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希接著往下看。
    就是王家的名單，在嶽青的描述中，萬江市的出過一位王姓的將軍。
    王鬆，市政協副主席。
    王碩，市政協副主席。
    王侃，宣傳部常務副部長。
    王金祥，市審計局局長。
    王海，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
    王欣，市檢察院檢察長。
    王開明，東興縣縣委書記。
    以上是王姓正處級以上官員名單。
    從嶽青提供的名單來看，這三個姓在萬江市，已經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而這還隻是官場關係裏的冰山一角。
    蘇希曾經看過一個調查報告，叫中縣幹部。裏麵的關係網絡大多是有跡可循，有脈絡的。
    這三大姓在萬江市隻怕是相互依存，但是彼此之間又會互相攻擊。
    而且，也不純粹是以姓氏劃分。
    這三大姓之間難道沒有互相通姻嗎？
    宗族關係和姻親關係，向來是國內人際關係裏最緊密的。這種關係，極其穩定，可以說一榮俱榮。
    而在官場，通過宗族和姻親，很容易形成利益鏈。
    這是人的本能，是無法根除的。
    它已經是基層官場政治體係中的重要現象。
    蘇希深吸一口氣，他認為國家目前的行動的力度還不夠。
    雖然說當前的體製下，書記和市長必須從外地人中產生，也從一定程度杜絕了本土勢力的壯大。
    但是，還是要擴大人才的引進力度。
    另外，一定要多搞幹部異地交流。
    最重要一點是，要把‘逢進必考’這一規矩嚴格貫徹到底。
    這些組合拳下來，才能改變幹部生成結構。
    才能使得現有的基層政治生態和幹部結構發生改變，將宗族與姻親勢力，逐步削弱。
    可如今，蘇希要麵對的局麵就是這樣的。它不是今天形成的，而是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積累導致的局麵。
    蘇希看完之後，他打電話給嶽青。
    “嶽青，我看完了。”蘇希說：“你統計的不錯，但還要更細致的。但是不急，有的是時間，你這兩天就留在萬江市。”
    “是，書記。”
    蘇希停頓一下，問：“嶽青，你們嶽姓在萬江是大姓嗎？”
    嶽青回答道：“我們萬江市姓嶽的也有不少，姓嶽的正處級幹部也有三位，其中兩位還處在關鍵位置。”
    蘇希點點頭：“哦。”
    電話那頭的嶽青猶豫了一下，說：“市紀委書記嶽剛說起來和我們還有點親，隻是隔得很遠，以前家裏窮，不敢亂攀關係。”
    蘇希笑了笑，說：“人之常情，說不定某一天，這位嶽書記還要來找你攀關係呢。”
    嶽青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蘇希說：“作為萬江本地人，你是如何看待這三個大姓的。”
    嶽青說：“我和他們接觸的不多。但我知道，我們萬江姓曾的老板很多，很多企業家大老板都姓曾。姓王的社會大哥多，很多所謂道上的大哥姓王。我統計的時候才發現，王姓的領導幹部很多都集中在公檢法部門，尤其是基層，我們很多派出所的所長，都是王所長。對了，西河省省公安廳的常務副廳長王樹平也是我們萬江人。”
    嶽青講的這番話講的再清楚不過。
    “知道了。你先休息吧。”
    蘇希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
    蘇希手裏拿著一份從電腦上下載打印出來的材料，標題是萬江市十二五發展規劃。
    這是在萬江市政府官網下載的。
    這是一份具有決策性意義的綱領性文件。在這份文件裏，詳細的表明了萬江市將在十二五期間社會政治經濟發展的指導思想，還有目標任務，相關的政策措施，以及各項保障。
    蘇希先從十一五的成果看起，隨後又看了看發展目標以及實現這些目標應該做的具體措施。
    看了一半，蘇希就合上了。
    不是看不下去。
    而是覺得有些畫大餅，脫離實際情況。
    合上材料後，蘇希躺到床上，一覺睡到天亮。
    洗漱之後，蘇希就起床退房。他趕緊趕到汽車站，坐上長途班車，前往萬江市。
    車上大多是大包小包的農民工，他們是在渝都打工，看樣子都是些臨時工，衣著樸素，講話也都是家鄉話，帶著濃鬱的鄉音。
    蘇希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旁邊坐了一個中年大叔，他的腳下放著一個編織袋，本來是要塞到下麵的，但他說裏麵有給孩子帶的禮物，怕擠碎了，就放到了過道處。售票的大媽罵了他幾句，他梗著脖子辯論了幾句。
    還問蘇希，應該不影響你吧，小夥子。
    蘇希笑著搖搖頭，說：“不影響。”
    於是，大叔將袋子又往蘇希這邊推了推，蘇希的腳雖然有些難過。
    卻也不說話，還生怕擠到了袋子裏給孩子準備的禮物。
    蘇希來自底層，他有憐憫之心。
    他知道，這個大叔雖然看上去凶凶的。
    但是，一個在外麵打零工的男人，回家的時候能想著給孩子帶禮物，心眼壞不到哪裏去。
    車子開了一會兒，前麵有人暈車，哇哇的吐。
    大叔對蘇希說：“暈車的人就是坐車坐少了。像我，天南地北到處都去，所以根本不暈車。”
    蘇希說：“您看上去就很有眼界。”
    大叔聽到蘇希的誇獎，他的臉微微一紅。隨後又抬起頭，說：“我其實不太喜歡跟那些人打嘴仗。我不想為難她，她剛才這麽講我，我都沒有生氣。以我年輕時候的脾氣，我早揍他。而且，我在萬江市也是有一幫兄弟的。說句不好聽的，我明天就能讓她這班車開不成。”
    這顯然是吹牛。
    蘇希說：“沒必要，大叔。出門在外，和氣生財。”
    大叔點了點頭，他對蘇希說：“你講的對。我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個老師？斯斯文文的。”
    蘇希說：“算是吧。”
    “但是，我也要跟你說。現在這個社會，斯文是沒有用的。該野蠻的時候還是要野蠻，你斯文，人家就欺負你。你講麵子，人家就利用你講麵子剝削你。”
    大叔講起來條條是道，還從口袋裏抓了一把南瓜子遞給蘇希：“吃！自己炒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