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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淵裂縫

    秦明昊的意識隻是清醒了一會兒, 便又很快陷入了昏迷。

    封曦檢查一翻，不過是精疲力竭，耗盡了心力, 隻需昏睡休息, 便能恢複。

    至於魔皇的魔種，卻占據了心髒的位置, 此刻秦明昊就算退去了魔化狀態, 但他的身體也同玄女一般處於半魔半仙，已是跳出五行，壽數悠長，但修為卻是再難精進。

    不過即使如此, 半神級別在這個世界上也算難遇對手了, 足以保護身邊人。

    之後暮雲昭迎來了飛升之劫。

    每一次境界的突破，他的雷劫總是比一般強者威力強上數倍，甚至堪比更高一級的力量，非得九死方能存活, 渡過得相當艱難。

    不過現在，寰宇之心被強行喚醒, 這股可對抗天道的宇宙初始力量，在暮雲昭的神魂煉化傀儡師元神之後, 已經變得足夠強大, 即使飛升雷劫再厲害也不用再擔心。

    封曦步入大羅金仙時候的九重劫, 除了神祇沒有一個強者敢多看一眼，更別說靠近。

    這次暮雲昭飛升，凡是半神, 聖者級，恒星級等強者都不約而同地到達, 見證一個神祇誕生的同時也借機感悟謀求突破。

    秦家破天荒地開放了整個鳳凰星域，收起了所有的防禦工事，以東道主的身份歡迎帝國甚至宇宙強者的到來。

    “也不知道這次阿昭的雷劫會有多厲害，他連跳了恒星九階、聖者九階、半神三階……嘶，每一個級別都是旁人需要花上大半輩子去突破的，這位倒好一個月內，居然全搞定了！這雷劫想想都不知道有多恐怖！”

    作為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同伴，也是秦家重點培養的後輩，秦薇薇等人占據著最佳觀看位置，掰著手指頭難以置信地感慨道。

    “怕什麽，他可是直接吞掉了一個遠古大魔的男人。”秦重峰對暮雲昭非常有信心，“更何況……”

    飛升雷劫，此刻誰敢站在暮雲昭身邊挨雷劈？就算同樣是神祇也避得遠遠的，隻有宇宙中唯一一位大羅金仙，正渾不在意地守在一旁。

    有這位在，怕什麽？

    封曦看著一臉忐忑而變得更加依戀的暮雲昭，溫聲安慰道：“莫怕，我必定寸步不離。”

    暮雲昭咬了咬唇，扯住封曦的袖子，問：“萬一我堅持不住怎麽辦？”

    封曦坦然回答：“我替你扛。”

    “那要是我想起了當器靈時候所有的記憶怎麽辦？”

    封曦頓時疑惑不解，記起來就記起來了，還能怎麽辦？

    隻見暮雲昭一掃可憐兮兮，眼神透露出一絲狡黠，“你好好想想，十萬年來除了那次把我當棒球一樣丟出去以外，你還有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封曦：“……”

    “現在給你機會，坦白從寬哦，不然……”暮雲昭溫柔地理了理封曦的衣襟，一臉柔情蜜意地哼哼道，“你知道的，我會變得非常難哄。”

    天上的雲層已經厚厚地堆積起來，半個星球陷入雷劫的範圍中，醞釀起恐怖的威勢。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成神的天雷，我感覺心都在顫抖，在窒息，在告訴我快跑！但是理智讓我留在這裏，見證奇跡！”幾人為了緩解緊張，不免有些話多。

    “我有點擔心……”

    秦月揉了揉眉心，“擔心什麽，你們看他倆還在親親熱熱地說話，可見根本不是事。”

    大家：“……”是啊，這是不是太不尊重天劫了？

    這邊暮雲昭歪了歪頭，笑嘻嘻地問：“有嗎？”

    迎著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封曦不得不陷入回憶中，接著斬釘截鐵道：“沒有。”

    暮雲昭眉尾一揚。

    “不過……”

    “嗯？”

    “你積累了十萬年的寶貝應該都沒了。”

    暮雲昭眨了眨眼睛。

    “先去渡劫吧，以後我再陪你一一收集。”封曦低頭親吻著他的唇，接著解下腰間的幽皇鈴，放於他的手中，然後往後一退，身姿輕輕飄離數仗之遠。

    他手掌一翻，將碧海潮生琴置於身前，接著席地而坐，手指撥弄琴弦，隨著空靈之音流瀉而下，天空雷電蓄勢也醞釀而成。

    “轟——”

    天地為之色變，靈氣被吸收一空，暮雲昭迎著雷劫，以神魂引動幽皇鈴，直接化為巨大的晨鐘虛影籠罩在自己的身上。

    驚雷落於其上，紫電白光順著金色的界壁分流到地麵，地動山搖間土浪翻飛，卻對這晨鐘毫無任何損傷。

    天雷再一次聚勢，以更加恐怖的威壓，積聚更強大的力量，凝結達到質變，對著暮雲昭密集而又兇狠地轟下……

    琴聲越來越快，震蕩在天地間，竟未被雷電欲聾的轟鳴所掩蓋，好像暮雲昭的力量，越發激昂凝實。

    純白色的靈魂鎖鏈自幽皇鈴中延伸出來，他仿佛已經不滿足被動地挨劈，而是主動地將初始之力賦予鎖鏈，朝著天空的劫雲伸展，接著狠狠地甩了上去。

    所有圍觀強者：“……”

    第一次碰到有受劫人敢這麽猖狂，竟然敢反擊宇宙的規則！

    “不是，他就不怕反噬回來劈死他嗎？”有人難以置信地問。

    要知道之前每一次，暮雲昭渡劫就跟要命一樣，哪一次不是奄奄一息？

    轟鳴之聲炸在了天空，被如此挑釁，天道的確開始發怒，形成了巨大的漩渦，席卷了周圍天體的所有的能量。

    整個星球頓時遭受到了波及，衆人紛紛驚慌失措。

    雷電沒劈死暮雲昭，反倒先弄死一批圍觀者？

    要不要這麽離譜！

    好在封曦琴聲一變，手指重重一撥，大羅金仙的力量頓時覆蓋在每個人的身上，雷電觸及則消，避免了無妄之災。

    “……”

    怪不得秦家敢完全敞開本家鳳凰星域，一點防禦工事都不開，請問有這一位在，誰敢造次？

    天道的力量已經遠高於普通的飛升強度，似乎非得要把這狂妄的寰宇之心也打壓下來。

    在琴聲到達頂端，雙方對峙也到極致之時，終於暮雲昭收回了靈魂鎖鏈，讓幽皇鈴的晨鐘虛影被雷給劈開，殘存的雷電落在他的身上，麻痹了他的經脈，然後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暮雲昭單膝跪地，擡起頭，望著頭頂漩渦，虛弱道：“可以了吧？”

    雷劫轟隆轟隆，紫電不斷穿梭，仿佛在冷笑他的自不量力。

    然而封曦的琴聲卻逐漸變緩，餘音下來，直至雙手按住琴弦。

    在琴音停止的瞬間，雷劫也收起了威勢，覆蓋半個星球的烏雲散去，似乎與寰宇之心的對峙中，得勝之後便心滿意足離去。

    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久久無聲。

    這就結束了？

    劈掉個古鈴結界，辟出一口血，在暮雲昭意思意思低個頭後，就沒了？

    烏雲散去之後，仙雲浮現金光，於天音渺渺之中，暮雲昭順利飛升。

    仙靈輔散，整個星球上的人一同收益，但要論感悟之類，卻好似做夢一般似乎沒回過神來。

    這大概是宇宙歷史記載中最容易的一次成神吧。

    接著在暮雲昭飛升之後，人類世界的備戰也已經就緒，接下來便是掃平惡魔之淵了！

    零度結界，是阻攔惡魔之淵恒星級以上魔物的一道最堅實的屏障，在後宇宙歷史記載中，它隻破過一次，便是帝國聯盟攻打天恒星域，又慘遭覆滅的那一次。

    大片大片的星域毀於一旦，如今成為了一片廢星，擴大了戰場，死亡不計其數。

    從那以後，人類世界再如何內訌，各帝國毀滅或建立，都沒有人再打天恒星極院的主意，而零度結界也一直□□到現在，迎來了人類對魔物的反撲。

    當天道之劍的巨大虛影降落在惡魔之淵時，沖鋒的號角就此吹響，各帝國再一次形成聯盟，沖入了惡魔之淵戰場，半神為首，恒星級帶隊，聖者級壓陣之下，集合星艦轟炸，開始清理劃分給各帝國的戰場。

    與此同時，天恒星極院的弟子與衆多傭兵，野生強者一起進入無國界戰場清掃魔物。

    神祇們進入1號戰場，到達深淵腹地，滅殺更強大的魔物。

    而封曦和暮雲昭則望著紫色極光下，不斷吞吐魔氣的深淵，互相對視一眼，接著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

    身體不斷墜落，仿佛沒有盡頭。

    黑暗之中，暮雲昭握住了身旁之人的手，“封曦。”

    “嗯？”

    “你知道惡魔之淵是什麽嗎？”

    “界壁縫隙。”封曦回答。

    暮雲昭詫異，“咦，你怎麽知道？”

    在成就大羅金仙的那一刻，封曦進入了一種玄奧的境界，那一瞬間，神識可覆蓋整個宇宙，對這個世界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包括惡魔之淵。

    “宇宙浩瀚，但並非無界，界壁之外則是混沌，可是？”

    暮雲昭點頭，“嗯，寰宇之心就是通過這個縫隙墜落到天宮星上，遇見了你。”

    飛升之後，暮雲昭的確恢複了全部的記憶，漫長的十萬年，和自己想的一樣，封曦的日子過得無聊而充實，除了變強還是變強，哪怕在旁人的擁護下建立了星恒宮，依舊是一人一劍一隻鈴住在昆吾山巔，就算偏執瘋狂的玄女，也沒有什麽存在感。

    寂寞又平靜的日子裏，唯一的波瀾就隻有住在幽皇鈴裏的靈體，那層出不窮的花樣，才給帝君大人帶來了別樣的色彩。

    在寰宇之心轉世為人之後，封曦會受吸引，從而喜歡他，毫無意外。

    而暮雲昭會回去找這個男人，也是心之所願，難以割舍。

    命中注定啊！

    唯一讓暮雲昭遺憾的是，走南闖北地陪伴封曦去過那麽多地方，一一搜集起來的紀念還真的全被這男人一劍銷毀了。

    宇宙界壁的存在，讓混沌之力不斷通過惡魔之淵湧現，魔皇以此壯大力量，恢複天道之劍那致命的傷口，而魔物因此源源不斷地誕生擴張。

    “看來這次殺了魔皇之外，還得想辦法堵住裂縫。”暮雲昭道。

    “不急，一步步來。”說話間，他們降落到深淵的底部，封曦揮袖間，點點仙靈浮現，很快照亮了這片空間。

    然而，等看清了周圍，暮雲昭愣住了，連同封曦也不禁詫異起來。

    “這是……魔皇？怎麽卡在裂縫上？”

    惡魔之淵猶如一個上寬下窄的漏鬥，宇宙的界壁隻打開了一個可供一人通行的裂縫，所以逸散進來的混沌之力不濃鬱，魔皇需要億年才能恢複實力。

    但現在，蔓延的魔氣跟混沌之氣交織在一起，魔皇看起來仿佛長在裂縫上一樣。

    毀滅魔皇冷笑一聲，“封曦，億年前我勝了，億年之後，吾遭受算計，被你重創，失了大羅的機會。但是你想殺掉我，也沒那麽容易！”

    封曦神識一掃，便已明了，“你將神魂化為屏障，融入裂縫中。”

    “不錯，雖然得日日夜夜遭受混沌之力沖刷，但是你們敢殺我嗎？”魔皇表情猙獰，帶著一絲癲狂。

    他好不容易破開天地鼎，以元神的狀態逃回惡魔之淵，這樣慘重的傷勢下，他根本無力與封曦一戰，更別說後者已經成功度過九重劫，成為了大羅金仙。

    仙魔一戰無可避免，魔皇若是不想死，隻有這個辦法。

    與裂縫融合之後，封曦若想殺死他，必然要破開壁界，擴大裂縫，屆時混沌之力沖入宇宙世界，怕是無需多久，又可以誕生一位新的魔皇，産生無數魔物！

    魔皇這一步，雖然將自己逼入極致，但卻也給自己帶來了活命的機會。

    混沌之力對普通人而來猶如死氣，隻需沾染一點便生機斷絕，強者雖然可能堅持，但對心智卻是極大的考驗，若是無法煉化成靈氣，就會走火入魔，化為魔物。

    是以，無論如何封曦都不可能讓界壁的裂縫擴大。

    而若是沒找到堵住裂縫的辦法，也拿魔皇無可奈何，他盡可以用漫長的歲月煉化混沌之氣強化自身，說不定以此進入修羅也未可知。

    “哈哈……封曦，拿起你的天道之劍，來殺我啊！”

    他的神魂化為了封印，直接麵對混沌之氣的灼燒，煎熬可想而知，然而一見到封曦和他的小情人投鼠忌器的模樣，卻又覺得無比暢快。

    “堂堂毀滅魔皇，淪落到這個地步也挺可憐的。”暮雲昭嘖嘖兩聲，麵露憐憫。

    “螻蟻尚且求生，更何況是他。”封曦皺眉，似在思索如何應對，“的確有些麻煩。”

    魔皇此刻猶如死豬不怕開水燙，根本不屑一顧，隻要能夠茍活下來，幾句奚落又有何懼？

    暮雲昭看了看封曦，問：“親愛的，你有辦法嗎？”

    “尚無，如果剝離……”

    “別天真了！就算你是大羅金仙，也得拿一身修為來填補！與你共同赴死，吾就算魂飛魄散也值了！”魔皇說到這裏，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暮雲昭，“不過，你舍得你的小情人嗎？”

    封曦皺眉，回首看對上暮雲昭的眼睛，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舍得二字。

    “哈哈哈……大義凜然，為天下蒼生可舍命的帝君竟也變得自私自利起來，有趣有趣！”

    魔皇大笑聲中，然後，暮雲昭取出了幽皇鈴。

    叮鈴……叮鈴……清脆的響聲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裏，顯得突兀。

    魔皇表情一滯，有了一絲緊張，但很快冷笑道：“就憑這破鈴？”

    “是啊，我正愁著這億萬的殘魂上哪兒溫養，請問還有比這個地方更適合的嗎？”混沌之氣充滿了死氣，對普通人來說致命，對殘魂來說卻是天堂。

    而幽皇鈴……暮雲昭拎著鈴左瞧右瞧，“我瞧著填補裂縫正好，是吧，親愛的？”

    封曦本打算以大羅之力先行封印裂縫，待找到合適材料再慢慢填補，至於魔皇暫時先留一命，卻沒想到暮雲昭已找到解決之法，頓時眉目舒展，頷首，“可行。”

    “不可能！”魔皇頓時怒道。

    “說來，這億萬殘魂本就因你魔皇而起，卻由帝君替你身受這因果，實在太不公平，現在也該請你還回來了。”暮雲昭說到這裏，輕輕晃動幽皇鈴，“諸位，罪魁禍首在這裏，冤有頭債有主，若想報仇，找他。”

    幽皇鈴的聲音瞬間陰沉了下來，猩紅的鎖鏈從鈴.口掙脫而出，緩緩伸向魔皇。

    因果存續本就是一件玄妙之事，魔皇雖不是兇手，但作為死亡的源頭，他也逃脫不了罪責。

    對死氣的追逐，怨憤的發洩，怨魂猙獰著臉，順著鎖鏈撲向了魔皇的元神。

    “啊——”

    魂魄對魂魄，哪怕魔皇的元神再強大，麵對億萬的數量，以及天道賦予的仇恨權力，他也無法支撐啃噬，發出淒慘的叫聲。

    暮雲昭聽著這毛骨悚然的聲音，撇了撇嘴，不屑道：“都不及血咒十分之一的威力，這就慘叫起來了呀？魔皇陛下，你也太脆弱了，我家封曦從頭至尾都沒有這麽丟人過。”

    魔皇想罵人，然而神魂啃食實在太痛苦了，他整個元神竟被這些殘魂生生拔了出來，在脫離的一瞬間，趁此機會，天道之劍從天而降，斬斷了魔皇與裂縫的融合。

    這巨大的動靜，令脆弱的界壁有了擴張的趨勢。

    “阿昭！”

    “來了！”

    接著暮雲昭催動幽皇鈴，化為巨大的晨鐘，飛向了裂縫，填補了空隙。

    晨鐘上金光閃爍，咒言恍若活過來一般，流向周圍的界壁，幽皇鈴內在世界本就擁有混沌之力，兩者相融，立刻仿佛縫補的絲線將晨鐘與界壁緊緊貼合。

    “這下應該可以了吧。”暮雲昭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看向封曦。

    封曦的手握著魔皇的元神，見此給這補丁加了一道封印，“每過萬年，怕是得要補上一補。”

    不管天衣再無縫，總歸是一道疤痕，漫長的歲月沖擊下，還是有可能被打破。

    “正好，等下次過來，這億萬的魂魄也該養好了，到時候我們再來送他們轉世吧，有始有終。”

    “嗯。”

    至於這魔皇的元神……封曦和暮雲昭脫離的惡魔之淵，與戰場上空，以一劍使其魂飛魄散。

    界壁被填補，深淵裂縫之上的極光也一同消失，此處長達上億年的暗無天日，在大羅金仙的光輝劍意之下，劈開陰霾，迎來了金色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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