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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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 言譯帶白禾去了祁浪的公寓。
    因為不知道該去哪裏,他沒辦法放她一個人回去,那份精神鑒定報告猶如一把刀子狠狠插|進他心裏。
    他喂她吃了醫生開的抗抑鬱藥物, 然後跪在她的床邊, 捧著她的臉,心疼得恨不得殺了他自己。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道歉,言譯不知道該怎麽辦。
    白禾居然挺冷靜的,扶他坐起來:“不要告訴爸媽, 也別告訴小京她們,更不能告訴祁浪, 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更不想讓室友們拿我當病人一樣相處, 明白嗎?”
    言譯淌著淚,情緒極盡崩潰:“是我的錯。”
    他沒有帶給她快樂,反而給她這麽大的壓力, 讓她患上抑鬱症。
    多混賬, 才幹得出這些事情啊!
    他狠狠給了自己幾耳光。
    白禾連忙拉住他的手:“忘了你答應我的事?不許傷害自己。”
    “好…好, 我不會了,我錯了。”言譯愧疚地點頭, 淚流不止。
    白禾捧著他的臉, 用手背給他擦了眼淚:“你啊, 我都沒哭, 你哭什麽啊。”
    “我心裏好痛, 姐姐。”言譯絕望地說, “我明明想讓你幸福,可總是事與願違, 我覺得很無力…”
    “別自責了,其實我沒什麽事。”她捧著他的臉,安慰著他,“不要難過了,你這樣我也難過啊。”
    即便是現在,她依舊在乎他的情緒。
    以前言譯利用她這樣的性格…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和控製她。
    他愧疚得恨不得一槍崩了自己。
    “好好吃藥,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白禾對他說,“我沒有覺得很難過,就是偶爾…你惹到我的時候,我覺得不舒服,其他時候都還好啦,我們在一起這兩年,也是開心的時候居多啊。”
    白禾勉強地對他笑著,拍拍他的肩,“一起度過這段時期,就沒事了。”
    “我從沒帶給你開心,除了壓力,隻有壓力。”言譯將她摟入懷中,“我口口聲聲說愛你,其實…我更愛我自己,我自私自利…”
    言譯才算明白,為什麽祁浪選擇離開。
    他太了解白禾這內耗的性格了,舍不得讓她為難痛苦,才要走…
    言譯問她:“我的愛,讓你覺得窒息了,對嗎?”
    “說實話,有點。”白禾承認,“我不知道該怎麽回報你,我很努力想讓你開心,可不管我怎麽做,你都不開心,一,姐姐覺得很對不起言叔叔。”
    言譯淌著淚,使勁搖頭。
    從得知他心意的那一天,白禾就背上了負罪的十字架,是他親手套在她身上的。
    以愛之名,囚|禁她,束縛她,綁架她。
    多殘忍啊。
    他甚至逼她忘記刻骨銘心愛了這麽多年的人,生生將她逼成了中度抑鬱。
    那晚,言譯沒有留宿,他撫著她的臉龐,柔聲說:“今晚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學校了。”
    白禾問他:“你不留下來嗎?”
    “你現在不怕鬼了吧?”
    她搖了搖頭:“早就不怕了。”
    “那我就先回去,白禾,今晚我不陪你了。”言譯嗓音沙啞,“你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那你也別多想。”白禾擔憂地望著他,“我真的沒事。”
    言譯紅著眼,點頭,退出了房間。
    離開的時候,明顯聽到了少女鬆了一口氣的呼吸聲。
    是,她需要屬於自己的空間,她需要自由的呼吸。
    可言譯連這都不給她…
    他背靠著牆,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用力到幾乎要出血,可是皮膚撕裂的疼痛,和心裏的劇痛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月光下,少年如同鬼魂一般,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邊,眼神空洞。
    痛苦腐蝕著他的靈魂,他獨自走到海邊,看著浪潮拍岸,聽著呼嘯的海潮…
    原來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一個啊,從那晚白禾在停屍房門前抱住他的那一刻起,從他狠狠咬下她胳膊的那一刻起…
    言譯就開始了對她的“複仇”計劃,用愛的名義折磨她,她對他一腔真心,疼他愛他,換來的是他這狼崽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啃咬”。
    他真的愛他嗎,還是因為無邊恨意而衍生出來的變態占有欲。
    言譯痛苦地閉上眼,朝著海灘一步一步地走去。
    結束吧,徹底結束她的痛苦…
    直到冰涼的海水沒過他的腳,刺骨的疼意直往心髒裏鑽,言譯才恍然回過神來,踉蹌著退後了兩步,狼狽地摔在沙灘上。
    不、不不!
    他對她的折磨還不夠嗎!
    還想讓她一生懊惱痛苦嗎!
    言譯摔在沙灘上,全身僵硬直至無法動彈,看著遠處海岸線一輪純白的月光,美得就像他初見她時的那個夜晚。
    .
    他對著那輪明月,喊著姐姐,痛哭失聲。
    ……
    那晚之後,言譯就很少主動聯係白禾了,更沒有再來見她,當然不是失聯的那種,他偶爾看到天邊一朵形狀奇特的雲朵,會拍下來分享給她。
    白禾時而也會拍路邊的花朵,春天的時候,她參加過一次漢服社春遊的活動,穿著美美的齊胸襦裙,去湖畔公園拍了許多照片。當然,作為拿過好多次國際大獎的專業攝影師,大多數時候都是白禾在拍漂亮的漢服妹子。
    展新月給白禾抓拍了一張,是她拿著相機拍別的女生照片,白禾把這張照片發給了言譯,配了一個嘻嘻笑的表情包。
    iy:“好看嗎?”
    1:“好看,喜歡。”
    iy:“【嘿嘿】”
    1:“好久沒見了,姐姐想見我嗎?”
    iy:“可以啊,今晚我沒事。”
    1:“晚上六點,湖心亭見麵可以嗎?”
    iy:“好。”
    言譯放下手機,深吸一口氣,手裏拿著那份剛收到的offer電子郵件打印版,走出了醫學院大樓。
    望向澄澈湛藍的天空,言譯閉上了眼,感受微風吹拂他的臉,就像她的手溫柔地觸碰。
    黃昏時分,湖心亭棧道時不時有三三兩兩的學生經過,在夕陽下擺pose自拍。
    言譯約在湖心亭這種人多的地方,大概也是怕她不想和他單獨相處吧。
    其實,白禾沒那麽怕他,都談了兩年多了,哪裏需要這般小心謹慎。
    隻要他偶爾給她一點空間,別纏她太緊了,其他的正常約會或者相處,白禾都覺得還ok的。
    白禾來到湖心亭,言譯已經提前等候了。
    他穿著一件灰色衛衣,勻稱地勾勒著他的挺拔身影,頭發似乎簡短了一些,鬢角更鋒利了,看起來好像瘦了點,眼窩陷得更深了。
    白禾大方地走過去,用以前祁浪常常逗她的方式,拍拍他的左肩,在他回頭時出現在他右邊,對他莞爾一笑:“好久不見了,小鬼。”
    言譯看著她,眼底也綻了笑,控製住自己想要擁抱她的衝動,拉她坐下來:“真的很久沒見了,都快入夏了。”
    “最近怎麽樣?”
    “我還是老樣子,姐姐呢,有沒有覺得開心一點?”
    “我也還好吧,沒有特別開心,也沒有特別不開心。”白禾說,“上個月接到付思惟的微信消息,說他找到不錯的工作了。”
    “嗯?”
    “他還說,你跟他見過麵。”白禾盯著言譯。
    “是,見過,我當麵向他道歉了。”言譯沉聲說,“我想取得他的諒解,甚至,他揍我一頓都沒關係。但他沒有,他說往事如煙,都不計較了,現在他隻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嗯,他跟我說了,說他原諒你了,叫我別有負擔。”白禾斂眸說,“一番好意吧,我也不能不領情。”
    “什麽都不重要。”言譯看著她,“你心裏舒服,是最重要的。”
    白禾點頭:“我有好好吃藥,沒有年前的那種壓抑感了,但也沒有遇到特別開心的事情,日子平平淡淡的,也還過得去。”
    “以前你蠻愛笑的,現在笑的少了。”
    “是啊,可能是因為長大了吧,人越長大,快樂的事情就會越少,這也是很無奈的一件事。”
    “不,不是因為長大。”
    言譯悲傷地想,是因為能帶給你快樂的那個人,不在你身邊。
    “不說這個了。”白禾捧著他的臉,“讓我看看,瘦了啊,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不是吧,最近可能運動比較多。”言譯說,“有刻意保持體型,希望再見你的時候,帥一點。”
    “無所謂的嘛,你在我眼裏,怎麽樣都好看。”
    “我們姐姐就會哄人。”言譯清淺地笑著,“這麽久沒見,想我嗎?”
    白禾還沒回答,言譯立刻否定了這句話,“不不,不該這麽沒問,想不想都無所謂的,這不是重要的事…”
    他再不想給她任何壓力,她愛不愛他,想不想他,真的不重要了。
    言譯隻希望她的病早點好起來。
    抑鬱症…是會死人的。
    言譯不敢想。
    白禾也察覺到了少年的敏感,湊過來,輕輕吻了吻他的臉,溫柔地說:“怎麽會不想你。”
    他想要回吻,但克製住了自己,隻蹭了蹭她的唇角:“無論女朋友稱職不稱職,但是我們白禾當姐姐是很稱職的,所以,我還是希望你拿我當弟弟。”
    “什麽啊,你這句話,就是講我當女朋友不稱職咯。”
    “沒有,怎麽敢。”言譯指腹輕撫她的唇角,眼底是深摯的眷戀,“白禾,從今以後,我們還是做回姐弟吧。”
    白禾盯著他的眼睛,判斷這他這句話的是玩笑還是認真的。
    “什麽意思,阿一在跟我提分手嗎?”
    “嗯,是分手。”言譯溫柔地說,“但不是因為感情破裂分手,也不是因為你不好而分手,是我覺得…我們先做回姐弟,然後分開才不會有那麽多痛苦和眼淚,我再不想看你掉眼淚了,再不想了。”
    白禾困惑地望著他,直到他將那份哈佛醫學院的offer遞到白禾麵前:“我考上哈佛醫學院了,碩博連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