其實，段攸很不喜歡這樣的算計！
    尤其是血脈相連的至親之間，還要像朝堂上的臣子般勾心鬥角！
    隻可惜，哪怕是田間耕作的尋常百姓家，也難免會因瑣碎產生嫌隙。
    更何況，身處波譎雲詭、權力旋渦中心的帝王之家。
    想要和諧的家庭，不過是奢望！
    他指尖拂過柔兒鬢角幾縷散落的青絲，將那抹溫柔纏繞在指節間。
    先是抓住柔兒的小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相觸的肌膚緩緩傳遞。
    這才聲音低沉而舒緩，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輕聲說道。
    “你說的事情，我已經安排！”
    “我讓忠心耿耿、修為高深的煨叔帶人回中原，從旁輔佐，全力協助太子穩固大唐！”
    “同時，又按照你所說，動用珍貴的空間法器，裝滿帶回無數靈石輸送到中原！”
    “我相信，以世民的天賦與勤勉，短時間內，應該很快入門！”
    “等到條件成熟，我會放下手中繁雜事務，親自披星戴月趕往中原，助世民突破先天！”
    “這樣安排，你滿意嗎？”
    聽著段攸的布置，柔兒先是一愣。
    眼睫微微顫動，眼底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內心又隱隱有些心疼！
    眼前這個男人身著玄色長袍，周身卻沒有半分帝王的威嚴壓迫。
    倒像是年少時，那個陪她在放風箏的少年。
    自己這位夫君，有些不像帝王！
    在他眼裏，仿佛對自己的皇位並不看重！
    當年的大唐，剛剛建立！
    他毫不猶豫地隨手扔給太子，自己禦駕親征！
    而今，眼前這片廣袤無垠的北美大陸，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他的汗水與心血。
    但聽段攸的意思，他也不太在意！
    仿佛那些艱難開墾的靈脈、精心構築的城池，不過是隨手栽種的幼苗。
    如果他兒子能夠勝任，估計他早就丟給他們！
    自家夫君那挺直的脊梁，永遠像棵屹立不倒的青鬆。
    又如同一頭悶頭拉車的黃牛，將所有的責任都自己扛著，獲得的收獲都捧到兒子麵前。
    想到這些年，從烽火連天的亂世到靈氣複蘇的新紀元。
    無數個提心吊膽的日夜，柔兒的雙眼不由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猛地撲進段攸懷裏，雙臂緊緊環住，那熟悉卻略顯消瘦的身軀，聲音哽咽地呢喃道。
    “二郎，你說你何時才能停下腳步？”
    “當年，為了結束諸侯紛爭，還天下一個太平，你每日殫精竭慮，不知疲憊！”
    “而今，哪怕我們已踏入修士之境，擁有移山填海之能，你仍還是如此忙碌！”
    “有時候我都在想，我們已經擁有太多了！”
    “數不盡的靈石堆積如山，廣袤的領土上臣民臣服，膝下兒孫滿堂，甚至連曾經夢寐以求的長生都觸手可及！”
    “可即便這樣，我們還得拚命勞碌！”
    “難道我們這一生，就不能放慢一下腳步，好好欣賞一下周圍的美景！”
    段攸指尖撫過柔兒微微顫抖的脊背，動作輕柔得像在安撫受驚的小鹿。
    他輕輕歎了口氣，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眼中盛滿了憐惜，安慰道。
    “人生本該如此，有收獲，就得有付出！”
    “對於別人來說，我們算是有福之人！”
    “能在這天地間肆意縱橫，將命運牢牢攥在自己手中，不被天道枷鎖束縛！”
    “就這，還不足夠？”
    段攸說完，從袖中取出一方繡著並蒂蓮的錦帕。
    小心翼翼地拭去柔兒臉頰的淚痕，這才柔聲說道。
    “去吧，將她們帶來！”
    “等她們也突破了先天，我允許你組建女營！”
    “其實，你沒必要想那麽多！”
    “這片充滿機遇與挑戰的大陸，就當是我們修行路上的試煉場！”
    “至於真正的戰爭，有我呢！”
    柔兒微微抬起頭，望著段攸嘴角那抹熟悉的笑意。
    那是無論風雨如何侵襲都始終溫暖的存在，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燭光在段攸眼下投出濃重的陰影，他抬手揉了揉發澀的眉心，指節因為長期握劍而布滿薄繭。
    但注意到段攸一臉疲憊的模樣，柔兒又忍不住耍起小性子！
    “二郎，如今局勢已經穩住！”
    她輕輕搖晃著段攸的手臂，發間的玉簪隨著動作輕顫。
    映著燭火在牆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那些普通的校尉，你也差不多都幫他們突破先天！”
    “至於再往下的普通將士，讓他們自己先煉體，你再幫他們突破！”
    “既然左右無事，不如陪我一起，去將昭姬他們接過來！”
    聽著柔兒的請求，段攸下意識地攥緊腰間的虎符。
    那冰涼的觸感，讓他幾乎要脫口而出拒絕的話語！
    可當他看到，柔兒眼底蓄著盈盈水光，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輕顫，唇角抿出委屈的弧度！
    段攸心中，那道用責任與使命，築成的高牆轟然崩塌一角，不忍心拒絕！
    他與柔兒結婚多年，都是聚少離多！
    戰場上的金戈鐵馬與宮牆內的紅燭孤影，將二人的時光切割得支離破碎。
    不要說一起去外遊玩，就連平時待在一起，都不算多！
    正如柔兒剛剛問自己的，自己一生，都在忙碌！
    從少年時背著家族重擔踏入血雨腥風，到壯年時為天下蒼生執劍踏碎山河。
    那些未曾停歇的腳步，早已將生命填得滿滿當當。
    何時，真正的享受過生活？
    年少時，為了拯救家族，他不得不奮鬥！
    後來，想為跟著自己的兄弟找到一個出路，自己也得奔波！
    再往後，覺得大唐還是太小了！
    他站在長安城頭，望著無邊的人海，心中湧起要為萬千百姓開拓一片沃土的宏願！
    他要為大唐百姓，找到更多的土地。
    能夠讓耕者有其田，讓百姓吃得飽！
    於是馬蹄聲踏碎邊關冷月，戰旗遮蔽過無數個黎明。
    他率領大唐鐵騎，在烽火中書寫傳奇！
    擊敗了一個又一個敵人，隻不過讓自己內心稍微有些滿足！
    那些堆積如山的捷報，在今夜突然顯得蒼白無力。
    也許人生，不僅僅都是自己的事業，也該有別的！
    更重要的，如果自己的境界想要繼續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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