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昏暗無邊。
    大商的東部重鎮，名叫水渡鎮的地方因為能產鐵礦，黃金和玉石，一直是大商的兵器主要來源之一。
    鎮中除了開石采礦的力夫之外，還有打造兵器的鐵匠，搬運的挑夫等等。
    周圍有重兵把守，還有監管，平日裏這群人隻要幹活稍微慢點，就會被監軍打的皮開肉綻。
    今日因為某個采礦的不小心，將自己埋在裏麵，礦洞坍塌而導致所有人都沒有飯吃。
    若是尋常時候，沒有飯吃的話眾人也就忍了，可今日和以往有些不同。
    一位瘦弱的衣服破爛到遮不到體的男子偷摸爬到了一處廢棄礦洞改造成的住處。
    裏麵腥臭無比，男子卻宛若沒有感覺到般繼續前行。
    “王瘦子，你來幹嘛？”
    “莫非你家老大那裏沒有吃的了，打算來我們這舔屁眼？”
    不等男子進入太深，裏麵就有人嘲諷起來，隨後是一群人的笑話。
    王瘦子站在那裏，也不羞辱，隻等他們笑完然後才開口道。
    “是我家老大叫我來找虎老大的，有事關生死的大事。”
    被喊做王瘦子的家夥喊道。
    “王瘦子，我最討厭你們這種讀過幾年書的人，自以為讀了幾年書說話隻說一半，另一半還故意嚇唬人。”
    “要我看，如今這天下之所以這麽差，就是因為你們讀書人搞的壞事。”
    黑黢黢的洞內有人不喜王瘦子的話。
    “有事說事，沒事別放屁，別拿什麽事關生死來嚇唬我們！”
    洞內雖然七嘴八舌，但卻都有些不喜王瘦子這種開口就是用來生死嚇唬人的法子。
    “事兒很大，和塌掉的礦洞有關，隻能和虎老大說。”
    王瘦子雖然很瘦，也隻有一個人，可是他卻絲毫不懼。
    “礦洞？”
    所有人都在礦上幹活，這次的倒塌有些不同尋常還是知道，聽到這句後，就有一個人走了出來。
    “哼！”
    “你最好能說個明白！”
    那人身材魁梧，一身腱子肉突起，孔武有力。
    “徐三兒，你可別被他騙了。”
    “這種讀書人最壞了，當年就是他們把我女兒騙走，再也沒有回來過。”
    有人還不解氣，想要再為難一下王瘦子。
    但那領頭的徐三兒根本不聽，帶著王瘦子往裏走。
    最裏麵單獨的一個礦洞之中，坐著一個身材更加魁梧的男人，大概有兩米高，一身的肌肉爆出。
    吐息之間仿佛有一條白蛇在進進出出，讓人看到忍不住心驚。
    “別說話！”
    徐三兒提醒一句，兩個人就靜靜地站在洞口處，看著洞內那個男人修煉吐息。
    男人身上的波動越來越大，越來越強，隨著一道“砰”的聲音，男人的境界瞬間突破，七境的威壓自男人的身上發出。
    徐三兒立馬跪在地上，他旁邊的王瘦子也跟著跪下。
    “恭喜大哥突破七境，九境修為指日可待！”
    “恭喜大哥……”
    徐三兒開口恭喜，外麵也傳來一陣陣的恭喜聲音。
    直到這時，徐虎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跪在地上的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才隨手拿起旁邊的肉，大口吃了起來。
    可見這次的突破，對於徐虎來說消耗很大。
    “恭喜虎哥突破七境，能夠在這種艱苦的地方突破七境，虎哥的天賦之高，世間罕見。”
    王瘦子這時候才開口恭喜，惹得徐虎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你來做什麽？”
    徐虎大口吃肉，因為剛剛突破心情很好，對王瘦子也多了幾分寬容。
    “我們老大有要事讓我帶給虎哥。”
    “都是自己人，有什麽事就說吧。”
    徐虎有些不喜歡王瘦子的忸怩，但因為突破七境，也沒有怪罪起王瘦子。
    “虎哥可知道這次的礦洞為何坍塌？”
    王瘦子反問道。
    “我隻給你一次機會，說不完就別說了！”
    被反問後，徐虎終於忍不住罵人了。
    “這水渡鎮的礦被挖完了！”
    王瘦子說完這句話之後，抬起腦袋看向徐虎。
    聽到這句話時，徐虎連嘴裏的肉都忘記咽下去。
    “怎麽可能！”
    徐虎憤怒的大喊，雙目如電直射王瘦子，七境修為的壓迫感頓現，壓的王瘦子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是真的！”
    “前幾日我家老大發現礦脈挖完後，立馬塌了礦洞，想要找一處新的礦洞，卻發現周圍已經沒有礦了。”
    “但朝廷不會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他們在知道礦洞沒有礦後，會做些什麽不用我說，虎哥也明白吧？”
    王瘦子還是沒有忍住，打了個啞謎。
    “該死！”
    “你老大準備做什麽？”
    會發生什麽，徐虎曾經就見過一次。
    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兵，管的礦洞沒有了礦，那些領頭的就直接把礦毀了，將那些挖礦的，挑礦的，知情的人全部殺掉。
    事後就跟朝廷說，礦洞是被礦民們毀了的，那些鎮守礦洞的人不但不會受到懲罰，反而還會因為鎮壓叛亂有功。
    徐虎能夠從小兵當上隊正，就是因為那次平叛有功。
    後來又是因為平判不利，被充了礦民。
    “老大……老大想要邀請虎老大去商量一下，但我看他的意思，是打算反了這朝廷。”
    “不反是死，成為那些兵老爺的功勞。”
    “反了還有可能活下來！”
    王瘦子雖然說話文縐縐的，但因為讀過不少的書，所以看事情看的比別人更加明白。
    比其他人更明白自己老大的意思，所以才會被派到這裏來聯絡徐虎。
    “哼！”
    “回去告訴你老大，今夜子時為號，你們跟我一起殺出去！”
    徐虎說完，繼續吃肉。
    是夜，子時。
    隨著某個人的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水渡鎮的礦民和匠人們全部反了。
    隨後他們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鎮壓他們的大商重兵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厲害，大多數是些被女色，酒肉壞掉身子的廢物。
    當天夜裏，水渡鎮的三萬兵馬全部覆滅，就連領軍的七境中將軍也被當場斬殺，頭顱被徐虎怪在馬尾上，來來回回跑了三條街。
    三天之後，徐虎自號大楚王，隨他一起反叛的七個領頭之人也一一稱王。
    短短不到十天，八大反王分別攻城掠寨，拿下大商幾十座城池，惹得各地其他的百姓一一響應。
    反叛之火燒遍整個大商，星星之火呈現一種燎原之勢！
    在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城鎮之前，那一直被人嫌棄是讀書人的王瘦子站在城樓上，凝視著下方的大火，笑的很開心。
    “解師，我終於完成您的任務了。”
    “這次，我可以成為您的入門弟子了吧？”
    王瘦子抬起右手，這是在某個地主家裏取的臘肉，也是他馬上要交上去的束修之禮。
    …………
    當鄭芊收到消息的時候，和消息一同送來的還有季生的屍體。
    那位一直侍奉在鄭芊身邊的八境老仆，不過是出去平了一場叛亂而已，再回來時已經是一具屍體。
    許難安站在門口，看著季生那發白的麵容。
    宗畫則是在院子之中練劍，自從她突破一境之後，就被鄭芊安排給許難安教導練劍。
    許難安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於是，宗畫就在院子之中練起了劍法。
    幾天下來，劍法已經很熟練，體內的修為也已經鞏固，隨時都可以突破二境，但許難安沒有讓宗畫馬上突破。
    直到剛剛，院門被人推開，送了季生的屍體過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武王。
    “芊姐節哀。”
    “如今不是難過的時候，大商四周反叛不斷，季生以死，而我也馬上要去平判，還請芊姐回去坐鎮。”
    在外是風度翩翩的武王，在鄭芊的麵前非常的乖巧。
    鄭芊已經沉默的站在季生的屍體前半天，一句話不說，一點表情也沒有。
    這並不符合鄭芊的身份，隻能說季生侍奉她多年，怎麽也生出了些感情。
    “回去？”
    “能回到哪裏去？”
    鄭芊抬起頭，看了一眼武王，眼中雖然滿是悲傷，卻少了以往的那種玩樂不恭的態度，反而多了一些決絕。
    “我若回去，這次死的是季生，下一次死的就是你了。”
    鄭芊搖搖頭，武王請她回去坐鎮，一方麵確實需要一人掌控全局，但另一方麵還是為了鄭芊的生命著想。
    鄭芊雖然是九境，修為不低，可對敵手段卻不如武王這位武瘋子。
    最起碼，鄭芊一個人是無法做到悄無聲息的斬殺季生，不流出半點消息的那種。
    能夠斬殺季生的人，必然能威脅到鄭芊。
    何況……
    鄭芊的九境本就和其他人的不同，此時大商岌岌可危，鄭芊的九境修為也隻能發揮十之五六。
    “太平真人遠去，這世間無人能殺我！”
    “芊姐可以放心！”
    武王揚了一下衣擺，言語之中自信無比。
    若不是在鄭芊麵前，武王或許會說太平真人也做不到殺他的舉動。
    “他既然敢動手，就一定會有萬全的準備。”
    “我們至今都沒有發現他到底是如何出的手，所以……”
    “我更應該在這裏盯著他，否則他就會毫無顧忌的出手。”
    鄭芊當然知道回去更加的安全，可現在已經不是回不回去的問題，而是如果不盯著解元，就隻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雖然解元自困在小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不管解元想的是什麽，要完成什麽事情，最終都要從那座小院走出來，或者在小院中完成。
    那就會給鄭芊最後一個機會，絕地反擊的機會。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這麽多年，我從大商最困難的時候站出來，看著它慢慢繁華，你也成長起來。”
    “那時候起我便知道，怕最沒有用。”
    “我留在這裏，就算不能絕地反擊，也一定會給你留下方法。”
    鄭芊神色從容，臉上不見一點驚慌，隻有決絕。
    “更何況我也不一定會出事，隻要他在，道庭就不會讓解元成功。”
    “文廟那邊已經不一定能夠靠的住，所以隻能借道庭的力量。”
    鄭芊當著許難安的麵，說著自己的算計，又恢複以往那種魅惑眾生時的驚豔，看的武王咽下一口口水。
    反倒是許難安沒有多少反應，見到鄭芊明白事情的關鍵，就又回到宗畫的旁邊，也開始練劍。
    “去吧！”
    “這大商還是要靠你來守護！”
    鄭芊吩咐一句，也不敢再多留武王。
    眾人皆知道，武王是個色胚。
    若是尋常的時候，鄭芊還真不擔心這位血脈上的後輩對自己有想法。
    今時不同往日，大商各處起了戰火，她的貼身老仆又已經身亡，若是武王這個時候逼迫她做點什麽，也不是沒有可能成功。
    “好！”
    “芊姐保重！”
    武王行了一禮，朝著許難安多看了一眼，然後消失在許難安的小院裏。
    季生的屍體還擺在許難安的屋內，沒有人會催促鄭芊行事。
    等到確定武王消失之後，鄭芊才從屋內走了出來，看著練劍的許難安，一言不發。
    自從身居高位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讓鄭芊產生那種無法掌控的感覺，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已經偏離她的預想。
    “星星之火已經燎原，你覺得該如何撲滅它？”
    鄭芊還是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她本不想問的，可是季生也死了，她身邊頓時沒有了安全感。
    在看到許難安之後，就情不自禁的問出這麽一句。
    “我觀這大商的氣象，好似還沒有到亡盡之時。”
    “何況，不管誰奪下了大商，最終都需要你的幫忙，你又何需擔憂。”
    許難安沒有拔劍，隻是空手虛握演練著幾道新學的劍法。
    大商各處動蕩不安，隻有連山郡城平靜無比，但許難安卻能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
    已經開始悄悄養劍，以防不備。
    “萬人之上和寄人籬下的差距我還是知道的。”
    “何況誰能容忍一位異姓王？”
    鄭芊冷笑一聲，隻當是昏了頭，問錯了人！
    “道庭的人會到嗎？”
    “來的又會有哪些人？”
    鄭芊想要進去，卻又忍不住多問一句。
    “不太清楚。”
    許難安聽到這個問題，收起了動作，眼神擔憂的朝著道庭的方向看去。
    “我送了信回去，但那信能不能到那位囚牛真人的手裏，他又能否及時看到，都難說。”
    為了不讓鄭芊狗急跳牆，許難安還是給鄭芊透露了些關鍵。
    但他沒有說的是，有個家夥不可一世的抓了一條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