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洛青鳶先帶著孩子出門了。

    奶奶的墓園是洛家專屬的墓園，離得較遠。

    而葉暖的墓園隻是找的一個隨機墓園，比較偏僻，離城裏也很遠。

    段野還是去打聽了一番，才知道的具體位置。

    他背上了掃墓的工具，就去了。

    今天的太陽很好，上午十點左右，他到了。

    墓園很荒涼，許是因為偏僻，所以墓碑並不多，段野走了一圈都沒找到葉暖的墓碑，他都懷疑是自己找錯了。

    直到楊帆也來到了墓園：“走，我帶你去。”

    這些年，因為愧疚，楊帆其實也沒來過，隻是憑借著記憶來到了墓園的最後，可那裏是鬱鬱蔥蔥，長得十分茂盛的草，那裏的草都快有人高了，周圍的樹木又很高大，長得十分茂盛，隻有一點點光暈折射下來，能在地麵看到細碎的光。

    楊帆摸摸頭：“奇了怪了，我明明記得就是這裏啊，怎麽連路都沒了？”

    段野：“你沒記錯嗎？”

    楊帆也有些尷尬：“不確定，因為我也沒來過，除了她下葬的時候。”

    楊帆：“我再去找找吧，應該就是這附近。”

    說著，楊帆就轉身去挨個看別人的墓碑了。

    而段野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因為那邊立著的墓碑他已經找過一遍了。

    看著周圍鬱鬱蔥蔥的草，段野想了想，將手機放兜裏，從包裏拿了個伸縮棍出來，一邊把草給扒開，一邊往裏走。

    走到了草最深的地方，他看到了那塊已經長滿青苔和墓碑。

    可能因為小雨，再加上這裏不遠處就有小河，所以墓碑已經完全被青苔覆蓋，而後麵的墳堆，也已經長滿了青草。

    周圍放眼看去，若不是走進來，根本沒人發現這裏是有一塊碑的。

    快要六年了，真就沒人來看過她一次嗎？

    也不是，南星的供述裏，說過，她來過的，隻不過她的到來，讓你很傷心吧？

    段野默不作聲的蹲下身，將她墓碑上很厚的苔蘚給扒了下來，花費了好一會兒，上麵的字才完全的顯示。

    葉氏女之墓。

    段野驀然紅了眼眶。

    楊帆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折返了：“哎？原來在這。”

    “誰立的碑？”

    楊帆：“她媽。”

    段野的心微微一痛：“下葬的時候...”

    楊帆一提這個就很無語：“不是，是在警局，她寫的，還是你哥逼著她寫的，後來就立成這樣了，她下葬的時候，是警局的兄弟們抬的。”

    段野蹲下身，拿出早就背好的工具，開始慢慢的清理那些雜草。

    “本來是要火化的，但是她媽媽不肯簽字，我也找了她爸，她爸拒之不見，我們隻能匆匆抬棺下葬。”

    楊帆也蹲下身，開始和段野一起清理雜草。

    “那個時候，大家都太忙了。”

    段野深吸了一口氣：“不是說，她葬在烈士園附近的嗎？”

    他一路走來，也沒看到烈士園在哪。

    楊帆：“在另一個山頭，是同一座山，但真要去的話，還是隔得蠻遠的。”

    “烈士園總會有誌願者自發掃墓，也有守墓人，現在這裏，太荒涼了，聽說以前附近是有村莊的，但後來搬遷走了，就什麽都沒了，成了沒人管的空地。”

    段野不再說話，隻彎腰幹活。

    兩個成年男人，還是體力很好的兩人，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將葉暖的墓給清理幹淨。

    什麽蜘蛛網，什麽蛇蟲鼠蟻，還有纏繞著的藤蔓。

    清理幹淨後，那個墓碑是越看越覺得刺眼。

    葉氏女。

    段野閉了閉雙眼，再開口的時候，嗓子都有些沙：“我找人把這個墓碑換一下。”

    說完，段野就去打電話了。

    今天就換。

    葉暖不會喜歡這個名字。

    楊帆想說什麽，覺得不太好，可轉念一想，誰又管過她呢？或許也隻有段野有資格做這樣的事情了。

    昨天下午，楊帆去了葉小天的學校，這麽些年過去，葉小天也上初中了。

    他本想帶葉小天一起來看看姐姐的，畢竟葉暖身前，心心念念的人就隻剩下葉小天了。

    但葉小天很迷茫：“姐姐嗎？我早就不太記得了。”

    “不過我多了一個妹妹，她很可愛。”

    是的，葉小天的母親改邪歸正後，再嫁了，孩子的父親對葉小天不錯，所以葉小天每天都很喜歡和妹妹玩。

    於是，楊帆想說的話，就全部被這句話堵住了。

    他也如鯁在喉。

    最終，他隻能看著葉小天和同學們越走越遠，再也沒了追上去的勇氣。

    楊帆在原地站了很久，天都暗了下來，他才回家的。

    等來人將墓碑換完，已經到了下午三點左右了，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墓碑上刻的很簡單：葉暖之墓。

    段野和楊帆將貢品和紙錢拿了出來，兩人認真的將貢品擺好，有水果有肉有菜，還有一些段野帶來的奶糖。

    “不知道你現在還喜不喜歡吃奶糖。”

    段野說了一句，隨即又無奈的笑了：“是我不好。”

    遇見他，好像是葉暖災難的開始。

    沒有他，南星哪裏會盯上葉暖呢？

    沒有他，或許葉暖畢業後也能順利的考上公，考上自己喜歡的老師，她這麽聰慧，成績這麽好，總能靠著自己擺脫原生家庭的陰影的，或許未來，遇到個互相喜歡的人，兩個人相攜過一生，也好過現在的結局。

    兩人一邊燒紙錢，一邊絮絮叨叨。

    楊帆：“葉小姐，這麽多年沒來看你，是我的不是，以後不會了，我們都會常來，陪你說說話。”

    說完，楊帆將判決書拿了出來，遞給段野。

    “你來告訴她吧。”

    段野拿著判決書的手多少有些抖，但最後，火光還是將判決書吞噬殆盡。

    “若你在天有靈，能安息了吧？”段野有幾分難言的哽咽。

    楊帆有些控製不住，站了起來，背過去擦眼淚。

    有風輕輕吹過。

    段野的頭發都被輕撫過。

    許是風沙有些迷眼，段野也控製不住的眼眶濕潤。

    “下輩子，別再遇到我了。”

    “還有，投個好人家，暖暖。”

    臨近天黑，兩人終於收拾好東西，踏著小路下了山。

    等下了山，天已經完全黑了，段野再回首，山上已經是一片黑暗，原來，命運早就在他們中間準備了一道門，叫生死，陰陽兩隔。

    “走吧，段野。”

    段野：“嗯，等會去哪？”

    “回家啊，我老婆準備了我最愛吃的酸菜魚？你呢？”

    段野：“我去接老婆孩子一起回家。”

    楊帆爽朗一笑：“真好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