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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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鬧鬼?”

    乍聽之下,刑觀影微揚的語氣似乎帶點驚訝,但細聽之下便能明白,那根本隻是事不關已的回應而已。

    他這個人的性子,顧生雲再清楚不過,表麵上狀似聽得津津有味,實際上根本聽過就忘,完全就當看戲聽曲一般,左耳進、右耳出,全然不上心。

    “你給我認真一點。”好歹今日與他說話的對象是他,給點尊重吧。

    “我?”刑觀影扯了下唇。“有必要嗎?”他是當過軍師沒錯,卻不曾當過法師。

    “鬧鬼這種事非我專長,我能怎麽辦?當然聽聽就好。”

    語畢,他夾了塊名為玲瓏鳳眼糕的小點放在自己的點心盤裏,再將已經喝空的茶杯蓄滿。

    既然有人這麽有興致非要“說書”給他聽,他又怎能辜負他的一番好意?一切準備就緒,刑觀影將目光投向窗外,已染上秋意的庭園,黃黃橙橙紅紅地各自點綴,賞心悅目。

    “我聽著。”他道了聲,似催促。

    沒好氣地挑了挑眉,雖然有些不滿,顧生雲仍是聽話地開口:“話說半年前王爺夫人前往觀音寺上香,回程路上遇著了大雨,一行人便在一處涼亭躲雨,豈知雨停返家後,怪事便開始出現了。”

    “是哪一位王爺夫人?”刑觀影提出了疑問。這說書的怎麽能將故事說得不夠詳細。

    “六王爺。”

    點點頭,他示意顧生雲繼續。

    “一開始,是下人們發現夫人常常坐著發呆,不僅眼神空洞失神,有時候得喚上好幾聲才會有反應。再來是夫人開始於三更半夜時逛庭院,沒做甚麽特別的事,就隻是在院子裏繞啊繞的,不掛下人怎麽喊都不回應。”

    “是夢遊吧。”刑觀影喝了口茶,茶香嫋嫋繞鼻,是上等好茶。

    夢遊嗎?顧生雲想了想,無法斷定。

    “接下來是六王爺親口對我說的。”他將語調壓低了一些,生怕讓其他人聽撿了。

    “王爺說一回半夜醒來,床鋪上不見夫人蹤影,起身欲尋時卻發現夫人正端坐在梳妝臺前拿著玉梳梳理一頭長發。她一梳、再梳,都梳了一刻鐘了卻還不打算停似地,最後還是王爺上前去將她抱回床上。怎知隔日夫人卻完全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兒。”

    刑觀影夾了鳳眼糕放人嘴裏,微點的頭不知道是因為鳳眼糕好吃,抑或是對?

    “王爺還說夫人是名門閨秀,對床笫之事總是嬌羞地承歡居多,然近四個多月來卻時常主動求歡,而且熱情如火、花樣百出,常纏得王爺理智盡失,一夜不寐。”

    “王爺不喜歡?”

    顧生雲不客氣地一拳捶在刑觀影肩上。“王爺說了,他總覺得和他歡愛的不是他的夫人。”

    “喔?”顧生雲觀察著刑觀影的神情。“就這樣?”

    “不然你要我說什麽?”他繼續悠哉地喝茶。“我不是王爺,也沒和夫人燕好過,這種事情你要我說什麽?”

    “你還真敢說,不怕王爺聽到劈了你!”

    “真怕我被劈了就閉上你的嘴別再說了。”他望著窗外的眼倏地閃過異輝,似乎有甚麽吸引了他的目光。

    眼尖的顧生雲當然察覺到了,順著刑觀影的視線,他見著了有趣的景象。庭園裏,一名六、七歲稚童站在一棵楓樹下,仰得高高的小臉不知在瞧甚麽。

    他身邊蹲著一名長發碧衫女子,那襲鮮嫩的綠在詩意秋園裏顯得格外醒目。

    起初,兩人並未交談,然那仰臉瞧樹的舉止竟是一模一樣。

    半晌,女子嫣紅的唇瓣動了動,稚童遲疑了下,仍是緩緩擡起右手,伸出的食指指出了一個方向。

    女子舉手揉了揉稚童軟細的發,微低螓首不知在他耳邊說著甚麽。

    隻見稚童開心地猛點頭,笑開的小嘴仿佛在遠處便能聽見他的笑聲。

    起身的同時,女子一把將稚童抱在懷中,而後像為了逗他似地抱著他往上跳了一下。

    一跳,小手離楓樹枝椏還差三寸。

    二跳,小手觸及了枝椏。

    三跳,小手觸及了卡在枝椏上的竹蜻蜓。

    四跳,小手將竹蛸蜓揮落,然後趕在它落地前雙手合十將它緊緊夾在白胖短小的掌心中。

    獻寶似地,稚童將握在手中之物高高舉起,女子彎身同他說話,綻開的笑顏無邪,美麗而純粹。

    那是刑觀影見過最動人心弦的笑容——不是壓抑怒火而擠出的假笑,不是應付客人而露出的微笑,更不是為了隱藏真心而展顏的苦笑。

    那笑,弧度不大、聲音不大,甚至隻是彎起唇瓣,連編貝玉齒也沒見著,卻殺傷力強大地直扯人心魂。

    剎那間,他的眸光無法稍移,眼簾不願稍瞬,就這麽任那隱隱生波的目光直直凝結在她身上、臉上、唇上。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子。”不知何時顧生雲已貼在窗邊瞪大了眼,上半身幾乎跌出窗外去。“倘若美人能用那笑容對我一笑,我死而無憾了。”

    聞言,刑觀影舒展的眉微抒,一股說不上來的陌生情緒盤據於心。

    仿佛是他尋找已久的寶物遭人覬覦,雖還不至於遭人偷竊,但他卻連一眼也不想讓他人瞧,霸道得可以。

    “花主,花靜初。”絲毫不懂得察言觀色的顧生雲說得故意:“我真搞不懂你,如此年輕貌美的姑娘成天如影隨形、形影不離地跟著你,你怎麽不動心呢?”

    起身,刑觀影行至窗邊,碰地一聲關上窗子,幾乎夾扁顧生雲的鼻子。看著臉上笑容似乎已經不那麽雲淡風輕的刑觀影,一抹惡趣意浮現顧生雲腦海。

    “喔……是了是了。”顧生雲恍然大悟。“花主是為了治療你身上的屍毒才不得已跟著你的。”他說著部分的事實。“既然如此……明曰將花主出借一日給我吧。”

    “她是人,不是物品。”清潤的嗓傲舊悅耳,卻多了那麽一點點冷意。這麽說是拒絕他了?顧生雲臉上的笑容更賊了。

    “你可知我今日為何同你說這‘鬧鬼’一事?”

    如他所料,得到刑觀影一記“愛說不說隨你”的淡漠眼神。

    聳了下肩,顧生雲不在意地接口:“王爺說他請了好幾位法師、仙姑與道長到府裏看過夫人了,結果你猜怎麽了?”

    他熱盼盼的眼隻見著充耳不聞、獨自品茗的無心人。

    嘖了聲,他皮皮一笑。“全都說夫人讓一名厲害的女鬼附了身,他們無法對付,要王爺另請高明呢。”

    刑觀影持杯的手僵了下。“她不是法師,也不是仙姑。”

    真不愧是刑觀影,舉一反三的能耐果然不是蓋的。

    “但你不能否認,她能見著一般人見不著之‘人’。”

    “她這麽說你就信了?”

    “信。”顧生雲用力點頭。“不隻是我,整個刑部裏的人全信了,因此王爺要我無論如何都得請花主去一趟王爺府。”

    “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問她去?”刑觀影漾在薄唇的淺笑似乎越來越淡薄了。

    “問了。”

    “問了?”刑觀影怔了下。既然已經問了,又何必跟他兜圈子?

    “花主說她不能離開你。”顧生雲無奈地嘆口氣。“就連半日也不行。”

    他……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隻知曉自己唇上的笑又恢複成平時的弧度。

    “咱們做個交易如何?”

    “我沒有什麽好交易的。”無欲無求的他,過得逍遙自在。

    “如果你與花主一起走一趟王爺府,我便負責讓皇上打消賜婚七公主於你的念頭,如何?”這可是他的撒手鐧。

    “什麽?”他過美的鳳目中銳芒閃動。

    “嘿嘿,別動氣。”顧生雲小心地安撫著。就算是天上慈悲為懷的神佛也會有動怒的時候,更何況刑觀影隻是個凡人。“全是皇上的意思,不是我的。”

    “我的婚事豈需要他來作主。”這句話刑觀影說得既緩且柔,若不細聽內容,還以為他在吟誦詩詞呢。

    “別他呀他的喊。”顧生雲呼了聲。“他還是當今皇上呢。”

    “哼。”

    這一聲哼,參雜著太多意涵,若聰明些就不該追問。

    “那麽……”顧生雲坐到刑觀影身邊,殷勤地為他添茶水。“咱們的交易就這麽說定嘍。”

    大清早,刑家私宅的竈房飄出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味道,五味雜陳。

    初入鼻孔時,腥辣嗆鼻。

    入喉時,酸氣濃厚。

    侵肺時,苦澀的藥味讓人忍不住頻頻作嘔,直想將胃裏的東西全吐個精光。飄出這怪味道的是一鍋色澤墨綠的東西,而這東西尚未上爐火前所散發出的氣味簡直讓人掩口捏鼻,退避三舍。

    為了怕旁人受氣味所擾致食不下咽,花靜初甚至會於半夜時挖個坑將鍋子埋在土下,神神秘秘的搞得好像埋屍似,讓遠遠偷窺著的青山差點嚇到尿褲子。在火爐裏添上木炭,青山湊過頭來看看那濃得生稠的藥汁,一手還不忘捏著鼻子。

    “花主,您到底給爺喝了什麽?”還真虧他家爺吞得下去。“這來路不明的上偏方不會反而要了爺的命吧?”

    不是他愛嘮叨,他家爺的“隨性”未免也太隨性了。

    就拿屍毒來說好了。

    一個人染上屍毒時,怎麽還能當作沒事兒一般?

    照樣吃、照樣睡、照樣幹活、照樣對逐漸潰爛的傷口視若無睹。

    而被人氣沖沖地掀了底時,擺著醫術高明的禦醫不看,竟隨便讓一名連蒙古大夫都稱不上的花主“胡作非為”,攪得他的鼻子都快不靈光了。

    要不是看在爺這幾日氣色頗佳,潰爛的傷口也逐漸結痂,他早早報官去了。

    “這裏頭該不會放了死人骨頭之類的東西吧?”青山拿著勺子攪呀攪的。

    “你怎麽知道?”花靜初意外反問。

    青山的手突然不聽使喚了,抖得連藥汁都快灑出來。

    “真是……死人骨頭?”那他是不是要先恭敬地跪拜磕頭,然後說“冤有頭、債有主,報仇請找花靜初”?

    “我上哪找那種東西。”花靜初被他僵硬發直的動作給逗樂了。

    “不是死人骨頭?”青山不放心地確認著。

    “你真想要,我再認真幫你找去。”

    “不不不,不需要,您別嚇我。”青山拍著胸口喘著。

    “嚇什麽?”花靜初說得輕鬆:“平時不做虧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門。”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青山突然眼神有異地看著花靜初。“花主可遇過鬼敲門?”

    “遇過。”

    遇過?青山雙眼發亮。“那您怎麽辦?”

    “嚇都嚇死了,還能怎麽辦?”花靜初接過勺子繼續攪著。“您不是說不怕鬼敲門的嗎?”

    “那時候我才六歲,怎麽不怕?”況且還是個臉歪嘴斜、眼珠子半掛在眼眶外頭的倒楣鬼呢。

    “後來呢?”

    “後來?”花靜初看著青山想聽卻又害怕聽的矛盾神情,柔媚地聳了下肩。“讓師父處理掉了。”

    “喔……”雖然很想再問是怎麽個處理法,但……還是算了。“爺說花主替爺治好屍毒後,就會搬回胭脂樓了。”

    說真的,花主說走就走、說來就來的那日,那滿車的東西簡直比姑娘出嫁還要誇張。

    不夠寬敞的宅院一下子擠進六七名壯漢,還有一個將此處當自個兒家一般指揮若定的的花主,怎麽瞧便怎麽擁擠,擠得連原本在側廳賞花的爺都不得不讓位了。

    不過,幸好花主沒為雖爺,讓東西全往爺旁邊的房裏放,沒要同住一間房的意思,隻將寶在擺不下的東西堆往爺房間的花廳而已。

    花主搬來的東西琳琅滿目,舉凡紗帳、棉被、繡花枕、長毛毯一應俱全,梳妝櫃、珠寶盒、花鏡、木梳等姑娘家的東西一樣不少,甚至連梳妝椅跟茶具也一並帶,更不用說那些看起來舒適溫暖得不得了的躺椅與座墊了。

    那躺椅,他後來偷偷躺過,說真的——真是他奶奶的舒服極了。

    仿佛被女人溫柔的嬌軀緊擁一般,不但柔暖,還透著一股女人獨有的香氣,躺得他幾乎睡去,起不了身。

    東西全都就定後,壯漢全讓花主打發了,私宅一樣剩下他們三人,不一樣的是,這私宅變得溫暖有人味多了。

    說實的……有花主搬來一塊住,也挺好的。

    “怎麽?舍不得我?”她低頭查看炭火的狀況。

    “怎麽可能。”青山口是心非。“我隻是在算哪一日才能脫離這種可怕的氣味。”

    聞言,花靜初勾起了唇角。“你這孩子真不可愛,連一句好聽話也不會說,簡直跟爺一個樣。”

    “誰說爺不會說好聽話,我明明聽爺稱贊過江南第一才女蘇夢芯,說她人美、才佳、藝絕呢。”青山反駁著。“再說我已經滿十五,不是孩子了。”

    蘇夢芯?

    花靜初的表情好似被人拓了一巴掌。

    人美……才……佳……藝……藝什麽的?這麽說來,爺已經……讓蘇夢芯上了心了?

    那她呢?她怎麽辦?

    “爺與那蘇姑娘交情很好?”她將話擠出口,唇邊的笑隻有她自己明白有多醜。

    “好不好我不清楚,不過爺與蘇姑娘相約明年元宵再一起賞煙花、猜燈謎。”

    賞煙花?!猜燈謎?!再?!花靜初突然覺得心中刺疼刺疼。

    沒察覺花靜初的異樣,青山說得可樂了。“那煙花可美了,萬紫千紅、百花齊放的,看得我都舍不得眨眼睛呢。”至今他仍記得那煙花的燦爛。“還有爺與蘇姑娘可厲害了,沒有一題燈謎沒猜中的,猜中燈謎的禮物多到我兩手都抱不動了。”

    這樣啊……花靜初唇上的笑苦澀了起來。

    喜靜的他,竟會為了蘇夢芯擠入人群,隻為了博得美人歡心嗎?

    “後來還是蘇姑娘說要將禮物分送給附近人家才解決了。”

    “那蘇姑娘人美,心地又善良是嗎?”

    “大家都這麽說的。”

    大家?自然也包括爺了吧。

    “後來呢?”

    “後來人實在太多了,將爺與蘇姑娘推擠得動彈不得。”當時連他都快被擠散了,“爺怕蘇姑娘受傷,護她護得可小心了,最後決定先送蘇姑娘回府。”

    “然後,意猶未盡的兩人便相約明年再聚?”

    “意猶未盡?”青山對這話頗感認同。“是意猶未盡沒錯,還是花主有學問,我還在想該怎麽形容爺與蘇姑娘兩人相處的氣氛呢。”

    瞧花主頭低低的,應該是在看照爐火,他繼續說沒關係吧。

    “您沒瞧見那兩人站在一塊的模樣,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不知道羨煞多少旁人呢。”那簡直就像是一幅畫。

    “既然蘇姑娘這麽好,爺怎麽沒想將她娶進門?”她呀,嘴裏說的根本是反話。

    “嗯?”青山搔搔頭。“半年多前,蘇姑娘捎來一封信,寫著甚麽君家甚麽……妾又如何如何的,最後還停船並扯上同鄉呢。”

    說的甚麽呢?花靜初眼睛微眯。

    “喔,我記起來了。”青山擊了下掌。“爺說,那是唐朝的一首“長幹曲”。”長幹曲?花靜初心中一震,該不會是……

    “……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怎麽會?她也很喜愛這首藏情的詩意,還心想有朝一日定要讀給爺聽呢,卻……

    青山越聽頭點得越快。“對對對!就是這個,信裏頭是這麽寫的沒錯。”這花主的學識還真不能小看。“不過花主,您不覺得奇怪嗎?爺與蘇姑娘根本就不是同鄉,差得遠了,蘇姑娘怎麽會這麽認為呢?”

    聞言,花靜初嘗到了湧上喉的酸楚。

    這還不識情滋味的青山,怎能理會詩中情意?

    原來,爺與蘇姑娘之間已經說得這麽明了啊……

    既然如此,爺為何不曾對她說,說他心裏有人了,要她別來招惹他?

    倘若爺說了,倘若真對她這麽說了,那她……恐怕仍是無法自他身邊抽身,無法不去招惹他吧……

    花靜初啊花靜初,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等著她的未來可是如此景象?

    那麽她……是否該就此打住,就此收手,就此收心啊……“爺可回信了?”明知不該再探問,她仍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信沒回。”

    花靜初將氣息屏得胸口泛疼。

    “卻回了個禮。”

    “咳咳咳……”還不及鬆口的氣夾著一股嗆味沖上了喉,咳出的氣全數噴在炭火上,激出不少火星子。

    回禮?回了甚麽禮?而那豈是回禮,恐怕是定情物了吧!那她……到底還能搶奪什麽?還能占有什麽樣的位置?還能……奢望什麽?

    “噢!”痛呼一聲,她伸手捂住眼睛,瞬間從眼皮底下滲出的淚不知道是為了被燙著的疼?抑或是發洩心底那抹說不出口的心傷。

    “花主?燙傷了嗎?眼睛嗎?我瞧瞧。”青山急忙拉開花主的手,將雙目緊閉、淚水直淌的她望進眼裏。“花……”他傻住。

    那貼在白皙臉蛋上的墨睫輕顫,那誘人采擷的朱唇微啓,那梨花帶雨、眉黛輕蹙的模樣竟是如此地惹人……

    驀地,他臉孔一熱,慌得不敢再看她。

    “別哭、別哭,不痛的,我幫你吹吹。”情急之下,他閉上了眼,對著她的臉亂吹一氣。

    年屆十五的青山,身子骨雖然單薄卻長高不少,站在花靜初身邊甚至高出她半個頭。

    從遠處瞧去,此時兩人的模樣就像在外偷情的男女,就差一步,兩人的唇就要碰在一塊糾纏不清似的……

    “我……可錯過了什麽?”

    好聽的男嗓不帶火氣地出現在竈房門口,那語氣狀似詢問又似指責,竟令青山從腳底涼到胸口。

    他急忙退開一大步,紅通通的臉色未褪。“花主她……她……”

    怪了,他怎麽覺得爺如玉般的麵容跟平時有一些些不同?好似動了肝火似地隱隱發怒。

    “哎呀,爺替花主瞧瞧去,我不管了!”青山雙手忙將刑觀影往花靜初身上推去,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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