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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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版不易,  生存艱難,  請到晉江多做支持。  重生得到的消息不一定是對的,  是她太自負,太相信自己已經得到的消息,  以為自己重生回來,  就能扭轉局麵。
    她閉著眼睛,  調整著呼吸,  旁邊衛秋衛夏、長月晚月等在她後麵,  衛秋的麵色有些壓不住焦急,他小聲道:“少夫人,這樣的消息我們不能鎖。”
    “我知道。”
    楚瑜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  隨後道:“我這就去找婆婆,在此之前,  這個消息,誰都不能知道。”
    衛秋有些為難,  這樣的消息太大了,  然而衛夏卻鎮定下來,  恭敬道:“是,  謹遵少夫人吩咐。”
    楚瑜點了點頭,  疾步朝著柳雪陽的房間走去。
    衛府老太君平日並不在華京,而是在衛家封地蘭陵養老,  如今家中真正能做決策的就是柳雪陽。楚瑜清楚知道當年衛家要麵臨什麽,  也知道柳雪陽做了什麽,  她不是一個能忍的女人,而且作為衛韞和衛珺的母親,她也不願讓柳雪陽麵對剩下的一切。
    她走到柳雪陽房間,甚至沒讓人通報就踏了進去。柳雪陽正躺在榻上聽著下人彈奏琵琶,突然聽得琵琶聲停下,她有些疑惑抬頭,便看見楚瑜站在她身前,麵色冷靜道:“婆婆,我有要事稟報,還是屏退他人。”
    柳雪陽愣了愣,卻還是朝著旁邊人點了點頭。
    旁邊侍從都退了下去,晚月和長月站在門前,關上了大門,房間裏就留下了柳雪陽和楚瑜,柳雪陽笑了笑道:“阿瑜今日是怎麽了?”
    “邊境來了消息。”楚瑜開口,柳雪陽麵色就變了。
    身在將門,太清楚一個要讓周邊人都退下的邊境家書意味著什麽,楚瑜見柳雪陽並沒有失態,繼續道:“昨日我軍被圍困於白帝穀,小七帶兵前去救援,但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柳雪陽坐直了身子,捏著桌子邊角,艱難道:“被困的……有幾人?”
    “除小七以外,公公連同六位兄長,七萬精兵,均被困在其中。”
    聽到這話,柳雪陽身子晃了晃,楚瑜上前去,一把扶住她,焦急出聲:“婆婆!”
    “沒事!”柳雪陽紅著眼眶,咬著牙,握住楚瑜的手,明明身子還在顫抖,卻是同她道:“你別害怕,他們不會有事。如今我尚還在,你們不會有事。”
    “何況,”柳雪陽抬起頭來,艱難笑開:“哪怕是死,他們也是為國捐軀,陛下不會太為難我們,你別害怕。”
    楚瑜沒說話,她扶著柳雪陽,蹲在她身側,抿了抿唇,終於道:“婆婆,這個時候,這些消息就不外傳了吧?”
    “嗯。”
    柳雪陽有些疲憊點頭,同她道:“這事你知我知,哦,再同二夫人……”
    “婆婆!”楚瑜打斷她,急促道:“我來便是說這事,如今這種情況,梁氏絕不能再繼續掌管中饋。”
    柳雪陽有些茫然,楚瑜試探著道:“婆婆,梁氏這麽多年一直有在衛府濫用私權貪汙庫銀,這點您知道的,對嗎?”
    “這……”柳雪陽有些為難:“我的確知道,也同老爺說過。但老爺說,水至清則無魚,換誰來都一樣,隻要無傷大雅,便由她去了。”
    “可如今這樣的情況,還將如此重要之事交在這般人品手裏,婆婆就沒想過有多危險嗎?!”
    “這……”柳雪陽有些不明白:“過去十幾年都是如此,如今……”
    “如今並不一樣,”楚瑜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決定攤開來說:“母親,我這邊得到的消息,此次戰敗一事,可能是因公公判斷局勢失誤所致,七萬軍若出了事,賬可是要算在衛府頭上的!”
    聽到這話,柳雪陽麵色變得煞白,她顫抖著聲:“怎麽可能……”
    “這樣的消息如果讓梁氏知道,您怎麽能保證梁氏不趁火打劫,卷款逃脫?若梁氏帶走了府中銀兩,我們拿什麽打點,拿什麽保住剩下的人?”
    楚瑜見柳雪陽動搖,接著道:“婆婆,錢財在平日不過錦上添花,可在如此存亡危機之時,那就是命啊!您的命、小七的命、我的命,您要放在梁氏手裏嗎?!”
    聽到這話,柳雪陽驟然清醒。她眼神慢慢平靜下來,她扭過頭去,看著楚瑜:“那你說,要如何?”
    “若婆婆信得過我,後續事聽我一手安排,如何?”
    柳雪陽沒說話,她盯著楚瑜,好久後,她道:“你既然已經知道前線的消息,便該明白,那七萬軍無論還留下多少,衛府都要獲罪,為何不在此時離開?”
    楚瑜沒明白柳雪陽問這句話的含義,她有些茫然:“婆婆這是什麽意思?”
    “你若想要,此刻我可替我兒給你一封休書,你趕緊回到將軍府去,若我兒……真遇不測,你便可拿此休書再嫁。”
    柳雪陽說著,艱難扭過頭去:“阿瑜,你還有其他出路。”
    楚瑜聽了這話,明白了柳雪陽的意思。她低下頭去,輕輕笑開。
    “我答應過阿珺……”她聲音溫柔,這是她頭一次這樣叫衛珺的名字。她其實從來沒有與衛珺單獨相處過片刻,然而她也不知道怎麽,從她嫁進衛家那一刻開始,她內心就覺得,她希望這一輩子,能在衛府,與這個家族榮辱與共。
    這是大楚的風骨,也是大楚的脊梁。
    前一百年,衛家用滿門鮮血開疆拓土,創立了大楚。
    後麵十幾年,到她死,也是衛韞一個人,帶著衛家滿門靈位,獨守北境邊疆,抵禦外敵,衛我江山。
    她上輩子耽於情愛,沒有為這個國家做什麽。
    這一生她再活一世,她希望自己能像少年時期望那樣,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她欽佩衛家人,也想成為衛家人。
    於是她低下頭,溫柔而堅定道:“我要等他回來。”
    生等他來,死等他來。
    柳雪陽眼淚瞬間奔湧而出,她驟然起身,急忙進入內閣之中,找出了一塊玉牌。
    “這是老爺留給我的令牌,說是危難時用,衛府任何一個人見了,都得聽此令行事。我知道自己不是個能管事兒的,這令牌我交給你。”
    柳雪陽哭著將令牌塞入楚瑜手中:“你說做什麽吧,我都聽你的。”
    楚瑜將令牌拿入手中,她本是想要柳雪陽聽她的一起去拿下梁氏,然而如今柳雪陽卻如此信任她,卻是她意向不到的。
    她有些沙啞道:“婆婆……你……”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柳雪陽握住她的手,眼裏滿是期盼:“我知道,你一定能等到阿珺回來。”
    她盯著楚瑜,強笑開來:“總該能回來幾個,對不對?”
    楚瑜看著麵前女子強撐著的模樣,殘忍的話壓在了唇齒間,最後,她隻道:“婆婆,無論如何,阿瑜不離開。”
    柳雪陽低著頭,拚命點頭:“我知道,我不怕的。”
    “婆婆,”楚瑜抿了抿唇:“我如今會去用貪汙的罪名將梁氏拿下,等一會兒,您就去將五位小公子帶出華京,趕路去蘭陵找老夫人吧。”
    聽到這話,柳雪陽睜大了眼:“你要我走?”
    “五位小公子不能留在華京。”
    楚瑜果斷開口。
    她不知道局勢能壞到什麽程度,隻能讓柳雪陽帶著重要的人提前離開。
    柳雪陽還想說什麽,楚瑜接著道:“您是阿珺的母親,是衛府的門麵,如今誰都能受辱,您不能。您在,他日小七回來,您就是傀儡,是把柄。而五位小公子在華京,也就是等於衛家將滿門放在天子手裏。”
    “婆婆,您帶著他們離開,若是有任何不幸……您就帶著他們逃出大楚。”
    “那你呢?”
    柳雪陽回過神來:“你留在這裏做什麽?”
    “我在這裏,等衛家兒郎回來。”楚瑜堅定出聲:“他們若平安歸來,我接風洗塵。他們若裹屍而歸,我操辦白事。若被冤下獄,我奔走救人;若午門掛屍,我收屍下葬。”
    楚瑜聲音平靜,所有好的壞的結局,她都已經說完。
    她看著柳雪陽,在對方震驚神色中,平靜道:“身為衛家婦,生死衛家人。”
    衛韞搖了搖頭:“我的品階不足以知道。但我清點糧草,管理雜物,我知道,當時姚勇是偷偷帶了九萬精兵暗中過來。他的軍隊沒有駐紮進入白城,反而是躲在了周邊。”
    楚瑜聽著,細細捋著線索。
    上一世,衛韞最後是提著姚勇的人頭去見皇帝的,可見此事必然與姚勇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姚勇在衛忠守城時暗中帶兵來了白城,而衛忠明顯是知道的——連衛韞都知道了。也就是說,衛忠那時候就沒打算隻是死守了,他和姚勇必定合謀布置了什麽。
    楚瑜抬了抬手,示意衛韞繼續。
    衛韞一麵回憶,一麵思索:“後來北狄便來叫陣,那一日於城門交戰,北狄很快便潰不成軍,父親帶兵往前,我聽聞之後,趕忙前去阻止。北狄之勇,決不可能這麽快潰敗。然而父親卻一個勁兒叫我放心,還道北狄二王子在那裏,要抓回來慶功。”
    “公公為何知道二王子在那裏?”
    楚瑜迅速反問,衛韞抿了抿唇,明顯是不知道,卻也從楚瑜反問中察覺出不妥當來。
    北狄如今尚未立儲,二皇子是炙手可熱的儲君人選,他並非將領,到了軍營中,應該是如同太子作為監軍一樣,藏起來不為人所知的。衛忠又是從哪裏得到這樣隱蔽的消息的?
    然而時間緊迫,楚瑜也來不及細想,隻是道:“你繼續說。”
    “父親將我趕去清點糧草,帶著幾位哥哥分兩路出去,一路追敵,一路斷後。待到夜裏……”
    衛韞聲音哽咽,一時竟是說不下去了,楚瑜隔著木欄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
    她不擅長安慰人,因為她被人安慰過太多次,她熟知言語有多麽蒼白無力。
    路都要自己走,疼都得自己熬。
    她隻能用拍肩這樣的方式,傳達自己那一份心意和安撫。
    衛韞抬頭笑了笑,忙道:“我沒事,大嫂不用擔心。方才說到哪裏?哦,待到夜裏,姚勇便讓人來通知我,說他們受了埋伏,讓我前去增援。”
    說著,衛韞苦笑起來:“可城中的兵都出去了,也就留下五千守城,我能增援什麽?”
    衛韞聲音裏帶了嘲諷:“不過是……收屍罷了。”
    “姚勇的兵馬呢?”
    楚瑜聲音裏帶了含義,衛韞平靜道:“他說他追擊另一路兵馬,等回去時,父兄已經中了埋伏。”
    “他還說,他與太子已經多次同父親說過,不可貿然追擊殘兵,有姚勇追已經夠了,此番責任,全在父親不聽勸告。”
    衛韞說著,慢慢捏起拳頭:“我心中知道此事有異,所以我特意又去了白帝穀,你可知我在周邊山上看到了什麽?那白帝穀群山邊上,全是兵馬的腳印。”
    楚瑜豁然抬頭:“你什麽意思?”
    “嫂子可知,軍中募軍買馬,均就近擇選,因此各地軍隊,戰馬品種大多不同。例如衛家軍多出北方,因而馬多產於河陵,馬形高大、奔跑迅速,但耐力不佳。而姚勇由青州供馬,青州馬多為矮馬,蹄印與河陵馬相比小上整整一圈,更與北狄所用的北關馬天差地別。”
    “所以,你是說白帝穀邊上那一圈腳印,由姚勇的青州軍所留。”
    衛韞點了點頭,目光中全是冷意:“我不知道這一圈腳印是哪裏來的,我不知道他是去追擊了北狄其他軍隊後轉回白帝穀留下的腳印,還是從一開始……就在哪裏。可我知道一件事,此事必有蹊蹺,衛家此罪,不查得徹徹底底,我不認。”
    楚瑜沒說話,她思索著,這時外麵傳來了晚月的聲音:“少夫人,時間到了,還請出來吧。”
    “姚勇這一戰損失多少人?”
    楚瑜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外麵傳來腳步聲,衛韞立刻道:“目測不到一萬,但他報上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