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攸的話剛落，大殿之中瞬間嘩然！
    原本緊繃的氣氛像被投入了一顆石子，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來。
    有人猛地攥緊了拳頭，有人下意識地和身旁同伴對視，還有人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
    原本以為，已經將敵人重創，連蟲族女王的屍首都能堆成山，敵人短時間內，絕不會再敢冒犯他們！
    卻沒想到，戰爭並沒有結束，不過是短暫的喘息，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隻不過是短暫的暫停，接著，雙方又會進入漫長的對峙、在星空中互相試探虛實，最終迎來更殘酷的總攻！
    就在此時，沮授緩緩起身，花白的胡須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隨即走到大殿中央，脊背挺得筆直，目光清亮地看向段攸。
    “陛下，咱們當初製定的計劃，是布下天羅地網，引誘這些蟲族進入星球！”
    “我們隻需掌控好節奏，將其在這座星球獵殺，從而收獲源源不斷的天地回饋！”
    “可陛下，為何突然出重手，強行將這場戰爭叫停！”
    “老臣有些不解，還請陛下解惑！”
    沮授的問話，像一根針挑破了眾人心中的迷霧，正是大部分人的疑問。
    雖說，陛下很強大，具備叫停戰爭的能力！
    但明明，我們能將蟲族騙過來，像垂釣般慢慢收割，能夠收獲更多！
    隨著殺死蟲族越來越多，天地之炁濃鬱得幾乎要凝成實質，連呼吸都帶著甘甜，越來越濃密！
    更多的人能夠修煉，連街邊的小販都能感應到靈氣，境界不斷提升！
    整個大唐的實力，將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提升！
    直到全人類，全部成為修士；
    那些大將，突破成為金丹修士；
    遠征軍精銳，突破為先天宗師。
    這才是，我們這場戰爭最大的收獲！
    可就在這關鍵時期，華夏實力如日中天、提升最快的時候，陛下竟然叫停！
    這讓在場的眾人麵麵相覷，眼中的困惑幾乎要溢出來，很是不解！
    聽到沮授帶著幾分凝重的詢問，段攸原本還算平和的臉色驟然變得嚴肅起來，連眉峰都擰成了一道深痕！
    他先是深吸一口氣，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目光銳利地指了指外麵籠罩著淡淡硝煙的天空。
    那裏偶爾還能看到蟲族振翅掠過的黑影，隨即沉聲說道。
    “想必大家應該知道，這一場戰爭，單看我們中原大地憑借層層防線勉強支撐。”
    “前線雖有折損卻未傷根基，傷亡確實不算慘重！”
    “但全球各個大陸，其餘的人類，可以說十不存一！”
    “就像我們前幾日收到的最後一封傳訊裏說的那樣，字裏行間全是血沫子的氣息。”
    “北美、非洲、澳洲三處大陸，已經沒有了人類的蹤跡，淪為蟲族啃食殘骸、肆意繁衍的樂土！”
    “那些曾經繁華的城池，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裏蠕動的蟲蛹。”
    “這些損失，已經像一把鈍刀，開始一點點透支我們人類積攢了千年的潛力！”
    “如果，讓戰爭像決堤的洪水般繼續持續下去。”
    “其餘大陸殘存的人類，那些躲在地下掩體裏啃著樹皮、連呼吸都要屏住的幸存者。”
    “他們的存糧撐不過半月，掩體的門隨時可能被蟲群啃穿，生存的概率恐怕連一成也不到！”
    “就連我們引以為傲的中原大地，那些剛從蟲潮邊緣撤回的士兵盔甲上還沾著暗紅的血漬，甲胄縫隙裏甚至嵌著蟲類的碎殼；”
    “後方城鎮裏的百姓已經開始囤積糧草，市集上的米價三日漲了兩倍，也終將出現無法承受的損傷！”
    “也許，有人會說，我們能趁著這次機會，讓人類在生死邊緣逼出更多修士！”
    “但這次變局來得太急太猛，那些還沒有接觸過戰爭的人類。”
    “那些還在學堂裏念書的孩童，手裏攥著的毛筆還沒學會寫‘國’字；”
    “那些守著田畝盼著豐收的農夫，剛把新麥的種子埋進土裏。”
    “讓他們驟然陷入戰爭之中，連半分喘息的時間都得不到，他們的意誌，真的能扛得住嗎？”
    “要知道，光是昨夜從邊境逃來的難民裏，就有婦人抱著早已冰涼的孩子跪在城門外，哭聲像刀子似的割著人心。”
    “若再有心懷叵測之人，借著這種恐慌從中蠱惑，散布‘抵抗無用’的謠言，甚至暗中破壞糧倉、燒毀軍械！”
    “我中原以及各個諸侯國一旦出現動蕩，到時候內有亂民搶糧引發踩踏。”
    “外有蟲潮壓境突破防線，前線士兵聞家鄉生亂必心散，人類又能剩下多少？”
    聽到段攸的解釋，帳內已經有不少人想起了近日收到的戰報。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案上的竹簡，忍不住輕輕點了點頭。
    但帳中陰影裏，依舊有更多人眉頭緊鎖，甚至有人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案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顯然對於段攸的顧慮和提議並不認同，他們眼裏燃著“乘勝追擊”的火，覺得此刻談“喘息”便是怯戰。
    “陛下是仁慈，可他太過仁慈！”
    馬超猛地一拍案幾，青銅酒樽被震得哐當作響。
    “那些蠻夷平日裏燒殺搶掠，每次南下都帶著淋漓的鮮血，他們的死活，又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這次趁著蟲族攪得天下大亂，正好把他們連根拔起清理幹淨，這才是斬草除根的上策！”
    徐榮在一旁沉聲附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佩劍的穗子。
    “還有那些諸侯國，盤踞一方擁兵自重，連賦稅都敢私自截留。”
    “那裏的百姓看著可憐，可背後撐腰的大部分都是那幫兼並土地的豪門世家！”
    “陛下不是早有打壓之心嗎？趁著這個機會敲打敲打。”
    “讓他們看看城牆外蟲群啃食的白骨，明白沒有國家守護，他們的莊園田產不過是蟲嘴裏的肥肉！”
    ……
    “可陛下，他的心太軟了！”
    薑維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
    段攸注意到馬超、徐榮、薑維這幫西涼手下臉上，混雜著憤懣與不解的神色。
    連呼吸都比平日粗重幾分，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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