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難安燒了一壺茶，坐在石桌旁安靜的等著水燒開。
    燒水的過程中，他一直在複盤今夜發生的事情。
    主要是兩件事情。
    一件是方慧兒想要貼近到鄭如海的身邊，借助鄭如海的勢力找出殺掉方家眾人的凶手，殺人凶手就在她的麵前。
    許難安親手把方慧兒送到了鄭如海的身邊，但方慧兒卻生死不定，即將步入馬玉兒的後塵。
    第二件事情則是，季生為了讓許難安明白鄭芊的強勢不可侵犯，故意在離開時放慢腳步，讓許難安聽一聽方慧兒的哀嚎，以此來震懾許難安。
    許難安則在解元的門口還回給季生，季生當時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走時的快很明顯已經吃到苦頭。
    兩件事情中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讓許難安真正意義上的理解到無為觀的宗旨。
    也借此看清楚了鄭芊來此的目的。
    監督即將到來的科舉，可能隻是一部分。
    另外的一部分或許和解元有關，否則季生不會在麵對解元時是那般的表現。
    許難安在桌子上擺出兩個杯子。
    一個杯子擺在自己這邊，另外一個杯子擺在朝向下馬街解元的位置。
    思考了一會兒後，他還是拿出了第三個杯子。
    那個杯子朝著宗府，意為鄭芊。
    在許難安走過的幾萬裏路中，鄭芊絕對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但是否是最聰明的那位，還有待而知。
    因為，在桌子那一邊還有一位解元。
    以一己之力扳回儒道之爭的聰明人，真的會圈地而守，一直待在一個小院裏嗎？
    那位的“聰明”又在何處？
    水燒開，許難安給三個杯子倒滿茶水，拿起自己的那一杯茶水，默默思考著。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同樣和許難安一般，拿起一杯茶水，放在嘴邊卻沒有動。
    “你的意思是，宗府很有可能已經叛變，我們的行蹤不止被他抓住，還有可能你我已經變成了他手裏的棋子？”
    鄭芊微笑著看向跪在下麵的季生，相比季生的彷徨不安和手足無措，鄭芊從容的多。
    “殿下，那位以眾生為棋，手段殘忍，我們不能因為他自困在連山郡城多年就掉以輕心。”
    季生卑微的提醒著，他像一個盡忠盡責的老牛，苦口婆心的規勸。
    此刻隻想一走了之，確保鄭芊的安全。
    “我可從沒有小看他！”
    鄭芊保持著微笑，輕輕吹動著茶水。
    “我更好奇，那個許難安是哪一邊的。”
    “季叔你跟了他這麽久，一點底都沒有摸出來？”
    鄭芊搖搖頭，故意避開了某個人。
    並不是她害怕，而是手下人害怕，一個合格的領導者，不能讓手下的人先害怕，否則就會壞事。
    “老奴慚愧，在看到宗畫的時候，隻想著殿下的安危，便沒有再去追查。”
    “我們的人也沒能查到他的具體身份，隻大概查到他是從大寧那邊來的。”
    季生回答道。
    “我之前在宗府對他用了問心，火光大放，他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季生想了想補充道，那是他從宗府門外將許難安帶回來時，他在走廊做得事情。
    問心之下，真假立現。
    沒有人能夠說假話。
    “大寧？”
    “前段時間落塵宗沈林在書院做客，我應該去看看的。”
    “在我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大寧就被大風和落塵宗分掉，也不知道幕後是哪位在主導這件事。”
    “真的好想，好想見一見哪位。”
    鄭芊笑的更加高興，抬嘴抿了下茶水，才繼續說道。
    “他瞧不起宗家這樣的廢物，如果是宗家就很好解決，所以沒必要擔心宗家的事情，也沒必要刻意去找那些什麽棋子。”
    “到了時間，他們會自己出來！”
    “季叔，做好你自己的事情，隻要把你該做的做好，他翻不起浪來！”
    鄭芊自信開口，讓季生心中的恐懼消失不少。
    “那……那個小子……”
    “自然是要留在身邊的，如此才能看清楚他到底是何方鬼怪，也隻有留在身邊我才能放心他不會破壞我的計劃。”
    鄭芊一口喝下茶水，瞬間有些索然無味，好似世間的對手又要少了一個，也不是多麽愉快的事情。
    季生深深的磕了個頭，能看出來鄭芊的無聊，於是便往後退去。
    許難安的院子裏，他拿起那杯用來象征鄭芊的茶水，一口喝下。
    “你到底是誰？”
    他看著靜謐的夜空，喃喃自語一句。
    一直坐到天光乍破，第一縷晨光初起，他身上“砰”的一聲，修為如潮水般湧起翻滾而出，困擾他多時的六境就在此刻突破。
    他手裏的茶杯也因為突破，不受控製的碎掉。
    隨後，許難安用力一捏，茶杯便成粉末撒落。
    驕陽升起，許難安起身，身上多了一絲靜謐。
    那把久不佩戴在腰間的“枯坐”被他係在腰上，接下來的日子得開始日夜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