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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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禮
漆黑的雨幕猶如惡獸, 車夫打了個寒顫,摸了摸自己餓了一天的肚子,懇求道:“公子, 我們走吧, 都這麽晚了,不會有人來了。”
宋自閑低著頭, 攥著那皺巴巴的衣袍, 豎起耳朵卻隻聽到外麵雨水嘩嘩的聲音。
但他哪怕心如死灰,還是執著道:“再等一會兒。”
又過去一個時辰,車夫兩個眼皮直打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宋自閑看了一眼車夫, 心中計算著時辰。
宮門已閉, 太後不會出來了。
他心中烏雲遮蔽,暗暗嘆了口氣。
那攥緊的手緩緩鬆開,可他剛要叫醒車夫,地麵卻倏忽發出嗡嗡地響聲, 好似有千軍萬馬踏水而過。
宋自閑急忙撩開車簾,果真看到那條漫漫長道有兩排騎馬之人打頭而來, 一輛華貴的馬車緊跟其後。
地麵聲響太大,將熟睡的車夫吵醒。
車夫正要罵春雷惱人, 卻見宋自閑一骨碌地鑽出馬車, 擋門的毛氈尚未落下, 隨風雨獵獵作響。
他看到一排黑壓壓的氣勢逼人的隊伍迎麵而來。
那些人全部是富貴人家的家丁裝扮,可若仔細看他們的身形,各個雄壯如虎, 哪裏會是普通家丁?
車夫緊張地咽了下口水,竟看見宋自閑猛然張開雙臂擋在那浩浩蕩蕩的隊伍之前。
“庶民宋自閑求見夫人——”
宋自閑滿身雨水狼狽至極, 雨滴順著睫毛紮進眼裏,他睜不開眼,但聲音氣勢如虹,完全蓋過那劈啪作響的雨聲。
為首之人險險拉住馬,厲聲斥道:“哪裏來的宵小?!夫人豈是你想見就就見的,還不滾開?休怪我等從你身上踏過去!”
正當他以為這一聲嗬斥會管用時,隻見那人冷不丁跪下,再次道:“庶民宋自閑求見夫人——”
衆人都被這人的冥頑不靈和膽大無邊驚到,臉色全是陡然一變。
一人立即跳下馬,邁著流星大步走到宋自閑跟前,粗暴地扯住他的手臂,將他往旁邊拖去。
宋自閑被拖得渾身泥濘,他拚命掙脫,乃至青筋暴起。卻也不過是螳臂擋車。
而華貴馬車裏的人依舊無動於衷。
宋自閑眉心緊皺,咬牙喊道: “太後!庶民宋自閑求見!小人有關於單小姐的事要說!”
話音落下,終於那簾子動了動,露出兩指的縫隙。
一道攝人的目光從中掃出來。
拽著宋自閑的家丁有所察覺,立馬停下手裏的動作,恭敬地站到一旁。
宋自閑怔了怔,那簾子卻已經再次放下。
片刻後,那個被祁元稱作林管家的人撐著把傘走過來。
他擡了擡傘沿,全無初見時的和藹,隻是目光冰冷地睥睨著宋自閑。
“夫人說了,你若說不出點有用的東西,往後清明便是你的忌日。”他的嗓音尖細,微微刺耳。
宋自閑心中大喜,連忙低頭應道:“是。”
馬車緩緩朝著那座黑沉沉的宅邸門口駛去。
林管家看了眼,道:“起來吧,進去回話。”
宋自閑從地上爬起來,心止不住的狂跳。
他現下又喜又憂。
高興的是終於能見到太後。憂愁的是,光憑著一張嘴,他不知道太後會不會相信他。
進入宅邸後,他發現太後沒有先燒紙上香,而是在側室等著他。
單阮果真是太後身上的一道禁忌。
宋自閑一路低頭垂眸走進去,隻能看見老婦人華麗的錦緞衣裳。
屋子裏隻留下他、林管家、太後。
太後連話也沒說,一切都是由林管家發問。
宋自閑清楚地道明自己的身份,一五一十把自己關於單阮所知的全說了。
說完,屋子靜下許久。
宋自閑緊張到手心發虛,他盯著自己眼前濕噠噠的一片,動也不敢動。
“你說得金滿桂、明娘、換臉的手藝人,既然他們還活著,哀家便要見見他們,若他們證實你所說的話屬實,哀家自然不會放過祁裕安。反之,哀家絕不會放過你。”太後頭一次開口,他頓了下,語氣還有些質疑,“你來告訴哀家這些,所求為何?”
宋自閑心中驚喜,立馬磕頭道:“求太後救救世子,世子無辜!”
太後像是聽見什麽笑話,“無辜?最不無辜的就是他。”
宋自閑怔了怔。
他怎麽聽不明白太後的意思?太後難道說不是因為祁元害死單阮才憎恨的祁元嗎?
既然現在真相大白,太後為何還是討厭祁元?
“若你所說為實,哀家會保他一命。”太後輕飄飄地說,“左右目前是祁裕安和他死一個。”
宋自閑悚然一驚,這個在宮裏多年的老婦人對他人生死早已習慣性的漠然,哪怕是京城少有的權貴。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填滿京城所有的暗道溝渠,漓河水位漲了又漲,都水司的人馬不停蹄,可漓河堤終是一決。
猛獸般的河水飛快地覆滅了周圍村莊,死傷無數。
接二連三的天災,弄得大梁人心惶惶,謠言一時四起,最為盛的便是當今聖上並非太後親生骨肉,他的皇位來得不正,天災便是天罰。
皇帝果不其然震怒,一邊著靖安王統籌賑災,一邊著大理寺、都察院徹查漓河之事和謠言的事。
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個關於去年夏時衢江的冊子不知道通過什麽渠道悄無聲息地遞到了皇帝手裏。
除了衢江冊子還有一本關於去年漓河堤壩修繕的賬簿,也被遞上去了。
朝廷一夜之間,風雲突變。
宋自閑一直住在客棧等太後那邊消息,卻也經常遊走勾欄酒樓這種人多的地方聽些閑言碎嘴,乍聽祁裕安出事,還以為是太後動得手。
直到他在曾經那家逃跑失敗的票號前撞見孟子筠和郭梁辰,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兩人說了些話,郭梁辰便離去了。
孟子筠繼續做事,他穿著票號夥計的衣裳,身份不言而喻。
宋自閑恍惚間明白些什麽,走上前,冷笑道:“怎麽改在票號做事了?祁元腿好了用不著你了是吧?”
孟子筠手中動作一頓,遲疑地擡起腦袋,看見他後愣了下,“宋公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宋自閑環抱雙臂,好整以暇地說:“祁元呢?讓他滾到我麵前來。”
孟子筠:“……”
宋自閑若是在這一刻見到祁元真恨不得往他身上捅上八百個窟窿,以洩心頭之憤。
好在他是隔了三日,內心稍微冷靜了些才再次見到祁元的。
他以為他足夠冷靜,但再次看見祁元後,還是沒有辦法冷靜。
他背起自己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假裝離開。
祁元則牢牢堵在門口,動也不動。
宋自閑怨恨地擡了下眼,那道鋒利的下頜線映入眼簾,這些天沒見,他看起來又瘦了些許。
“小閑。”一道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宋自閑立馬推了推祁元的胸膛,沒推動,幹脆往後退兩步,免得這人一會兒耍無賴,像以前一樣,直接抱住他。
“讓開。”他將腦袋扭開,冷冷地說。
祁元向前一步,直接頂到他的鞋尖,再次低聲重複道:“小閑。”
淡淡的竹香散開,宋自閑又要往後退,這次卻直接被攬住腰,他立即去推祁元,惡狠狠地警告:“鬆開。”
“不鬆。”祁元幹脆低頭抱住他,“我剛脫身,我不知道你還留在京城。若是知道……”
宋自閑推又推不開,聞聲,沒好氣地說:“知道怎麽樣?再找個借口把我趕走?還是再找個謊話來騙我?”
他一想到自己這些日子擔驚受怕,就窩火。扒開祁元的衣領子,朝著那幹幹淨淨的脖子便發狠地咬下去。
祁元極輕得悶哼一聲。
齒印見了點血,宋自閑仍然不罷休。
他本想再換個地方咬一會兒,卻從敞開著的門看見一個上來的身影,匆忙推開祁元。
祁元拉了拉衣領子,雖然挨了一口咬,可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怎麽不咬了?”
宋自閑瞪他:“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祁元又要說什麽,宋自閑沒好氣道:“我不想和騙子說話。”
他拉了拉自己肩上滑落的包袱,要往外走。
祁元直接用腳把門踢上,“嘭”的一聲,那聲音大得出奇,將路過的客人嚇了一大跳。
“我讓王府廚子做了你愛吃的菜。”祁元偏了偏頭道。
宋自閑看了眼攔在他腰前的手,麵無表情地說:“我們很熟嗎?麻煩世子自重些。”
祁元靠近輕聲道:“你咬我得時候怎麽不說不熟?”
宋自閑一邊踢過去,在那雪白的袍子上留下點印記,一邊恨恨道:“那是你該!”
祁元微微俯身,一把扯開另一邊的領子,低聲哄道:“是我該,你若不解恨,再咬一口?”
宋自閑冷笑道:“誰稀罕?”
他掠過祁元往外走,剛打開門,便看見樓梯走上兩三個人影,提著食盒朝著他們走來。
食物的香味從盒中漸漸飄出。
紅燒獅子頭、蔥醋雞、箸頭春……
宋自閑咽了咽口水,一轉身,看見祁元幽幽地盯著他。
“民以食為天,我吃飽飯才有精神趕路。”他挺直腰杆,又大搖大擺地走了回去。
祁元輕笑:“你說得都對。”
這一頓飯,宋自閑吃得自然很開心,但他還沒做好原諒祁元的準備。
祁元倒是主動先和他解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來祁元一開始想要合作的人是郭梁辰,而常臣完全是半路殺出來的意外。
常臣是郭梁辰的兄長,郭梁辰身上的墨玉便是常臣送他的。郭梁辰也是屬實沒想到常臣會有背叛之心。
於是兩人幹脆聯手利用常臣,演了一出戲,吸引所有目光,將趙與先的那份冊子通過侯府的人遞上去。
“那冊子不是被毀了嗎?”宋自閑驚道。
祁元為他夾了一個肉丸子,解釋道:“原件已毀不假,但還有一份是思思母親怕出事偷偷抄錄的,她讓思思帶在身上。孟子筠此去,便是取那冊子。”
宋自閑筷子紮進那丸子裏,不可思議道:“這些東西你都是什麽時候算計好的?去年夏時?趙府出事?還是衢江水患開始?”
祁元笑了笑:“我哪有那麽神通廣大,下棋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
宋自閑道:“……”
他怎麽看這也不是一步步下好的棋局,而是苦心經營許久的。
“凡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若沒有應了常臣的那場暴雨,事情不可能這麽快成。”祁元又往對麵的碗裏夾了一塊魚肉。
宋自閑看著那魚肉若有若思:“那郭梁辰為什麽答應與你合作?漓河堤壩的事他們家不是也有份嗎?”
飯桌陡然寂靜。
祁元看著宋自閑,沒出聲。
宋自閑微怔片刻,待他反應過來,碗裏的魚肉已經被他戳爛。
原來他說得便是答案。
“老侯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行,底下人的手腳他未必知道。若郭梁辰能早點成事,他也是欣慰的。”祁元默默重新夾了一塊魚肉。
宋自閑這下算是明白為何漓河賬簿上沒有侯府。
他嘆了一口氣,繼續吃飯。
“現在王府裏還是亂哄哄的,還是莫要回去。等到這邊事情結束,我便同你回家做上門女婿。”祁元輕輕說。
宋自閑擡了下眼,他撇撇嘴:“你在京城等著當王爺,怎麽回我家做上門女婿?”
祁元筷子一頓,從容不迫地問:“誰說王爺不能做上門女婿?”
“……”
宋自閑真心實意地說:“這若是傳出去,你不怕丟人嗎?何況上門女婿,那是要在岐城待著,你自然不能跟著我回岐城。”
祁元淡淡道:“我不怕丟人,不舉這種事現在滿大街都是,難不成我堵住他們的嘴?想方設法證明給他們看?”
“上門亦好說。你若喜歡岐城的山川水秀我便同你去岐城。你若喜歡京都的熱鬧繁華,我們便在京都。”
在宋自閑看來的難題,祁元全部迎刃而解。
宋自閑皺皺眉,挑了個重點問:“你想怎麽證明?”
祁元狹長的眼睛眯了眯,微微一笑:“不打算證明。”
宋自閑筷子戳著碗底,哼道:“你若不證明,人家回頭會說就是因為你不舉才喜歡的男子,他們會以為……”
“會以為什麽?”祁元悠悠追問。
“能以為什麽,無非是……”宋自閑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了眼祁元。掛上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咱倆心裏都有數,我給你留麵子,不說。”
祁元捧場道:“你真貼心。”
宋自閑舉起酒杯,藏起笑意,微微頷首:“客氣。”
這一頓飯十分短暫,他甚至沒來得及說他們小時候相識的那些事,祁元便匆匆被人叫走了。
祁元想讓宋自閑回岐城等著他把這裏解決完,但宋自閑還是執意留在客棧。
且他在客棧一待便是一月。
客棧夥計們引來送往,卻少見一對都如此標致的人湊到一起。
他們不知祁元身份,隻以為是哪個俊俏矜貴的公子。
直到祁元接宋自閑回府,這才知曉這兩位爺兒便是坊間流言蜚語裏的中心人物。
春天一晃眼便過去大半。
祁裕安收押監禁,皇上念在舊情上照理不會殺死他,但他卻突然暴斃。原因不得而知。
傳聞祁元與他在牢中見過一麵,有人懷疑世子投毒,但終究隻是懷疑,祁元沒受什麽影響,順利承了新封號“永善”。
他襲爵之後,大家都以為他會把王妃和祁硯掃地出門,但王妃和祁硯依舊住在王府裏。
其實沒了祁裕安,他們三人的關係倒比從前好上許多。
有一點,宋自閑至今都很好奇。
祁裕安既然是祁元生父,為何處心積慮想要置祁元為死地?
聽旁人說,祁裕安死前曾和祁元見過一麵,也不知道那一麵說了點什麽。
“在想什麽?”祁元擡頭看了眼他,將手裏的三份喜帖遞過去,“你喜歡哪種?”
宋自閑掃了眼:“你認真的嗎?”
“自然。”祁元頓了下,又強調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這話有點耳熟。
宋自閑還是不敢相信祁元真的要在他們家重新辦一次昏禮。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而宋老爺和宋夫人也是這麽覺得。
盡管現在宋老爺在宋夫人的勸解下被迫承認他倆在一起的事實,但兩個男子成親……這也太荒唐了吧?以後出門怎麽擡頭?
可現在祁元又是永善王,宋老爺隻是一個小小的縣官,怎麽敢得罪王爺?
他這個女婿實在位高權重,他拐了彎把好話說盡也不管用。祁元遽然和他那兒子一樣倔成強驢,也難怪兩人這麽投緣。
可憐他作為老丈人都不敢發火,實在忍無可忍隻能默默回到自己屋中以不吃晚飯抗議。
“我覺得這個好看。”宋夫人在一旁幫忙張致,他看了眼宋自閑,“你覺得呢?”
宋自閑說:“我也覺得這個好看。”
丫鬟來通知幾人去膳廳吃飯,他掃了一圈,問道:“我爹呢?”
宋夫人麵不改色道:“你爹減肥,咱們不用管他。”
她轉頭沖祁元笑笑,遞過去一碗剛盛好的湯:“王爺,喝這個,味道很鮮美。”
祁元畢恭畢敬道:“多謝嶽母。”
宋自閑習慣性地踹了他一腳,“你還沒過門呢。”
宋夫人驚呼道:“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王爺也敢踹。”
宋自閑脫口而出,“我還敢……”
那個字落到嘴邊沒了聲,他最終支持沖祁元做了個口型。
祁元假裝沒看見,拂去身上的灰塵,垂眸與宋夫人道:“他向來如此,我都習慣了。”
宋自閑:“……”又裝起來了。
這邊其樂融融,另一邊宋老爺餓得滿屋子打轉,他堅持認為宋夫人會站在他這邊,一起無聲反對成親的事,卻不知宋夫人早已臨陣倒戈。
兩個男子成親之事自古聞所未聞,昏禮當天賓客衆多,其中不乏一些是過來湊熱鬧的。
比如那個說書先生。
宋夫人在門口招呼客人,隻要是來得人不管認識不認、手裏有沒有禮物都往裏請。
當說書先生把準備的禮物遞到她手裏時,她下意識擡頭道謝,卻發現這人她認識。
“哎呦,怎麽是你?”宋夫人驚道。
有一年冬天,宋府門口有個病得很嚴重的叫花子,下人本來要把他趕走,結果五六歲的宋自閑將自己手裏的吃食主動給他吃。
她和宋老爺看見後,瞧那叫花子可憐,擔心這麽冷得冬天他又患病,估計難以熬過這個冬天。便留他在府中把病養好,再施舍了些錢打發走。
說書先生作揖:“當年承蒙貴府不棄。”
宋夫人笑笑:“不必再提,裏麵請吧。”
說書先生看了眼穿著暗紅喜袍向外走的宋自閑,淡笑道:“多謝夫人,我就不進去了。”
說完他快速轉頭離去。
等到宋自閑來得時候隻看見一個背影。
他沒放心上,隻是說:“娘,別在外麵忙乎了,去裏麵吧,這裏交給下人們。”
宋夫人點點頭,兩人剛轉身要走,一份來自京城的厚禮便千裏迢迢送過來了。
聽護送的人說,這是皇宮裏頭太後娘娘送的。
衆人一聽說太後,紛紛出來圍觀。
“太後送得?”祁元上下打量那幾箱珍寶,有些奇怪。
宋自閑沒告訴祁元他曾找過太後的事,大抵是出於一種報複心理,祁元總是瞞著他一些事,他也要瞞著祁元一些事。
他點點頭:“除了太後出手這麽闊綽,還能有誰?”
祁元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祁裕安與他說得最後一句話,是句不堪入耳的話——“雜種。”
一個尊貴的單家女,自幼同太後在宮中長大,唯一能接觸到男子會有誰?
他想了又想,最後放棄了。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忽然響起,白色煙霧繚繞,紅紙崩得飛起。
宋自閑看著那炸響的鞭炮,捂著耳朵,笑得燦爛。
一陣四月的春風吹過來,將兩人的喜袍同時微微吹去,一切都是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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