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開口道：“將軍以為，丞相現如今身體如何？”
    曹仁略微不解道：“前些日子，主公確實一連昏迷好幾天。”
    “可今日之局，南皮城這麽大的損失，他都能控製情緒。”
    “目前看來，應該是並無大礙吧？”
    曹真身死，幾萬大軍幾乎被團滅了！
    如果換成以前，估計曹操早就頂不住，吐血昏迷了。
    可今日議事，從頭到尾曹操都沒失態。
    在曹仁看來，這是曹操自己養氣功夫深厚，他能控製情緒了！
    但是荀攸卻歎息道：“將軍此言，大謬矣！”
    “這世上除了癡傻之人，誰沒有喜怒哀樂？”
    “可丞相非要控製情緒，心中鬱鬱而不敢發！”
    “這哪是並無大礙，這是心緒如琴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直接崩斷了！”
    從北疆開戰到如今，曹操已經前後昏迷過好幾回了。
    尤其是最近一次，直接昏迷兩三天才緩過來！
    到了他這個年紀，再加上眼下戰局愈發糜爛。
    荀攸覺得，曹操能夠勉強撐到如今，已經很厲害了！
    荀攸這話一出口，曹仁立即神色大驚！
    “啊？這？我這就去讓軍中醫師仔細治療！”
    荀攸搖頭道：“丞相之病，非藥石可醫了！”
    “他一身心緒，全都牽掛在冀州戰局之上。”
    “如果有一天，我軍不幸丟了冀州全境。”
    “或許，或許差不多就是丞相大限已至了！”
    曹仁神色惶急道：“這可如何是好？要不咱們先讓主公撤回黃河以南，遙看冀州戰局發展？”
    “不行不行，我這就去尋醫師！”
    對於曹仁來說，曹操一旦身故，那就是天塌了！
    所以此時此刻，他比曹操還要緊張！
    荀攸正色道：“將軍以為，丞相為何要將你從河內郡調來冀州？”
    曹仁開口道：“當然是因為主公身體欠佳，所以這才讓我代勞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荀攸搖頭道：“丞相此舉，是自知大限將至。”
    “為了防止突發意外，所以這才把將軍調來此處！”
    “隻要將軍還在軍中，無論如何，我軍都不至於群龍無首。”
    “如此一來，將軍可算明白了？”
    有些事情，曹操自己不好說。
    但是身為謀士，荀攸可以說看的一清二楚！
    聽到荀攸此言，曹仁也是強忍悲戚道。
    “先生所言，我已明白了！”
    “除此之外，不知還有何指教？”
    曹操一旦身故，首先要保證的就是大權不可以旁落！
    朝廷那邊，有夏侯惇和曹丕坐鎮。
    再加上朝中官員，至少九成以上都是效忠曹家而非天子。
    所以許都城中，不會出大亂子。
    可軍中上下，唯一能夠勉強接替曹操的，也隻有自己了！
    荀攸開口道：“第一，從今往後若非必要之事，將軍可以自行做主。”
    “咱們盡量不要驚擾丞相，然後才能保證他情況不會變壞。”
    曹仁點頭道：“先生放心，若非本將實在不能做主的事情。”
    “軍中其他事務，必將全部接過。”
    荀攸繼續道：“第二，請將軍親筆書信一封，托於可靠之人。”
    “將丞相如今情況，如實稟報給夏侯將軍和公子。”
    曹仁不解道：“這？如果丞相有意，完全可以自己手書一封。”
    “讓我來說，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荀攸搖頭道：“丞相一生要強，哪怕明知道自己身體已經快要撐不住了，也未必就會警示後方。”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敢斷定他如何決斷。”
    “可將軍是丞相親族，更是公子長輩。”
    “這件事情由你來說，最為合適。”
    “但是將軍一定要注意，這件事情必須萬分保密！”
    “否則的話，稍有不慎就會引起朝中動蕩！”
    這件事情，就算是以荀攸的手段，也有些不好辦！
    曹操自己不說，誰也不敢催著他去警示曹丕。
    否則的話，你不是催著丞相去死？
    可曹操一直拖著不說，萬一突然變故，朝中肯定手忙腳亂！
    曹純曹真已死，曹洪在盧奴城不知道具體情況。
    夏侯惇在後方坐鎮，他也不知道曹操身體如何。
    所以這事兒，隻能讓曹仁暗中提示！
    就算曹操那邊知道了，他也不會責罰曹仁。
    曹仁點頭道：“本將明白了。”
    荀攸繼續道：“南皮城破之後，楚軍上下必然會繼續加強攻勢！”
    “從今往後很長一段時間裏，軍中戰報，可能都是壞消息。”
    “但是無論如何，請將軍一定要謹記丞相所托！”
    “每做決斷之前，慎之再慎，保持心誌！”
    曹仁的手段能力，其實已經很不錯了，完全可以獨擋一方！
    但是跟曹操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意思啊！
    荀攸此時提示，也是給曹仁做一下心理鋪墊。
    讓他明白，現如今時移世易，楚軍強盛。
    哪怕局勢再怎麽艱難，也不能被擊垮心誌！
    曹仁神色慨然道：“先生放心，隻要本將還有一口氣在，必然跟楚軍上下血戰到底！”
    如今局勢，對於曹軍而言確實多有不利！
    可曹操一旦身故，曹仁就必須站出來配合曹丕挑大梁！
    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輕言失敗！
    荀攸點頭道：“丞相方才吩咐之事，大家各司其職即可。”
    “今日密探，也請將軍萬萬不可泄露出去。”
    曹仁點頭道：“先生放心，本將心中明白即可！”
    兩人談妥之後，曹仁這才拜別荀攸，趕緊給李典下令撤兵！
    建安十六年，八月二十三，樂成縣，楚軍大營。
    南皮大勝的消息，快馬傳報終於送到呂布手中！
    收到這個消息之後，楚軍上下直接沸騰了！
    敵軍以三路兵馬拚死固守，現如今南皮城破，渤海到手！
    剩下河間郡跟中山郡，還能撐多久？
    行軍大帳之中，呂布剛剛處理完許多善後事宜。
    然後神色興奮道：“文和以為，曹軍接下來將會如何應對？”
    按理說，敵軍三路布防，可以互為依托。
    可現在渤海郡已經破了，高順所部可以繼續南下冀州中部。
    也可以前來河間郡，或者中山郡進行支援！
    此時的戰略主動權，已經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在這個時候，曹操還能如何應對？繼續頑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