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漢官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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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揖讓進退的姿態,與街上那群沐猴而冠的"高官"形成了鮮明對比——就像一麵照妖鏡,照出了何為衣冠禽獸,何為真正的漢家氣象。
    遠處,王隆、劉安世、徐鹹三位老臣不約而同地摸了摸袖中的竹簡——那上麵寫著《漢官舊儀》《未央宮製》和《請複漢製疏》。然後搖頭的搖頭,歎氣的歎氣。甚至不忍直視,都想退下去,不再看了。
    就在這時城門大開,劉秀率部下整齊走出。
    洛陽城門在晨光中緩緩開啟時,青石禦道上傳來整齊的甲葉碰撞聲。百姓們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連方才還在撕書的老儒生都停下了動作。
    司隸校尉劉秀身著皂色深衣穩步而出,衣領袖口以暗紅色錦緞滾邊,腰間革帶上懸著鎏金銅印——正是秩比二千石的司隸校尉官印。他頭戴進賢冠,冠前橫貫的簪筆隨著步伐微微顫動,冠側垂下的青綬帶在晨風中輕揚,與腰間佩玉的組綬交相輝映。
    "《漢官儀》載司隸校尉"掌察舉百官以下及京師近郡犯法者"..."老博士的聲音在人群中輕輕回蕩。
    劉秀身後,馮異著絳色武官服,犀甲上漆繪的獬豸紋彰顯司法威嚴;鄧禹冠上的鶡羽輕顫,手中捧著記錄儀注的簡冊;銚期執金吾杖在前開道,杖首銅虎怒目圓睜。三十名緹騎分列兩側,人人著皂衣,持棨戟,腰間銅印在朝陽下泛著沉穩的光澤。
    最令人稱道的是隊伍行進間的韻律。每七步一頓,佩玉相擊發出清越聲響;每二十一步止,革靴踏地如悶雷滾過。那些太學生跟在隊尾,雖不著官服,但整齊的深衣曲裾與統一的揖讓姿態,自成一道風景。
    王隆眯起眼睛細看,突然發現劉秀腰間組佩的玄機——五枚玉璜以赤繩串聯,行走時上璜不碰下璜,正是《禮記》記載的"君子之步"。
    "好一個"舉足容重"!"徐鹹忍不住擊節,"這才是真懂《漢官舊儀》的。"
    當隊伍行至城南市集時,劉秀突然駐足,向路旁一位白發老嫗拱手行禮。原來那老婦人的兒子戰死在小長安聚,劉秀每月都派人送米糧。此刻老婦人顫巍巍還禮時,劉秀的冠纓紋絲不動,深衣下擺如水平展——這一揖的弧度,恰是《儀禮》中記載的"士相見之禮"。
    茶樓上的儒生們紛紛整理衣冠,那個背《周禮》的屠夫不知何時已換上壓箱底的深衣。最有趣的是幾個頑童,原本在街角打鬧,此刻竟不自覺地排成一列,模仿起太學生的揖禮來。
    三輔官員們看得目不轉睛。王隆的西域眼鏡片上泛著水光:"司隸校尉本就有"臥虎"之稱,今日方見真意。"劉安世則盯著劉秀的佩劍——劍鞘烏黑無紋,卻隱隱透著寒意,正是《考工記》裏說的"良劍不示以華"。
    綠林軍眾人此刻顯得格外紮眼。王匡的野雞尾羽不知何時折了一根,劉賜的拚貂皮大氅被汗水浸得發亮,陳牧那身銅錢甲更是嘩啦啦響個不停——與司隸緹騎們肅靜的甲葉聲形成可笑對比。
    當隊伍經過太學舊址時,七十二名學子齊聲誦起《詩經·淇奧》:"有匪君子,如切如磋..."誦聲裏,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突然把插架往地上一杵,紅豔豔的山楂果在陽光下像極了一串串紅瓔珞。
    陰麗華跟著陰識隨著大部隊從宛城趕來,遠遠的看見劉秀,心裏美滋滋,臉上洋溢著微笑。她衝劉秀微微頷首。她今日特意著了素色深衣,發間隻簪一支木釵,卻比滿城珠翠更顯莊重。身旁侍女手捧的漆盒中,靜靜躺著半卷《漢書》——那是她每日為劉秀準備的夜讀書冊。
    城樓陰影裏,更始帝劉玄的瘦馬不安地打著響鼻。他徒勞地扯著纏成死結的冕旒,卻無人注目。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那支皂衣隊伍——他們行走時帶起的風,仿佛吹散了十五年的陰霾,讓塵封的漢家氣象重見天日。
    "《漢官解詁》有言..."老博士剛開口,就聽百姓中爆發出陣陣歡呼。原來劉秀的司隸儀仗已繞城一周,此刻正返回城門。陽光照在那方鎏金銅印上,折射出的光芒,恰似當年未央宮簷角的第一縷晨曦。
    鄧晨帶著新婚妻子韓清漪,後麵跟著薛桂、白芷、嚴光和墨雲風道長。鄧晨看到了劉秀向他這邊張望,舉手示意一下。
    鄧晨那句"晚上見"的尾音還沒散盡,就被一陣刺耳的嗩呐聲衝得七零八落。隻見王匡、王鳳兩兄弟不知從哪兒找來支民間樂班,正吹著《鳳求凰》的調子,卻硬生生吹出了殺豬般的動靜。
    "諸位愛卿!"劉玄一腳踩在龍案上,醉眼朦朧地舉著金樽,"今日遷都大喜,都給朕喝到褲腰帶鬆了為止!"
    話音剛落,陳牧那身銅錢甲就"嘩啦"一聲崩了線,銅錢滾得滿地都是。幾個綠林軍將領立刻趴在地上哄搶,活像一群啄米的雞。劉賜更絕,直接把貂皮大氅鋪在地上當賭桌,吆喝著要玩"六博"——可惜連骰子都拿反了。
    "陛下..."劉秀剛想告退,朱鮪就摟著他的肩膀灌過來一爵酒:"劉司隸別掃興啊!你籌備洛陽有功,今日定要喝到看見兩個月亮!"
    鄧晨在席間急得直搓手。他眼看著劉秀被一群醉鬼圍在中間,王匡非要跟他比劍——用的還是切肉的匕首;王鳳扯著嗓子要認他當幹弟弟;更有個不長眼的偏將,竟拿著劉秀的進賢冠當酒碗使!
    "鄧大人別幹坐著啊!"一個滿臉麻子的校尉湊過來,噴著酒氣往鄧晨懷裏塞了個舞姬,"這丫頭說是仰慕您文采,非要給您唱《關雎》呢!"
    那舞姬一張嘴就跑調到黃河邊去了,唱得鄧晨新婚妻子韓清漪直捂耳朵。墨雲風道長本想用拂塵趕人,結果被幾個將軍當成了表演道具——非要看他"飛升",差點把老道長的胡子給點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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