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學得越多，觸及的層麵越高，對於普通人來說，上升的難度就像攀附絕壁，一步比一步艱險！
    就比如，一個家境一般的人，若在某一項上有過人天賦，想要成為偏才，興許還有撞大運般的機會！
    但如果想讓他們成為全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信手拈來。
    這已經不是努力就能解決的問題，需要金山銀海般源源不斷的錢財支撐。
    請名師、購典籍、尋雅器；
    需要各行各業，皓首窮經的頂尖老師悉心點撥；
    需要自己焚膏繼晷、透支心神的努力；
    更需要自身，打通任督二脈般超乎常人的悟性！
    想要從中脫穎而出，簡直比在針尖上跳舞還要難上百倍！
    段攸輕輕敲擊案桌，指腹摩挲著桌案上雕刻的雲紋，冰涼的木質感順著指尖蔓延開。
    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議事廳裏格外清晰，腦海之中，無數念頭如潮水般湧來又退去。
    沮授建議的利與弊被他像拆解棋局般反複推演，每一個細節都在心頭盤旋、碰撞！
    最終，他輕輕搖了搖頭，眼簾微抬，目光沉靜地掃過在場眾人或驚疑、或讚同、或憂慮的神色。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隨即沉聲說道。
    “公與的建議，還是太過偏頗！”
    “雖說天地之炁，讓這個世界改天換地，修士飛天遁地，萬物生生不息，改變了太多太多！”
    “但有一點，我們不該舍棄！”
    “就是我們人類，更應該學會包容！”
    “無論是能夠吞吐靈氣、縱橫天地的修煉者，還是那些終其一生與凡土為伴、無法感應天地之炁的芸芸眾生？”
    “還有，無論是什麽工作，是揮汗如雨的農夫，是叮當作響的工匠，還是守城護院的兵卒。”
    “他們都該有，一個安穩踏實、能挺直腰杆的體麵生活！”
    “天地之炁帶來的，該是讓我們百姓，生活像春日的秧苗般，一天比一天更興旺、更富足越來越好！”
    “以前，我們一個普通人至多耕種十幾畝地。”
    “從雞叫忙到鬼哭，肩膀磨出厚厚的繭子，雙手裂著深深的口子，一年到頭精打細算，累斷了腰也未必能求個全家溫飽！”
    “現在，天地之炁的出現，像一場甘霖浸潤大地，悄然滋養著每一個生命，讓普通人身體更加強壯！”
    “也許，一個人管理百餘畝地，借助天地之力催生的工具，再加上自身氣力倍增，甚至比以往更輕鬆！”
    “至於各個大族，原本管理萬畝良田，單是雇農的調度、農具的調配就常常捉襟見肘，對於他們來說都力有未逮！”
    “現在，給與他們數十萬畝良田，憑借族中修士的加持與更高效的人力組織，他們也能輕易的打理好！”
    “可以說，天地之炁的出現，如同一道驚雷劈開了舊時代的枷鎖，已經讓我們的生產力再次飛躍的增強！”
    “從此之後，人類不再為食物而擔憂，糧倉會像小山一樣堆起，家家戶戶的米缸再也不會見底！”
    “隻可惜，人的欲望是無法填滿的，它像個無底的深淵，得到的越多，就想抓得更緊！”
    “我們隻是打壓一部分人，再成全一部分人的做法，如同在傾斜的天平上硬塞砝碼，終究有一天，會自食惡果！”
    “所以我們不僅要給世家大族機會，讓他們在朝堂上有更多話語權，在宗族榮耀簿上添上新的輝煌，讓他們更加榮耀！”
    “我們，也需要給底層百姓鋪就一條通路，哪怕這條路布滿荊棘，也要讓他們看到微光，讓他們有機會階級躍遷！”
    聽到段攸的總結，眾人都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中先是掠過一絲明悟，隨即漾起幾分釋然與深以為然。
    原本因爭論而緊鎖的眉頭也悄然舒展了些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案幾邊緣，似在回味這番話的分量。
    畢竟他們這些人，都是從亂世走過來，刀光劍影裏趟過血，屍山骨堆旁喘過氣。
    見慣了餓殍遍野、白骨露於野的慘狀，也親曆過階層固化到極致時，底層百姓連哭嚎都發不出的絕望。
    他們知曉，如果任由一個階層，像瘋長的藤蔓般死死纏繞住整個天下，用權勢與資源編織出密不透風的網，不斷地擴張！
    往往最後的結果，就是那個階層之人，變得異常貪婪，骨子裏的欲望像被泡發的黴菌。
    連眼神都透著對利益的饑渴，連一絲縫隙都要榨出三分油水！
    最終，原本底層人能勉強捧在手心的一碗飽飯，都被他們用無形的權勢碾壓、用隱晦的手段巧取，一點點蠶食殆盡！
    當年的光武帝，也曾想過，讓劉姓宗室與諸世家共治國家。
    那時朝堂之上，也曾有過幾分君臣相得的平和，文書往來間透著休養生息的暖意！
    可到最後，連皇權都被世家大族的盤根錯節壓製。
    像被無形的繩索捆縛在龍椅上，政令出不了宮門。
    更不要說底層的百姓，早已淪為砧板上的魚肉，連抬頭仰望的力氣都被生生磨去！
    而今的情況，看似形勢大好，城郭外的田壟泛著油綠的生機，工坊裏的錘聲敲得愈發響亮，處處透著蓬勃發展的朝氣！
    生產力得以提升，整個星球的土地，如同被掀開麵紗的璞玉，每一寸都藏著豐饒的可能，都等著大唐來開發！
    隻可惜，政策的傾斜，像一雙無形的大手，將資源與機會一股腦地往既得利益者懷裏塞，全部維護既得利益者！
    得到的結果，又怎麽可能是那些人，去憐憫底層之人？
    他們隻會像守著巢穴的猛獸，將所有好處都死死攬在懷中，連掉落在地的碎屑都要舔舐幹淨，哪會分給旁人半分餘溫？
    就在眾人還在陷入沉默，整個指揮室裏靜得能聽見燭火跳動的劈啪聲，每個人的臉上都凝著沉思，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幾分時。
    戲誌才緩緩起身，他身形清瘦如竹，素色的袍角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步履卻沉穩得像踏在磐石上，每一步都帶著不容忽視的氣場，走入大指揮室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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