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月臉上的妖嬈笑容頃刻褪去，如同被冰水澆滅的火焰，隻餘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
    “哦？”她輕輕應了一聲，語調平直無波，再無先前的婉轉勾人，“既然如此，那你便離開這魔域吧。”
    她漠然轉身，火紅的狐尾曳過一道冷淡的弧線，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從此也不要到這裏來了。”
    話音未落，那道曼妙身影已如被風吹散的薄霧，悄無聲息地融入洞窟深處的陰影之中，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隻餘下那句冷淡的話語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奇異馨香，在寂靜的空氣裏緩緩沉澱。
    趙大陽靜立原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這麽平靜？
    不過也好，替他省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與周旋。
    他環顧這處被遺棄的洞窟，入口雖被藤蔓遮掩，內裏卻別有乾坤。
    裏麵的空間很寬敞，石壁幹燥，最重要的是此地極為僻靜隱蔽，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此地幽靜，無人打擾，正合我意。”
    他低聲自語，聲音在空蕩的洞窟中產生輕微回響。
    當初為救重傷瀕死的合歡宗師姐，他心甘情願渡去一半本源修為。
    現在他正缺一個清淨的地方好讓他安心修煉，把送出去的那一半修為再補回來。
    至於魔尊麽……
    不知道古畫還會整什麽幺蛾子，但是當下既然已經逃出了，還是修煉最要緊。
    他往洞窟深處走去，找到一平坦光滑的青石，拂去塵埃，盤膝坐下，手掐訣，眼觀鼻，鼻觀心，很快便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魔域的靈氣夾雜著很多濁氣，於正道修行頗為不利，極易侵蝕靈台，引發心魔。
    但趙大陽在修煉中竟然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把魔氣轉換成純淨的靈氣，繼而修煉。
    功法運轉間，絲絲縷縷的魔氣被牽引而來，卻又被精純丹火煆燒提純，化為最本源的天地靈氣，緩緩滋養著他的靈脈。
    此刻的趙大陽無知無覺，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自創的功法有多麽的經天緯地！
    不知過了幾日，或許是日，或許更久。
    趙大陽緩緩醒轉，靈覺微動，感知到洞口方向傳來極細微的窸窣聲響，若有若無，帶著一絲怯生生的試探。
    他並未立刻睜眼，神識如水銀瀉地般悄然蔓延過去。
    隻見洞口那道巨石縫隙處，一道火紅小巧的身影一閃而逝，快得像一道錯覺。
    而原地卻留下了一枚圓潤飽滿、鮮嫩欲滴的紫色靈果。
    趙大陽緩緩睜開眼眸，目光落在那枚異果上，眼神微微蹙起。
    又搞什麽鬼？
    這隻狐狸雖然有些許差別，但他能認出來就是凜月的本體。現在又玩什麽花樣？！
    他心下冷笑。
    果然還未放棄。
    硬的不成，便來軟的？偽裝成這般無害模樣，是想降低他的戒心，還是另有所圖？
    他索性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重新闔上雙眼，凝神聚氣。
    對那枚一看便知並非凡品的靈果，置之不理，任由其靈氣緩緩散逸在空氣中。
    然而接下來數日，小狐狸竟然每天都準時出現在洞窟門口。
    有時叼來一兩枚罕見的靈果，有時是幾株品相不俗、沾染著新鮮泥土的藥草。
    甚至有一次，它小心翼翼地將一枝帶著晶瑩露珠、在魔域這等荒蕪之地堪稱奇跡的潔白小花放在洞口，還歪著頭朝著洞內看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跑開。
    它總是那般怯生生的，將東西放在洞口便飛快地竄開。
    最大膽的時候也隻敢躲到遠處一塊岩石後麵，探出半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偷偷地望著他修煉的方向。
    趙大陽:……
    眼不見為淨，他隻能選擇冷眼旁觀，專心修煉。
    誰也不能阻止我修煉！！！！
    趙大陽的靈脈在日複一日的修煉中迅速上漲，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修士閉關不知時間的流速，修為越高的閉關越久，有時一出來，外麵可能已經是滄海桑田。
    但日子久了，那道身影似乎成了這洞窟裏一個固定的背景音。
    某天，趙大陽照常打坐修煉，可到了時間，狐狸卻沒有來。
    直到他修煉完畢，狐狸也沒來，今天她似乎是失約了。
    洞窟外靜得反常。
    一絲難以言喻的、細微的躁動縈繞在心頭，趙大陽抿了抿唇，想刻意忽視。
    雖然那些靈果、草藥他從未收下，可一陣陣草藥的香味卻讓他不知不覺已經習慣。
    是以突然的缺席，反而格外醒目。
    最後，趙大陽歎了一口氣，認命地起身。
    他還是沒忍住走出去查看。
    趙大陽的步履平穩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促，走向被藤蔓遮掩的洞口。
    洞外，清冷的月光落下，周圍靜謐得隻能聽到風聲。
    趙大陽掃了一圈，卻眼尖地在草叢裏發現幾滴暗紅的血液。他又仔細聞了聞，才發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夜風呼嘯，讓人莫名覺得不祥。
    他迅速上前找了一會兒，果然找到了更多的血跡。
    那血跡斷斷續續，一路蜿蜒，指向遠方一片更加嶙峋崎嶇、陰影更加濃重的亂石堆。
    趙大陽眉頭緊鎖，心中那點不安和疑慮瞬間放大。
    會不會是計？
    凜月修為高深，尋常人怎麽能傷的了她？可如果不是……
    趙大陽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但最後還是選擇尋著血跡追了上去。
    血跡越來越多，愈發清晰濃稠，在血色月光下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鐵鏽般的甜腥味。
    最終，他在一處亂石嶙峋、極為偏僻荒涼的角落，看到了那隻狐狸，但她的狀態明顯不容樂觀，奄奄一息，一看就是受了重傷。
    它軟軟地倒在冰冷的石頭上，身下是一小灘尚未凝固的鮮血，原本光澤亮麗的毛發變得黯淡淩亂，沾滿塵土與血汙
    趙大陽心頭莫名一緊，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攫住了他，他下意識便欲上前查看。
    然而，就在這時趙大陽似乎感知到了什麽猛地抬頭。
    不遠處，另一道身影站在月光下。
    而她的容貌，竟然和魔尊凜月長得一模一樣！
    什麽鬼？有兩個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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