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清自己罪行供述的比較深入。
    跨越了20年的貪腐生涯。
    蘇希問他：“你給哪些官員行賄過？”
    楊世清苦笑一聲，他說：“蘇書記，我給幾乎每一個我的領導都送過錢，大多數是逢年過節送的紅包和禮品。這些東西嘛，也是默許的，紀委是默許的。也是沒辦法的，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給領導送禮，領導不一定記住你。但你逢年過節沒有表示，那領導一定對你記憶深刻。”
    楊世清這句話說的是事實。
    不說別的，每到年關，各級幹部都在搞大采購，一些領導秘書挖空了心思，想如何能在送禮上突出心意，如何能夠讓人眼前一亮。甚至提前一兩個月就開始準備。
    至於紅包這種事情，更是人之常情中的人之常情，根本沒辦法杜絕。
    蘇希也隻能擺擺手，他說：“你講一講重點行賄。”
    楊世清說：“我第一次行賄是給當年濘江區的老區長王洪波，我當年想競爭區政府辦的辦公室副主任，本來這跟我沒有多大關係，名單上也沒有我的名字。但我那個時候就是想。所以，我在我老婆的鼓勵下，我拎著50萬現金去找王洪波，那是我們家所有的積蓄，在那個時候，50萬是很多的。”
    “王洪波當時也嚇住了，他沒想到我出手這麽大。我記得我講行李袋拉鏈拉開，擺在茶幾上的時候，王洪波的眼睛都直了。然後，我就給王洪波跪下了，我說，王區長，我這個人笨，不知道怎麽說話。但我這個人絕對是個忠厚忠誠的人，我很想跳出區政法委這個圈子，我想到您身邊工作……”
    楊世清娓娓道來。他說：“現在回想起來，我那個時候確實是膽子大，不懂得怎麽送禮。幸虧碰到的是王洪波這樣的老同誌，換做現在的領導，你拎著袋子還沒進門，就將你打出去了。現在的領導就算要收錢，也是找第三方收錢，你不是局內人，你還沒有送禮的資格。”
    “而且現在搞現金交易的事情也少了。大多數是，你在這個項目上便宜下我的人，我在那個項目上照顧你的人。大家將政府項目當做人情送來送去，想查根本查不到。”
    “所以，我們紀委工作越來越不好搞。而且，牽一發動全身。你查了一個官員，上上下下得帶動多少商人。一個領導被抓，說不定投資商都得跑一大圈。所以，我們的膽子，也是這麽壯大起來的。”
    楊世清說：“畢竟是以經濟發展為第一任務嘛。”
    蘇希轉筆，等他繼續說。
    楊世清隨後又說了給天南市現任副市長張雲亭行賄的事情，給鄧崗行賄的事情，以及閆峰行賄的事實。
    蘇希問：“這些，我們都會進行驗證都會進行調查。我想你也聽說了，現在有一種風聲，說我接下來即將到天南市市紀委工作，你聊一聊天南市、天南市紀委的事情。我想聽一些能對我有幫助的。”
    楊世清說：“蘇市長，我掌握了大量這方麵的材料。我可以確定的是，我們天南市有大量的廳局級貪官，包括在我們市紀委內部，就有李文賢，周子安，王明生，這三個是確定了的貪官，他們多次違規辦案，非法幹預。”
    “另外，市政府副市長張雲亭也是個大貪官。對了，我們新來的市長褚衛明，他就插手過一個案子，我們之前查市政府辦的副主任鄭海軍，案子遞上去，直接被他幹涉，壓了回來。我聽說，李文賢還給褚衛明送過錢，是送的現金。”
    “蘇市長，您要是想查褚衛明，完全可以從李文賢入手。”
    楊世清非常主動。
    對他來說，已經蓋棺定論，但他希望拉更多人下水。
    貪官都有這種心態，憑什麽我被抓了，你能在外麵逍遙快活？
    大部分貪官都是被咬出來的。
    有一個經典案例就是某地的市長被抓之後，進了留置室，一天到晚的強調自己沒有貪的市委書記那麽多，還給紀委辦案人員提供具體的證據。
    最終，市委書記也因此被抓。
    當然，涉及到這個級別的官員被抓。往往都是要省委一把手親自拍板做決定，畢竟幹部的人事不能亂動，牽一發動全身。哪怕有真憑實據，也要顧及政治影響，以及要做好後續一係列的安排。
    “你有李文賢具體的違法犯罪證據嗎？”
    “有。他曾經違規辦案，而且收受好處費，被紀委的工作人員發現。但這件事情最終被內部處理，他退還了好處費……”
    “嗯？還可以這樣？”
    “我聽說是因為市政府打了招呼。李文賢交朋友五湖四海，跟很多上級領導的關係都維持的不錯。”
    蘇希點點頭，他要楊世清繼續交代情況。
    一直耗到了淩晨兩點。
    蘇希才從軟包房裏走出來，走出來後，他立即要求防治腐敗局跟進調查。
    他自己則先回家睡覺。
    次日一早，蘇希在前往市公安局的路上，他接到辦公室的電話，辦公室那邊說，請蘇市長下午兩點去省公安廳開會，是幹部大會，新的廳長已經來了。
    蘇希眉毛微微揚起，這麽快的嗎？
    而後，他接到吳同新的電話，吳同新向蘇希確認了這件事情，李晉郭擔任江東省人民政府黨組成員、省公安廳廳長。
    李晉郭的到來，會使江東省公安係統的力量進一步向蘇希靠攏。
    這是必然的。
    蘇希和吳同新通話之後，他微微閉上眼睛。
    他在思考…成白雲的下一招是什麽呢？
    目前來看，他完全沒有出手的跡象。
    他將自己從市公安局調到市委常委是什麽意思呢？我雖然離開了市公安局，但李晉郭接任省公安廳，我們在公安係統的影響力有增無減呀。
    以他的聰明頭腦，他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而且李晉郭和自己的關係，別人不知道，他成白雲還能不知道嗎？
    他到底在憋什麽招式？
    叮鈴鈴。
    蘇希正思考著，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是李信打過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