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希猶豫了一下。
    他剛和領導通完電話，領導所說的掃尾工作，就是曹雲來和褚衛明。這都是已經在‘生死薄’上劃勾的人。
    他們的職業生涯已經結束，現在隻是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將他們帶走。
    從某種情況來說，蘇希在江東的工作已經圓滿完成。
    隻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的江東之旅，是以殺官案開始，又以殺官案作為結束…或者說新的起點。
    冥冥之中，似乎是一個圓。
    蘇希摁下接聽鍵。
    曹雲來的聲音傳了過來：“蘇希同誌。蕭恩侯一夥已經完全被抓捕了嗎？他這個人出事是遲早的，還有蕭懷遠，他可以說無惡不作，犯下了罄竹難書的罪孽……”
    曹雲來義正言辭，滔滔不絕。
    他講了很多，無非就是冠冕堂皇的講一些落井下石的話。
    蘇希懶得聽。
    等他滔滔不絕的講了三四分鍾，蘇希才說：“曹書記，蕭恩侯、蕭懷遠的案子是京城紀委在辦。我是不管這些的。”
    “哦。”
    曹雲來應了一聲。但他壓根不信。
    什麽京城紀委。
    整個江東都知道，你蘇希就是京城紀委，你說了算。
    而且，大家都知道是你親自帶隊去抓的蕭懷遠，也是你親自去的蕭園。
    隻是…曹雲來也不能點破。
    曹雲來現在雖然是省委的副書記，但是在蘇希麵前，他半點都不敢硬氣。
    以前硬氣的人很多。
    黃玉成不硬氣嗎？
    閆峰不硬氣嗎？
    現在呢？不都進去了嗎？
    蕭恩侯倒是不硬氣，可他根深蒂固，如今也被蘇希送進了軟包房。
    而最硬氣的還屬成白雲。
    照理說，成白雲無論從哪個維度都能將蘇希摁在地上摩擦。
    可偏偏…成白雲現在竟然昏死了過去，江東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設備在搶救，但是…所有醫生都在表示…成白雲搶救回來的概率很低，即便搶救回來，大腦也會失去百分之九十的功能。
    就差沒直接說…是個活死人！
    成家顯然還想盡最後一份力，他們從京城緊急調動醫生過來。成家的子孫也從全國各地往江東趕。
    這種大家族都非常清楚，老人在，權勢就在。老人不在了，那自然是一代不如一代。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當然，成家還有成遠方撐大旗。
    可是，據說成遠方也涉入其中。李信拿了他的把柄去找成白雲談判，並且在成白雲麵前自殺，活活氣死了成白雲。
    現在外網到處都是視頻。
    曹雲來看了。
    他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否則怎麽解釋郭向華這樣前途光明的年輕官員要冒如此驚人的風險指使市公安局局長去殺人呢？而且，郭向華還在案發之後選擇自殺，必然是在隱藏什麽。
    更何況…在李信錄下的那段視頻裏，成白雲幾乎已經明示那個事實：成遠方和郭向華的前妻生下了一個私生子。
    私生子這種事情對高官們來說，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不上秤，大家不討論，那什麽事情都沒有。
    但一旦有人提出來，並且拿出真憑實據，嚴肅追究，…前途必然受到影響。
    幹部提拔的選項裏，家庭因素、生活作風也是考察項。
    曹雲來現在都沒搞懂，為什麽李信要用自己生命作為代價去搞成家。他更加沒搞懂的是…他是怎麽讓成白雲喝下他半壺尿的。
    這聽上去匪夷所思。
    現在省公安廳那邊的人正在調取國賓館的監控錄像，偏偏裏麵房間裏沒有的。
    李信一命嗚呼，給陳光師留下一個爛攤子。
    陳光師在辦公室聽到這個消息，直接暈了過去。
    也就是秘書在場，迅速給他服藥，並且趕緊叫了救護車。否則也有可能就這麽走了。
    現在的情勢看，江東已經一片大亂。
    陳光師肯定不能繼續擔任省委的主要領導。
    如果是以往，曹雲來肯定是要向上積極爭取，爭取更進一步。
    可現在，江東亂成這樣，蘇希這個殺神坐鎮江東。
    曹雲來隻想平安落地。
    他半點晉升的心思都沒有。
    他思來想去，撥通了蘇希的電話。
    他說了一大段蕭恩侯家的事情。
    這都不是重點。
    終於，他還是鼓足勇氣，說：“蘇希同誌，我有件事情得和你說。雖然現在江東省內嚴格控製消息，局限省委常委裏幾個人知道，但我認為這件事情或許應該和你通通氣。”
    蘇希一聽曹雲來這話。
    就知道他想說什麽。
    他是沒想到，曹雲來竟然敢違反組織紀律，向自己傳達這樣的信息。
    “曹書記，違反紀律的事情不能做。您敢說，我也不敢聽啊。”
    蘇希委婉的拒絕。
    關於這件事情，蘇希哪裏用得著他來通報。
    可以說，整個江東蘇希第一個知道。
    李信動手之前，就和蘇希通過氣。
    而且，蘇希和江東省委這些‘無頭蒼蠅’比起來，他更清楚事情的處理方向。
    從開頭到結尾，蘇希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違反紀律。”曹雲來說：“我相信蘇希同誌也不會去到外麵亂講。你知道嗎？省委的陳光師書記已經送去醫院了，他大概率不能繼續履職。”
    這倒是蘇希不知道的消息，他問：“他怎麽了？”
    “陳光師的貼身大管家李信死了，服毒自殺，在成白雲成老的房間七竅流血而死。成老也重度昏迷過去，大概率是搶救不回來，頂多是維持生命體征…沒有意義了。陳光師得知這個消息，當場嚇得心髒病、高血壓一起犯了。緊急送往醫院搶救，他倒是能撿回一條命，但江東出了這麽多事情，尤其是李信的事情，他脫離不了責任。”
    蘇希聽後，沉默兩秒。故意調侃曹雲來：“曹書記，那你的機會來了。剛好能借此契機更上一層樓。”
    曹雲來在電話那頭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仿佛要將腦漿都搖勻，他說：“蘇希同誌，現在江東的攤子沒有人敢接。我現在隻想平安落地……”
    他這話剛說完，停頓一下，講：“蘇希同誌，成遠方給我的座機來電話了。要不，你別做聲，我按下免提。”
    蘇希沒有說話，默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