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4章 那個人也被罰了50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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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扒皮。
    蘇希沒想到這位曾書記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口碑如此差勁。
    他忍不住笑了笑,問:“餘大哥,我都是聽人說地主老財叫曾扒皮,怎麽咱們的市委書記也叫扒皮呀。”
    餘根生一聽這話,他的聲音就提高了:“怎麽不是曾扒皮。我聽人說,上麵下來的錢,曾扒皮就得在中間過一道手,萬江市的任何工程項目,他都要插手。我們東興縣修水庫的錢都讓他給貪了,他媽的,我家的房子就是被那次洪水衝垮的,現在還是個鐵皮。說是蓋什麽安置房,安置他媽個屁…。”
    餘根生罵的酣暢淋漓。
    有意思的是,此前在前麵陰陽怪氣的乘客也附和:“你這句話倒是說的好。曾扒皮這個王八蛋早晚要遭雷劈。我聽我老家的人說,他當年在我們霞山區當技術員的時候,就亂搞男女關係,搞了我們村的一個寡婦,現在那個年輕寡婦還是他老婆。但那個老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對我們村裏的人是各種打擊報複。”
    “當年曾扒皮算個屁呀。不就是個什麽狗屁大學生,後來到市農機局當什麽技術員,搞了個什麽狗屁棉花技術。他那個時候30歲都沒討老婆,不然怎麽跟我們村那個寡婦搞到一起呢。那個女的就是克夫,哪曉得竟然不克曾扒皮。曾扒皮娶了她,立即就當大官了。十幾年就當上了市長,現在又是市委書記。他媽的。早知道,讓我爸娶了那個寡婦了。”
    哈哈哈哈。
    車廂裏笑成一團。
    蘇希也笑了。
    他看過曾強仁的簡曆,曾強仁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因為專業對口,到農機局上班。後麵大概率是因為推行幹部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的緣故。他在基層做出了成績,比如那個棉花…這確實是萬江市的一項特產。
    所以,他一路高升。
    這是時代的機遇。在那個時期,很多幹部火箭式提拔,可能上午還是個科級幹部,下午就升了處級,再過兩年就是廳官了……跟現在不一樣,現在規範多了。
    所以,跟娶了寡婦沒多大關係。
    但是,老百姓這麽罵人,肯定是做了讓人不愉快的事情。
    車廂裏充滿了歡快的氣息,但是這種歡快又帶著壓抑。
    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隻能坐在這輛車裏聽人過過嘴癮,罵一罵這個曾扒皮。實際上,對曾扒皮沒有任何影響。
    這時,前麵又有人說:“我聽說前幾年蔡市長出車禍了,蔡市長這兩年跟曾扒皮對著幹……”
    話講到這裏,戛然而止。
    大概是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服。
    車廂裏的氛圍也變得壓抑起來。
    沒有人接話。
    哪怕是那個陰陽怪氣的人。
    蘇希看了旁邊的餘根生一眼,餘根生小聲的說:“蘇老師,這些事情跟我們太遙遠,他們鬥來鬥去,跟我們沒有半毛錢關係。”
    蘇希點頭。
    這時,售票員忽然大聲地說道:“大家趕緊把安全帶係起來,查車,不係安全帶要罰款。”
    這話一出,整個車廂裏都手忙腳亂起來。
    坐在蘇希旁邊的餘根生更是著急的不得了,他的身前塞滿了東西,而且他根本找不到安全帶在哪兒,也不會係。
    蘇希倒是係著安全帶的。
    他連忙幫手,但安全帶卡在後麵,剛抽出來,車已經停了。
    幾個戴著袖章的走了上來。
    都是三十歲左右,看上去不是什麽善茬。
    他們看上去經常幹這種事,分工合作,其中一人快速走到車尾。他手指直接指著餘根生:“你沒有係安全帶,罰款50。”
    餘根生手裏拿著安全帶,他對這位年輕人說:“大哥,我這老頭子不太會係這個,你放過我這一次好不好。下次,我一定係。”
    “什麽下次?讓你係安全帶,是為你好。哪來那麽多下一次,你的命能活幾次?罰款50,給你長點記性。下次就知道了。”男子氣勢洶洶,完全不留情麵。
    蘇希見他這副樣子,問道:“你們是哪個單位的?你們罰款有什麽依據?”
    男子瞪著蘇希,他惡狠狠的說:“我們是萬江汽運公司的。我們罰款當然有依據,市裏的文件你沒看嗎?”
    “什麽文件?”
    “市政府的文件,什麽文件!你管得著嗎?媽的。”男子一臉凶相。
    蘇希又問:“那你們開什麽發票。”
    男子狠狠地瞪了蘇希一眼,他回過頭,喊道:“寶哥,有人要開發票。”
    前麵一個光頭戴著金項鏈的男子往這邊走來。
    餘根生趕緊起身,他連忙說道:“我交罰款,我交罰款。寶哥,各位大哥。這是我的一個親戚,他不太懂咱們萬江的規矩。”
    說著,餘根生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100塊錢,遞了過去。
    那個男子一把奪過錢,他說:“你們罰款100。”
    餘根生連忙起身,他要說:“他係了安全帶的,不是罰50嗎?”
    那人狠狠地一掌將餘根生推了下去,餘根生一個踉蹌摔在了他一路四個小時都小心翼翼照顧著的編織袋裏,頓時裏麵傳來一陣陣碎裂的聲音。
    碎裂的不僅僅是他給孩子帶的奶油蛋糕和玩具。
    還有一個老父親的心。
    “你們簡直無法無天!”
    蘇希正要站起來,餘根生連忙伸手攔住蘇希,他對蘇希說:“蘇老師,沒事,沒事。”
    餘根生嘴上說著沒事,但是眼底是渾濁的。
    而那個人在狠狠的剜了蘇希一眼後,下了車。
    蘇希咬著牙關,他的怒氣達到頂峰。
    他摸了摸衣服上的記錄儀。
    他一定要將這個人這一群人繩之以法。
    這些人下去之後,餘根生拉開拉鏈,裏麵的奶油蛋糕已經是一片黏糊糊的,還有那個八音盒似的玩具,也碎了。
    他的眼淚掉落下來。
    啪嗒!啪嗒!
    落在八音盒上。
    蘇希的心碎了。
    車子重新啟動,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餘根生過了好久,他才對蘇希說:“蘇老師,我們沒法和這些人鬥,隻能吃啞巴虧。”
    蘇希捏緊著拳頭。
    車廂裏壓抑極了。
    此時,坐在前麵那個人,也就是陰陽怪氣的那個人說了句:“他媽的,我遲早要將寶批龍這幫人送進去。”
    哈哈哈哈。
    車廂裏又是一陣笑聲。
    蘇希沒有笑。
    餘根生的眼淚還在掉。
    那個人剛才也被罰了50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