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調亮手電掃了掃井底，倒也沒有發現哪裏不對，唯一的壞消息在於裏麵的水是滿的，底下那條橫向的通道估計整個都浸沒在了水底。
    “沒帶潛水設備，也不知道能不能遊過去。”我暗道，不過在我估算了一下距離之後，我覺得問題不大，畢竟這個高度遠不及對麵的樓梯高，上麵那條短的通道應該是露在外麵的，我隻需要穿過底下這條再重新浮出水麵就能到對麵。
    我綁好手電正要滑入水中，偏偏這時候我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重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撞在了木棺上。
    我心頭一跳，視線跟著手電往回一掃，卻連個鬼影都沒有看到，當時我就意識到那動靜是從某口壽棺內傳來的。
    “要不要這麽趕趟……”我咽了咽口水，結果就是我這感慨的工夫，砰砰砰的響聲接二連三地在一眾棺木中響起。
    如果我真是穿越到了《迷失“仙人墳”》的劇情裏，這麽大的陣仗隻能是裏麵的守墓人起屍了，不然就還是王崇光搞的鬼，反正不管是哪一種，隻要它們不是衝著我來的，我都不應該去管這個閑事。
    “它們要鬧騰就隨它們鬧騰去吧，我還是先下到底下看看。”
    我深吸一口氣，徑直滑入水中，然後瞧準方向往橫向的通道裏一鑽加速遊了過去，眼見它就要到頭，我也準備往上浮，不料就在這節骨眼上，我感覺有什麽東西扒拉了一下我的腳。
    我本能地低頭掃了一眼，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立馬貼了過來，我的腳脖子也被他一把抓在了手裏。
    “完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一時間我腦子裏隻剩下這麽一個念頭。
    果不其然，在對方的拉扯下，不管我怎麽掙紮都浮不上去，反因為動作太大迅速消耗掉了口中僅剩的一點氧氣，很快我的意識就因為缺氧開始模糊，冰冷的井水也順著口鼻灌了進來。
    就在我以為我這次怕是在劫難逃的時候，又一個黑影躥了過來，一把推開前麵那個，托著我就往水麵浮去。
    托他的福，氧氣終於得以重新湧入我的肺中，就是之前灌進口鼻的水差點沒把我嗆死，咳到最後我感覺我都要把膽汁吐出來了，他讓我俯身向下用力拍了拍我的後背，我這才緩過來一口氣。
    見我已然力竭，他拖著我爬上樓梯，迷迷糊糊中我感覺還有一個人也爬了上來，搞不好就是之前那個黑影，我一下又清醒過來，想著提醒一下救我的人，結果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一個陰沉、一個尷尬，都正關切地打量著我。
    “醒了醒了！”王崇光臉上的尷尬迅速轉化為討好，“九叔，你沒事吧？”
    “沒事？你差點害死他！”王崇明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開玩笑能不能有個度？”
    “我也不是故意的。”王崇光訕訕一笑，“我就是想增加一點沉浸感，讓九叔不虛此行……”
    我就知道又是他搞的鬼，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惜我的詞都被王崇明說了，心裏有火也不知道怎麽發，更何況他剛剛那一腳踹得可不輕，見王崇光佝僂著身體好不容易才爬起身，我都有點同情他了。
    “算了算了，我也就嗆了點水，崇明你就別罵崇光了。”我說道。
    王崇明瞄了瞄我：“你這眼神終於好了一點，至少這一次沒有把我和他搞反。”
    我幹一笑，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胸口，假裝不經意問道：“你們好像也早就知道仙人墳底下別有洞天？”
    王崇明一陣沉默，倒是王崇光嘿嘿一笑，非常爽快地承認了：“那是當然，我們要開門迎客，就是為了顧客的安全，也得上上下下摸個底看看有沒有什麽隱患，結果這一摸還真讓我們摸出來不少秘密。”
    說著他一指我們身處的這條短通道盡頭，故意賣關子撞了撞我肩膀：“九叔，你絕對想不到這扇門後麵它藏著什麽！”
    我心想他也太小看我了，我打的可是二周目。
    “是不是一部電梯？”我故作平淡地開口。
    “電梯？”他一陣側目，“九叔，你這想象力也太好了吧，咱們村子裏都沒裝過電梯，這地方弄個電梯幹嘛？”
    他終於按捺不住一把將我拉了起來，直奔對麵而去，離得近了我才發現那確實不是電梯門，而是兩扇看上去異常熟悉的石門。
    “等等，這好像是道墓門……”我暗暗皺眉，而且已經被人打開過了。
    “不是吧九叔，你眼力這麽好？”見我一下說出了答案，王崇光有些掃興，但很快他又重新提起了興致，頂住其中一扇石門用力一推，然後帶著幾分炫耀用手電筒往裏掃了掃，“看，是墓道！”
    他萬分得意地收回目光：“沒想到吧？仙人墳底下還真藏著一座神仙墓！”
    我大吃一驚，旋即我心下一動，上上下下將他一陣打量：“該不會你們經營民宿是假，借機盜掘古墓才是真吧？”
    “怎麽可能！”他扯著嗓子道，“九叔，我們哥倆在你心中的形象就那麽不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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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吃他這套，用下巴指了指已經洞口的墓門：“那你告訴我，這誰打開的。”
    “這墓門確實是我們打開的。”他又是一陣訕笑，“我這不是好奇嘛……九叔，你就不好奇仙人墳底下這座古裏古怪的古墓裏到底埋著什麽人？”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點好奇，但就這麽闖進去又有點過意不去。
    他看出來了我的糾結，拉著我就往裏走：“咱們就進去看一眼，又不動裏麵的東西，怕什麽！”
    我半推半就地跟著他順著墓道走到底，墓道這頭連著一個狹小的墓室，穿過墓室還有一條甬道，似乎能直通主墓室——底下這墓室的規模遠比我預料的小，跟我們下來的這條墓道更是完全匹配不上。
    不對，這不是重點。
    我回頭看了一眼墓道，又看了看眼前兩個墓室，是越看越眼熟：“這墓的結構怎麽那麽像神女墓……”
    我不由自主地將手電光和目光投向前麵這個狹小墓室的墓牆，斑斕的色彩霎時映入眼簾。
    那裏果然鑲嵌著一幅玉鉤圖，描繪的卻是一個異常熟悉的場景——圖中一個綽約身影憑欄而立，在她頭頂高懸的明月正靜靜地灑下光輝，偏偏這時她像是聽到了什麽輕輕回過頭，原本靜謐的畫麵一下變得極具動態感。
    作為主要的刻畫對象，女子的容貌和神態自然是整幅壁畫的重中之重，事實也確實如此，它用彌霞玉鉤法極盡詳實地勾勒著一張堪比真人的臉，尤其是她一雙眼睛空靈得仿佛能看穿人的靈魂。
    但怪就怪在整幅畫隻有這一張臉是用彌霞玉鉤法鑲嵌上去的，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它也隻能算是半張玉鉤圖，而且和神女墓的伏羲女媧圖一樣因為臉部刻畫得過於細致反而顯得違和感滿滿。
    “這幅壁畫似乎是以《憑月梳心圖》為藍本描摹的。”但又感覺完全不一樣，主要是畫中女子的眼神莫名透著一股俯視人間的譏誚，使得整幅畫的風格瞬間由靜謐變得肅殺。
    “怎麽了，九叔？”見我一個勁地盯著壁畫打量，王崇光掉轉頭回來將我往主墓室一推，“別管這破壁畫了，正主就在主墓室等著我們呢！”
    和神女墓的主墓室一樣，裏頭空空如也，隻有正中間擺著一副石棺，但它明顯不是什麽簡化版玉骨神木，而是一副正兒八經的葬具，因為我愣神的工夫，王崇光已經用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撬棍將它撬開了一條縫。
    “你倆還愣著幹嘛，趕緊過來幫把手！”他抵住棺蓋用力一推，我就是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等推開棺蓋，王崇光非常不忌諱地探過頭去一陣端詳：“喲，還是個美女！”
    我也顧不得埋怨他了，目光就著手電光這麽一掃，一下愣在了那裏。
    裏麵確實躺著一具女屍，但我驚訝的不是這個，而是她的臉上竟覆蓋著一張熟悉的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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