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逃亡漁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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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漢冷笑一聲:\"彭兄,你在大司空府時,可沒這麽狼狽過。\"
彭寵訕訕一笑:\"此一時彼一時嘛……\"
二人一路北上,曆經艱險,終於在寒冬時節抵達漁陽郡——彭寵的父親彭宏曾在此任太守,舊部尚在,多少能有些照應。
更始帝劉玄即位後,天下局勢瞬息萬變。漁陽郡雖地處邊陲,卻也難逃動蕩。
更始二年公元24年)初,更始帝派使者至漁陽,任命彭寵為漁陽太守,吳漢為安樂縣令。彭寵喜形於色,當夜便在府中大擺宴席,宴請舊部。
\"子顏兄,如今我主政漁陽,你掌安樂,咱們總算站穩腳跟了!\"彭寵舉杯暢飲,滿麵紅光。
吳漢卻隻是淡淡一笑,目光深沉:\"彭兄,天下未定,切莫高興太早。\"
彭寵不以為然:\"更始帝已定都長安,赤眉軍不過跳梁小醜,何足掛齒?\"
吳漢搖頭:\"河北局勢複雜,城頭子路、李子都、銅馬軍,各路起義軍數不勝數,他們蠱惑人心,河北暗流湧動。漁陽雖歸附更始,這些勢力一日不除,你我未必能獨善其身。\"
彭寵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不久後,更始帝派劉秀持節北渡,鎮撫河北。消息傳來,吳漢精神一振。
\"劉秀?可是那位昆陽大戰的劉文叔?\"吳漢問探子。
\"正是!此人寬厚仁德,所到之處,百姓歸心。\"
吳漢眼中閃過一絲欽佩。他早聽聞劉秀在昆陽之戰中以少勝多,威震天下,如今親臨河北,若能與之結交,或許能在這亂世中謀得一番作為。
然而,王郎在邯鄲稱帝,勢力迅速擴張,劉秀被迫輾轉於信都、和成二郡之間。彭寵得知後,態度愈發曖昧。
\"劉秀雖勇,但王郎兵鋒正盛,咱們漁陽地處邊陲,何必摻和這趟渾水?\"彭寵對吳漢說道。
吳漢眉頭緊鎖:\"彭兄,王郎乃江湖術士,豈能成事?劉秀乃漢室宗親,更兼仁德之名,若得他支持,漁陽才能長久安穩。\"
彭寵不置可否,隻是笑道:\"子顏兄,咱們先觀望觀望。\"
“大人,大人!”趙二見吳漢愣神,連續喚道。
吳漢從回憶回到現實,看著趙二,拍了拍他肩膀,說:“沒事。”
\"牆頭草!\"吳漢在心裏暗罵。彭寵名義上歸附更始帝,可王郎勢大,他就開始左右搖擺。這些日子,漁陽郡的官員們分成兩派,天天在太守府吵得麵紅耳赤。
夜深人靜,吳漢在安樂縣衙內伏案疾書。他取出一卷絹帛,模仿劉秀的筆跡,寫下一道討賊檄文:
\"偽帝王郎,本江湖卜者,妄稱漢嗣,蠱惑人心。今本司馬已集信都、和成二郡之兵,並聯合義士十萬,誓討逆賊。凡我漢室舊臣,當共襄義舉,勿失良機!\"
寫畢,他取出私刻的\"大司馬秀\"印,鄭重蓋下。
\"趙二!\"吳漢喚來心腹,”今夜你我扮作信都信使,將此檄文混入太守府的公文之中。\"
更深露重,漁陽城的冬夜靜得能聽見雪落的聲音。吳漢緊了緊夜行衣的束帶,像隻蓄勢待發的黑豹般蹲在太守府西牆下的陰影裏。他伸手摸了摸懷中的絹布——那封足以改變河北局勢的\"檄文\",已經被他貼身焐得溫熱。
\"大人,真要這麽做?\"趙二的聲音在發抖,\"萬一被逮住...\"
\"閉嘴。\"吳漢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在這等著,學三聲貓叫示警。\"
話音未落,他一個鷂子翻身就上了丈餘高的圍牆。這身手還是當年在宛城當遊徼時練就的,沒想到今夜派上大用場。牆頭的積雪被他帶落幾片,在月光下閃著細碎的銀光。
太守府內,巡更的梆子聲由遠及近。吳漢貼著廊柱屏息凝神,等更夫拖著哈欠走遠,才貓著腰躥向書房。突然,拐角處傳來窸窣聲——是嚴尤那個老狐狸!吳漢一個急刹,後背緊貼在冰冷的磚牆上。嚴尤提著燈籠從三步外經過,燈籠昏黃的光暈裏,他花白的山羊須上還沾著酒漬。
\"奇怪...\"嚴尤突然停下腳步,狐疑地環顧四周。吳漢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冷汗順著脊梁往下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牆外適時傳來幾聲貓叫。
\"晦氣!\"嚴尤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書房的門閂對吳漢來說形同虛設。他閃身入內,借著窗欞透進的月光,準確摸到彭寵常翻的《孫子兵法》。剛把偽造的檄文夾進\"九地篇\",外間突然傳來腳步聲!
\"大人,您要的醒酒湯...\"是侍女的聲音。
吳漢一個滾翻藏到書案下,撞得案上筆架輕輕晃動。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侍女端著漆盤進來,將湯碗放在案頭。吳漢屏住呼吸,眼睜睜看著侍女的繡花鞋從眼前挪過。突然,一支毛筆從晃動的筆架上滾落,\"啪\"地砸在他腳邊。
侍女疑惑地回頭,吳漢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就在這生死攸關之際,院外突然傳來喧嘩:\"走水啦!馬廄走水啦!\"——是趙二按計劃放的煙霧彈。侍女慌忙跑出去看熱鬧,吳漢趁機翻窗而出,臨走還不忘把醒酒湯順走喝了個幹淨。
次日清晨,太守府的寧靜被一聲尖叫撕裂。彭寵捧著突然出現在兵書裏的絹布,活像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他圓滾滾的身子從床榻上彈起來,連外袍都來不及披,赤著腳就往外跑,在門檻上絆了個跟頭。
\"嚴公!韓長史!快來!\"彭寵的嗓子都喊破了音。
當嚴尤眯著醉眼辨認檄文時,彭寵臉上的肥肉不停抽搐。突然,他一把揪住嚴尤的衣襟:\"這是不是你設的局?想試探本官?\"
\"大人明鑒!\"嚴尤的胡子氣得直翹,\"這分明是有人要離間我們與邯鄲的關係!\"
正吵得不可開交,韓鴻舉著另一卷檄文狂奔而來:\"大人!任光派快馬送來的!\"
兩份檄文並排攤在案上,堂內頓時鴉雀無聲。彭寵的小眼睛瞪得溜圓,突然抓起硯台砸向嚴尤:\"老匹夫!還說不是你的手段?連筆跡都模仿得一般無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