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 寧死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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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廉?\"李軼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突然湊近,滿嘴酒氣噴在任光臉上,\"伯卿啊,現在是什麽世道?\"他抓起案上一個金錠把玩著,\"連更始帝都知道收編綠林軍要花錢!\"
    任光的指甲掐進了掌心。他想起昆陽血戰時,李軼躲在城垛後的慫樣。如今這人卻靠著裙帶關係,在這裏作威作福。
    \"這樣吧。\"李軼突然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卷竹簡,\"信都太守的任命書我都寫好了。\"他晃了晃竹簡,\"三百金,童叟無欺。\"
    \"三百金?\"任光聲音都變了調,\"這夠養一營兵馬半年!\"
    李軼的笑容消失了。他慢條斯理地卷起竹簡:\"那就去宛城當個縣丞吧...哦對了,宛城現在歸朱鮪管,他開價更狠。\"
    任光轉身就走,卻在門口被李軼的親兵攔住。
    \"任大人別急啊。\"李軼踱步過來,突然伸手拽了拽任光的衣襟——這個動作讓他瞬間想起宛城郊外那個差點要他命的下午。
    \"聽說你當年寧可挨揍也不讓人扒衣服?\"李軼嗤笑著扯鬆他的衣帶,\"現在裝什麽清高?\"
    任光突然笑了。他慢慢係好衣帶,一字一頓道:\"李將軍可能忘了,昆陽守城時,你嚇得尿褲子,是我把自己的披風給你遮醜。\"
    李軼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他猛地摔碎一個玉杯:\"滾!這輩子別想外放!\"
    \"後來呢?\"劉秀聽得入神,不自覺地前傾身子。
    任光的表情柔和下來:\"我找到了劉賜將軍。老人家二話不說,直接帶我去見更始帝。\"他模仿著劉賜當時的樣子,板起臉道:\"陛下,老臣用這顆腦袋擔保,任伯卿去信都,定能守住河北門戶!\"
    酒宴上一片笑聲。任光舉起酒爵,絳色官袖垂落,露出腕上一道陳年傷疤——那是宛城郊外,他為護住官服留下的。
    \"所以啊,\"任光一飲而盡,\"信都城裏現在還有人說我是"一袋金子太守"。\"他眨眨眼,\"隻不過這袋金子,是劉賜將軍給我的信任。\"
    劉秀突然起身,鄭重其事地斟滿一杯酒:\"伯卿,敬你的風骨。\"
    月光透過窗欞,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與當年宛城郊外那個護住衣冠的倔強身影,漸漸重合。
    \"後來我就跟著王常將軍守昆陽。\"任光的語氣突然沉重起來,\"那天你在城外衝殺,我們在城頭看得清清楚楚。箭雨裏那個帶頭衝鋒的白袍小將,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劉秀心頭一熱。他記得那天自己根本顧不上看城頭,沒想到竟有人一直注視著自己。
    \"所以聽說你要來河北,我高興得三天沒睡好覺!\"任光又灌下一杯酒,\"王郎那廝天天派人來勸降,說什麽"信都孤城難守"...\"他突然拍桌,\"放屁!我任伯卿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劉秀這才明白,為何任光會率領全城百姓出迎。信都就像暴風雨中的一葉孤舟,而自己的到來,給了他們希望的錨點。
    \"伯卿...\"劉秀剛開口,任光就擺擺手:\"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知道我為什麽能頂住王郎的壓力嗎?\"他指了指牆上掛著的一幅字——\"漢室正統\"。
    \"每天看著這個,我就想起昆陽城頭看到的景象。\"任光的眼中閃著光,\"那時候我就知道,能帶領漢室複興的,非你劉文叔莫屬!\"
    劉秀突然覺得手中的酒杯重若千鈞。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早有人為他點燃了希望的燈火。
    任光醉醺醺地舉起酒杯:\"來!為我們的雙向奔赴幹杯!\"
    \"什麽雙向奔赴?\"鄧禹小聲問馮異。
    馮異笑著解釋:\"就是主公想來信都找幫手,任太守盼著主公來救命,這不就...\"
    話音未落,任光已經\"咚\"的一聲栽倒在案幾上,鼾聲如雷。劉秀望著他即使醉酒仍保持整齊的衣冠,忽然明白了什麽是真正的風骨。
    鄧晨在被劉林帶回邯鄲,做了所謂的“護國天師”,初時得不到信任,出了幾招抓捕劉秀的計策,雖然沒有抓到劉秀,但是反倒證實了計策沒問題,這鄧晨果然智多近乎妖,隻是王郎的軍隊不給力,幾次都讓劉秀那斯逃脫了。這反倒增加了王郎、劉林對他的信任,隻是李育、張參還對他有些嫉妒。
    這個年鄧晨過得並不消停,不斷被劉林、王郎騷擾,不斷問計。但是他也通過與王郎政權的接觸,掌握了河北的形勢和動態,再加上他自己的情報網絡,也是對劉秀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這一天,他又被劉林叫了去。
    在王郎的大殿之上,鄧晨聽著他們君臣討論著,自己卻置若罔聞。
    \"報——!\"
    傳令兵慌慌張張衝進大殿時,鄧晨正捧著茶盞研究上麵的花紋。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被打斷\"護國天師\"的冥想時間了。
    \"慌什麽!\"王郎一拍龍案——其實就是張刷了金漆的破桌子,\"沒看見朕正在與天師論道嗎?\"
    鄧晨慢悠悠放下茶盞,心想這\"龍案\"上的漆都快掉光了,還不如宛城集市上賣假藥的攤子氣派。
    \"稟陛下,\"傳令兵結結巴巴道,\"信都郡...任光那廝...把咱們的使者趕出來了!\"
    劉林手裏的酒杯\"啪\"地摔在地上:\"什麽?!\"
    鄧晨心裏樂開了花,臉上卻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唉,任伯卿這人啊...\"他故意欲言又止。
    \"天師!\"王郎急得從\"龍椅\"上蹦起來,頭上的冕旒串珠甩得啪啪響,\"這可如何是好?\"
    鄧晨捋了捋假胡子——這是他為配合\"天師\"身份特意留的。他眯著眼睛掐指一算,突然\"哎呀\"一聲:\"不妙啊陛下!劉秀此去信都,若與任光合流...\"
    \"那不就是狼狽為奸嗎!\"李育插嘴道。
    鄧晨心裏翻了個白眼,臉上卻堆著笑:\"李將軍高見!所以咱們得...\"他故意拖長聲調,看著王郎急得直搓手的樣子,活像隻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