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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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白禾收拾好,穿上寬鬆的職業裝,一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笑得陽光燦爛的祁浪——
    “hi, 小七機器人為你服務。”
    這麽一大清早的, 他居然剪頭發了,額間碎發比最晚更短一些, 露出了挺闊的眉宇,眉清目秀,英俊漂亮。
    “你是一晚上沒回去, 還是剛過來?”
    祁浪晃了晃手裏的早餐:“剛來。”
    她看到他眼下似乎有黑眼圈:“祁浪,別說你昨晚…”
    “一晚上沒睡。”
    白禾略略無語:“不至於吧!”
    祁浪一雙深榛色眸子, 定定地凝望著她。
    “你在, 想什麽?”她迎上他的眸光。
    “我在想, 如果十八歲畢業那年,你就跟我在一起了,該多好。”祁浪從來不瞞她, 心裏想什麽, 都會說給她聽, “那時候,我的小百合會和我一起失眠。”
    這句話, 讓白禾恍惚間意識到了什麽。
    她不願意多想, 拉著祁浪進了屋, 關上門, 捧著他的臉踮腳吻了他一下。
    他口腔裏有薄荷的氣息, 想必剛剛上樓還在嚼著薄荷糖。
    在這方麵, 祁浪是相當講究的一個人。
    他捧著她纖瘦的腰,不再心急, 跟著她的節奏一步一步緩慢進展,享受著這一個甜蜜的早安吻。
    “我要去上班了。”白禾拍拍他的臉,“你快回去補瞌睡吧,不睡覺可不行。”
    “今天整天都有安排,上午有課,下午要跑項目見客戶。”
    “這麽忙,還不好好睡覺。”
    “你知道失眠的定義嗎。”祁浪陪她一起走進電梯,“熬夜玩遊戲或工作這不叫失眠,失眠指的是很想睡、但大腦過於興奮就是睡不著。”
    “好好好,謝謝你給我科普什麽是失眠,那怎麽樣才能讓小七不失眠呢?”她耐著性子問。
    “睡前運動一下可能會有幫助,要不你…”
    “你想得美啊!”白禾不等他說完,打斷了他,“臭流氓。”
    “你看你,我是說讓你陪我去夜跑,你在想什麽,一腦門子黃色廢料。”
    “我還不了解你。”她戳了戳他的腦門,“故意給我下套呢。”
    祁浪一邊陪她下樓,一邊將手裏的雞蛋仔和豆漿喂給她,感歎道:“小白記者真的好忙啊。”
    “可能因為這邊生活工作節奏很快,明明以前要睡到日上三竿,過來之後,莫名其妙就進入了一種連走路都要加快步伐的狀態了。”
    “既然這麽講效率,給男朋友一個榮幸,賞臉讓他送你去新聞社。”
    說話間,祁浪已經拉開了一輛嶄新的黑色轎車的車門,“小白公主請上車。”
    白禾無奈地說:“祁浪,忘了我們的約法三章嗎?”
    “沒忘,不許開豪車送你上下班。”祁浪無辜地說,“這不是豪車,我專門為你買了一輛普通的沃爾沃,滿港城開這車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十分低調,很配我們小白公主內斂的氣質。”
    白禾沒忍住被他逗笑。
    他真是…什麽看似無理的事情,都能讓他掰扯出道理來,偏偏讓人無法反駁。
    白禾隻好坐上了車,他連忙覆身過來,替她係好了安全帶。
    白禾看著男人誌得意滿地將轎車駛了出去,轉過兩個街區,開了沒三分鍾,就抵達了knes新聞社。
    “就是這麽近,我走了十分鍾也能到,要你浪費錢買輛車。”
    “爺樂意。”祁浪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拉長了調子,“千金難買爺樂意。”
    白禾也伸手去彈他:“你囂張得很呐!”
    在祁浪要揉亂她頭發的當口,小姑娘立刻叫停了“戰役”:“晚上下班了再收拾你!”
    “來來,我等著被你收拾。”
    她推門下車,祁浪探頭問:“幾點下班,我來接你。”
    “不確定會不會加班,如果不加班,我提前發消息通知小七機器人。”
    “行,隨時待命。”
    祁浪目送白禾的身影消失在了新聞社大樓,獨自坐在車廂裏,靜默了很久,深呼吸,嗅著小姑娘身上的淡香水殘留的佛手柑的尾調。
    片刻後,他低頭給angeia發了一條消息——
    7:“我找回她了,可我感覺…我已經不再是她稱心如意的那個人了,好像她心裏某個角落,住進了另外一個人。”
    他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心思敏感,總能察覺到少女最細微處的情緒變化和眼神的躲避。
    他們在一起,她很開心,但祁浪覺得,她本來應該更開心,應該和他一起失眠。
    .
    片刻後,angeia給他發了一段莎士比亞的戲劇台詞,翻譯過來的大意是——
    愛需憂愁做隨從,也有嫉妒來侍奉,以甜蜜始,以煩惱終。它的快樂永遠敵不過它的苦痛。
    angeia溫柔的嗓音傳來:“小七,如果你了解了愛的真諦,還願意獻出自己的心,那就無需害怕。”
    祁浪低頭看著那句話,想了很久。
    單打獨鬥這麽多年,除了勇敢,他一無所有。
    ……
    白禾在knes新聞社實習這段時間,跟過幾個大新聞,不過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些雞毛蒜皮、鄰裏吵架的小新聞,有時候為了瀏覽量和點擊率,也難免需要完成社裏布置的任務,取奪人眼球的標題,行文間誇大其詞。
    白禾權衡著新聞真實和奪人眼球之間的某個微妙的平衡點,這倒讓一直帶她的文冰刮目相看,因為她也帶過許多大學剛畢業的實習生,很多人秉持著一腔熱血,堅決不肯為了博人眼球去寫報道,但事實上,如果太過於“冰清玉潔”,不肯和光同塵,其實不太能走得遠。
    所以白禾的性格,還挺對她的胃口,一開始她以為她是那種堅持原則抵死不肯退讓的一根筋小姑娘,但事實並不是。
    她雖有自己的原則,但也懂得變通。
    晚上白禾在剪輯新聞的時候,聽到隔壁女人罵罵咧咧,說的是粵語,罵得也很髒。
    她走出門,詢問她怎麽回事。
    “臭流氓!”那女人破口大罵,邊罵邊朝著走廊盡頭跑過去,“在衛生間偷拍老娘,幸虧老娘發現及時。”
    白禾心頭一驚,立刻察覺到了新聞的氣息,於是跟著那女人一起追了上去。
    那流氓穿著黑衣服,戴著一頂鴨舌帽,正瘋狂地按著電梯的按鈕。
    奈何這棟公寓樓層太高,人流太過擁擠密集,電梯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來。
    “你別跑!我報警了!”女人摸出了手機,朝他追了過去。
    白禾卻敏銳地發現男人從兜裏掏出了刀子,她一把按住了女人的手腕,同時快速地用手機拍下了那人的照片,對她說:“不要過去,有危險。”
    這時候,電梯總算升了上來,男人落荒而逃。
    是夜,白禾陪著女人去報了警,並且將剛剛拍下來的照片交給了港城的警方。
    事後女人向白禾表達感謝,白禾也直言不諱地問她,願不願意配合她做一則網絡新聞通訊,大概率是上不了電視的,不過可以做成短視頻網絡新聞,她在新聞社正好就是負責這一塊兒的。
    女人性格很剛直,立刻答應了白禾,白禾給她的臉部和聲音都打了碼,讓她將剛剛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引發公眾對於這類公寓大樓公用衛生間的女性安全問題的討論。
    卻不想,這條網絡新聞剛有了關注度,是夜淩晨,白禾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白禾問了是誰,可是門外沒有動靜,她當然不敢輕易開門。
    雖然這些年…膽子練大了很多,但遇到這種情況,心裏難免發怵,更加可怕的是,門外的敲門聲又響起來了。
    哐哐哐!似乎要將她的門砸出一個窟窿來!
    白禾嚇得緊貼在牆邊,哆嗦著,從抽屜裏翻出一柄水果刀。
    “我報警了!”她厲聲威脅外麵的那個人,“警察馬上就到!”
    門外似乎沒有了動靜,她貼著門,聽到有腳步聲漸漸遠去。
    似乎走了。
    但她不敢開門,更不敢關燈。
    今晚是不可能睡得著了,白禾哆嗦著摸出了手機,下意識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不到兩秒就被接通了,少年低醇溫柔的嗓音伴隨著漂洋過海的滴答電流聲,送入了她耳畔——
    “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白禾都要哭了:“剛剛有人敲我的門。”
    她緊張得呼吸都在顫抖,“但是,他好像走了,因為…因為最近寫了一篇報道可能惹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人。”
    “我有關注。”言譯沉聲說,“不要怕,聽我說,先做深呼吸。”
    白禾聽話地開始深深吸氣,吐氣,做了幾次之後,稍稍緩了過來:“他應該走了,沒事了。”
    “搬到祁浪那邊去住。”言譯對她說,“你現在住的地方,因為是公用衛生間和浴室,安全問題是很大的隱患,之前我就想說,真的很不放心。”
    “可是…”
    “或者另外找住宿,不要擔心費用,我可以幫你支付。”言譯的語氣似乎很公事公辦,比起祁浪,他才更像機器人。
    “不用了,我也有積蓄的,隻是覺得不太劃算,算起來租房費用比實習工資還高了。”
    “沒關係,不要把這次實習經曆當成工作去看待,就當是…增長見識和閱曆,所以在我們家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適當讓自己生活的更好一點。”言譯平靜地說服著她,“而且這不是浪費,我隻希望你安全,沒有比這件事更重要,不要讓我擔心,可以嗎。”
    “好吧。”白禾被他說服了,“聽你的就是了。”
    言譯對她道了晚安,剛掛斷電話,祁浪呼叫就撥了進來,她連忙接聽。
    “你在忙啊?占線這麽久。”
    “不是,剛剛嚇死我了!”白禾連忙說,“有人在敲我的門,我還猶豫要不要報警,但他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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