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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起點

    一般來說, 靈氣豐沛且活躍的地方總是最接近自然，不是江河湖泊，就是林間雲海, 每一個地方都風景如畫, 生長著奇草異花，妖獸猛禽橫行。

    而春之星, 地下掏了這麽大的一個機械機甲製造基, 按理自然和諧被破壞，地脈流轉被截斷，不該有那麽濃鬱的靈氣覆蓋。

    但如果埋入了靈脈，這就不一樣了。

    靈脈會自行適應自然, 淨化汙染, 調節附近的氣候，同時源源不斷散發靈氣，甚至能孕育出靈石，若是埋得多, 這個地方也能變成洞天福地。

    淩薇夫人把它埋在了地表千米之下，直接供應著整個地下機甲製造基地, 不僅基地消耗的能量能夠快速補充，機甲製造師在工作過程中耗費的靈力和精神力, 也能恢複得更快, 簡直是一舉多得。

    但這玩意兒也就大家族才有, 價值必然不可估量。

    暮雲昭摸了摸手腕上的小柳，很想把它放出去紮根狠狠地吸收，但想想最終還是算了。

    “行星級及以上的機甲, 就不能再量産了，需要大機甲製造師根據機甲師的特點和習慣量身打造, 每一架都是獨一無二的，價值至少是領域級的百倍。”淩薇夫人帶著他們下了光梯，走向自己的私人工作基地。

    空氣中遊離的靈氣非常活躍，偶爾還能看見幽幽的光芒，是凝結在一起形成了靈氣流，在周圍高科技的燈光下，仿佛成群結隊的螢火蟲自由散漫地飛舞。

    “那鳳凰呢？”暮雲昭問。

    “鳳凰一號……”淩薇夫人輕輕一嘆，眼中帶著深深的懷念，“那是自明昊出生之後不久，我為他量身打造的機甲，在18歲成人的時候作為賀禮送給他。那時候我還不是大機甲製造師，請我的師兄幫忙製造核心部件，不過那小子跟你一樣，就是恒星級頂尖的機甲，在他手裏依舊逃不開三天兩頭損壞的命運。所以我又親自製作了他的備用機，鳳凰二號，沒想到他剛拿到手，就……出事了。”

    逃婚，私定終生，好不容易回來，又為了一個小情人跟家族鬧翻，甚至拿自己的生命當賭注，闖進了第一戰場，沒了……暮雲昭雖然覺得他的父親有情有義，但是站在這位祖母的角度上來說，簡直是個糟心的逆子，他有那麽點同情這位夫人。

    “抱歉。”暮雲昭低聲道。

    淩薇夫人眉尖動了動，本想說什麽，然而看著麵前乖巧的青年，又隻剩無聲嘆息。

    其實她又何嘗不明白這些恩恩怨怨跟這個孩子其實沒有半點關係？

    一陣沉默後，最終她說：“罷了，不提他。鳳凰二號核心受損嚴重，武器係統，防禦係統，控製係統……主要功能全部遭到破壞，包括無垠精神絲也震斷了一半，損毀率達到78，已經完全無法駕駛，要維修的話，基本上核心部件都要更換。”

    淩薇夫人看著手腕上的檢查報告，一同發給了暮雲昭，“鳳凰二號的核心材料是恒星級異獸的骨血，包括ii度以上的礦石精髓，其餘不那麽重要的部件等級倒是可以稍微低一些。這些東西價值連城，極難尋找，不過作為明昊的備用機，我一直都在替他收集備份材料，大多都是有的，就是重新製作、裝配、附紋，聚陣，牽引精神絲鏈接、靈能調節、運轉、測試……每個階段都需要不少時間，你……”

    暮雲昭擡起頭無辜地看著她。

    淩薇夫人正要開口讓人留下，但一想到方才又是威脅又是動手，這臭小子怎麽也不肯答應她，一時臉上無光，就有些抹不開麵子。

    不管是高等文明還是低等文明，人類的情緒都是相通的，暮雲伽英若是被他氣急了，不肯搭理他，也是這個欲言又止的模樣。

    暮雲昭於是彎了彎眼睛，臉上帶起一絲忐忑，小心翼翼又期待地問：“如果夫人願意收留的話，能否讓我打攪一段時間？方才不是有意頂撞您的，我年紀輕，不懂事，還請您多多見諒。”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夫人壓根就沒想過讓他離開，既然如此，那就給彼此一個臺階下吧。

    淩薇夫人抿了抿唇，接著擡起頭，高傲地說：“就你這點實力，出去也隻會惹麻煩。”

    “可不是！”暮雲昭非常贊同道，“還得請夫人多多指教！”

    淩薇夫人嘴角微微一勾，轉過身，“今日把鳳凰二號留在這裏吧，我會讓人盡快準備好材料，等一切齊全，再動手不遲。”

    暮雲昭點頭，“好的，不過我能有個小小的請求嗎？”

    “說吧。”

    “我想和您一起修複它。”

    鳳凰二號的檢測報告，以及維修記錄詳情淩薇夫人已經看過了，如果真如暮雲昭所說，是他自己完成的，那麽這小子在機甲製造領域方麵的天賦就相當出色了。

    秦明昊對開機甲很在行，但卻沒那個細致和耐心去製造機甲，跟著淩薇夫人學也不過是為了能夠在鳳凰損壞又找不到機甲師修複之時，能夠自己動手，一旦見到母親，直接就把空間鈕丟了過來。

    淩薇夫人也不指望這糟心的兒子會繼承自己的衣缽，但沒想到那臭小子的孩子倒有這方麵的興趣。

    淩薇夫人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但今天卻是經歷喪子之痛之後，最輕鬆的一天。

    “好，我會通知你。”

    “多謝夫人。”暮雲昭感謝道。

    “芙蕖。”

    “夫人。”

    “你先帶他們去休息。”

    “是。”芙蕖看向暮雲昭，“小少爺，請跟我來。”

    暮雲昭跟封曦隨著芙蕖走了。

    淩薇夫人看著他的背影，淩厲的眉眼終於軟化下來，她輕輕鬆了一口氣，心說這個孩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相處，嘴巴也比那臭小子甜一些，這或多或少是個安慰。

    如果當年她支持兒子將人帶回來，而不是反對，或許現在……

    這時，手腕的終端鏈接進了一個通話請求，淩薇夫人看著顯示名稱，臉上剛有一點惆悵也淡了下去，不過她還是接通了。

    “找我什麽事？”她的口吻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淩薇，你見到他了嗎，是個怎麽樣的孩子？”那頭的男人英俊逼人，但眼神卻不怒自威，光看著終端的投屏，那說一不二的氣勢就撲麵而來，令人心驚，他就是秦家的現任家主秦嵐山。

    不過對於妻子，他的口吻卻是親近的，甚至帶了一絲故意的討好。

    而淩薇夫人卻盡自尋了一把椅子，優雅地坐下來，擡起那雙淩厲的眼睛，浮著譏誚，淡淡道：“我還以為，你是來給你的心頭肉抱不平的。”

    聞言，秦嵐山皺了皺眉，失笑道：“我在你眼裏是那麽不明是非的嗎？”

    淩薇夫人諷刺地反問：“不是嗎？”

    “你對我的誤會太深了。”秦嵐山說，“這次，我是代諾雪向你道歉，她隻是想……”

    淩薇夫人笑起來，打斷他的話，“家主大人，不用道歉，我都懂。”

    秦嵐山鬆了口氣，正要道謝，然而卻聽到妻子說：“那就把蘭蒂斯給滅了吧。”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讓秦嵐山的眉頭驟然皺緊，氣氛瞬間凝滯。

    淩薇夫人等了一會兒，見他無言，不由挑眉，幽幽道：“怎麽，不是知道錯了嗎？還是說家族的規矩在你心肝寶貝那裏不管用了？”

    秦嵐山沉聲道：“他還不是秦家人。”

    淩薇夫人的眼神一頓，接著恐怖起來，“我是死了嗎？還是你等不及了，要我讓位給她？”

    秦嵐山話一出口就知道遭了，把妻子給惹毛了，便立刻否認道：“沒有這回事，你不要混為一談。”

    淩薇夫人擡起下巴，高聲質問：“那你告訴我，明昊唯一的兒子，我唯一的孫子，你說不是秦家人？”她嗤了一聲，緩緩點頭道，“很好，那現在我不要蘭蒂斯了，我要秦天佑的命！”

    “淩薇！”

    “閉嘴！”淩薇夫人一聲怒喝，“你別忘了，這也是個私生子！我可從來沒點頭過！”

    一提起這件事，秦嵐山自覺放低了聲音，“有話好好說，別生氣，你也知道當初隻是意外。”

    “意不意外我早就沒了興趣，也懶得追究。”淩薇夫人死寂地看著他，逐漸變得狠厲起來，“但是，這對母子瞞著我對暮雲昭動手的時候，可囂張得很，連秦嶺都派出去了！要不是這孩子聰明警覺，我就要失去明昊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留下的念想，還真讓她們得逞了！”

    這事秦嵐山無法反駁，他知道的時候也覺得荒唐，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跟妻子交代。

    “我把話放在這裏，要麽，你下令滅了這個無恥卑賤的家族，要麽，我來動手！”淩薇夫人的眼神銳利逼人，鋒芒不輸劍刃，“還敢在暗網懸賞阿昭的命，他們這是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裏！秦嵐山，時空母艦是你應許的，別告訴我，你也是這麽打算的！”

    “當然不是！淩薇，若是早知道，我覺得不會讓他們這麽胡來！但事已至此，也……你想要什麽補償就說吧。這個孩子我還沒見過，既然你那麽在乎他，那就把他帶過來，不論他什麽資質，我盡可能地給，好不好？”秦家之主就算在金色光羽的皇帝麵前也從未這般低聲下氣，唯一的一個就是麵前這個女人。

    “不必了，我的孫子，我自己補償，他也不屑於你秦家的東西。”

    秦嵐山氣笑了，“這隻是你的想法，那他呢？秦家少爺的位置，他不要？”

    “嗬嗬……”這個時候，淩薇夫人笑得極為燦爛，她雙腿交疊，裙裾微微分叉，露出修長完美的小腿，挽過耳邊的鬢發，“很抱歉地告訴你，他的確不要，甚至都不要你這個姓氏。”

    秦嵐山眯起眼睛，“不可能，一個小星係……”

    “是啊，小星係，別忘了，秦嶺就是死在了小星係，行星級九階，連嬰體都沒逃出來。”

    “不是你派人殺的？”

    “當然不是，我派去的人根本不知道明昊還有個孩子，否則，那賤人的腦袋現在就該擰下來了。”淩薇夫人想到今天暮雲昭對戰牧晨時展現的實力，心情越發愉悅，“你不用懷疑，阿加莎除了趕路，什麽都沒做，等她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秦嵐山評價了一句，“實力不錯。”

    看這表情和語氣，顯然是不信的。

    不過淩薇夫人也不管他信不信，隻是自豪道：“那可是明昊的孩子！作為秦家的夫人，礙於職責所在，我今天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問過他，要不要改個姓，可他的脾氣跟明昊一樣，直接就拒絕了，那小模樣，我越想越喜歡！”淩薇夫人淩厲的眉眼柔和下來，“所以，我這個當祖母的，怎麽著都得為他出口氣。秦嵐山，不用廢話了，當蘭蒂斯這個姓氏從金色光羽消失的時候，我會停止針對你唯一的兒子，否則，你就讓秦家供奉們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麵，寸步不離吧！”

    秦嵐山眼中浮現怒容，“你非得這樣逼我？”

    淩薇夫人冷笑了一聲，“不逼你也行，那就讓你的心肝寶貝代替她的家族去死，我也能通融。”她想了想，又給了個建議，“或者，把秦家少主的位置讓出來，子承父業，我覺得他比秦天佑合適的多。”

    秦嵐山沉下臉色，“你打算讓秦家再一次變成帝國笑柄嗎？”

    此言一出，淩薇夫人的臉色頓時冰封起來，眼中殺機頓顯，“那就不開玩笑了，我等你的好消息，家主大人！”說完，直接切斷了聯係。

    芙蕖一路將暮雲昭和封曦帶到了一處花團錦簇，景色宜人的別院，雖充滿著古典韻味，然而腳下一步一個電子光環，模擬著入水漣漪，也識別著來人信息。

    封曦的目光微微一側，皺了皺眉，芙蕖見此，解釋道：“兩位第一天來，生物信息陌生，所以會引來檢測係統的警戒和探測，我正在更改這棟別院的權限，待會兒交給小少爺，這樣兩位就是這別院的主人了。”

    “這裏好像是中心地帶，靈氣是整個莊園地表最濃鬱的地方。”暮雲昭道。

    “您對靈能的感知非常敏銳，是的，這是夫人一早的安排。”

    所以那時候就沒打算趕他出去是吧，暮雲昭對這位口是心非的祖母頓時有了新的認識，“謝謝。”

    芙蕖笑起來，打開終端，“請小少爺掃描一下秘鑰，完成權限交接。”

    等暮雲昭掃完之後，芙蕖又道：“最近夫人會比較忙，兩位若是有需要，可以直接聯係我，凜冬莊園比較安靜，沒有年輕人喜歡的娛樂活動，而春之星海的彼岸，那裏什麽都有，也是高等文明科技的體現，車輛和飛梭皆可前往。夫人交代了，兩位一切消費，皆可記在凜冬莊園。”

    暮雲昭點頭，“好。”

    芙蕖欠身，“若是無事的話，我就退下了。”

    “等等，我有個事。”暮雲昭叫住她。

    “您請說。”

    “我已經見到夫人了，想跟家人報個平安，這裏有穿越星域的遠程聯絡點嗎？”

    芙蕖笑道：“您的別院內就有。”

    “好，多謝。”

    超遠距離的傳送，哪怕是信號也要特定的發射頻率，才可能跨越上萬光年，找到藍星。獅心皇帝每次與蘭蒂斯家族交流都在書房，也是因此。

    等芙蕖一走，暮雲昭幾乎一把就撲進了身後男人的懷裏，“封曦！”

    封曦順勢摟住他的腰，眼中充滿笑意，“心情不錯？”

    “嗯，比我想象中的順利。”暮雲昭晶亮著眼睛，將臉埋在封曦的胸膛裏使勁地蹭了蹭，喜悅之情無需言表。

    然而封曦卻道：“別高興得太早，這位夫人是個精明人，與她打交道還需多加謹慎。”

    “我知道，她那麽快接納我，甚至還能尊重我的意願，可不是因為我流著秦明昊的血，而是因為我身邊有你！”

    帝君大人隻要不動手，以他神識的強度，這天底下還沒有他看不穿，或看穿他的人，高深莫測之下，淩薇夫人自然有所忌憚。

    再者暮雲昭用的劍，星恒宮大殿懸掛了上萬年，用的弧刀盤，無論材質還是鍛造上上之品，身邊伴隨天地靈物玲瓏冰心柳，就算他自己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在真正識貨人麵前，都足夠體現他的神秘而又深厚的背景。

    否則，當他踏出時空母艦的那一步，就會成為淩薇夫人隨意捏扁搓圓的掌中之物，這位女士哪兒有那麽多的耐心跟他廢話。

    封曦莞然，心說挺有自知之明的。

    “封曦，這裏是我新的起點，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麽事嗎？”他微微遠離封曦的懷抱，雙手穿過封曦柔順的長發，摟住了他的脖頸，擡起頭，笑得明媚動人。

    “什麽？”

    “你猜。”

    現在夜已經深了，遊離在空中的靈氣形成微弱的靈光，仿若叢叢螢火，漂浮在樹木花叢之間，複古別致的宮廷造型燈柱散發著柔柔的光，與靈光交織在一起，充滿了浪漫的氛圍。

    天上，無形的結界帶來極光般的彩色夢幻，仿佛仙氣氤氳的輕紗在宇宙中飄動，浣洗著星辰，這春之星的夜景就算在帝國也是出了名的漂亮。

    此情此景，在這座安靜的別院，就算是再木楞的人也該知道做什麽。

    封曦垂下眼睛，緩緩地低下頭，暮雲昭彎了眼睛，動情地擡起下巴迎合了上去。

    “封曦。”

    “嗯……”

    “我想結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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