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知道了，兒臣會遵守與母後的約定，所以也請母後立刻行動。”

    武則天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她就是吃準了李賢不敢跟自己硬碰硬。

    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她還是清楚的。

    其實她本人還算是個雷厲風行，做事情不計後果，隻看結果的人。

    如果這些兒子都能像自己一樣也就罷了。

    可偏偏包括李賢、李顯在內的這些人，都更像李治似的優柔寡斷，缺乏決斷。

    其實李治從來也不是個扭扭捏捏的人，他處置政務或是興師問罪從來都是雷厲風行的。

    隻不過相比於太宗皇帝，高宗更喜歡走孝順和仁愛的風格。

    這些武則天當然也都看在眼裏，可這些被權力熏天，迷失心智的孩子可看不到這些優秀的品質。

    他們隻學到了當皇帝的皮毛，卻缺乏帝王將相的骨氣和精神。

    這樣的人也配當皇帝嗎？

    把大唐的江山交到這種人的手裏真的有未來嗎？

    這天下難道真的隻能是男人的天下嗎？

    武則天不這麽認為，她從生下來就隻認一件事。

    那就是她自己。

    所以李賢一定會屈服，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李賢離開的模樣就跟他來的時候一樣慫蛋，武則天當然知道這是他故意在自己麵前偽裝的。

    母子生疏到這種份上，恐怕除了帝王之家還真不會有其他的人家會有這種情況。

    猜忌、提防、誹謗、算計。

    這些詞兒通常都是用來對付敵人的，可在皇家，這些詞兒隻會用來對自己人捅刀子。

    武則天雖然暫時獲得了勝利，但是她並沒有驕傲自滿。

    明崇儼說過，此子精通算計，不甘人後，實有帝王之姿，若是假以時日，必然會成為天後執政的隱患。

    明崇儼是當世有名的術士，他不僅精通巫術、相術，對醫術也是頗有研究。

    他也曾給高宗治療過風疾，不過收效甚微罷了。

    除此之外，此人還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地方，那就是容貌俊秀，風姿神異。

    武則天依稀記得最開始見到這個人的時候，當時的明崇儼就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才子。

    他雖然隻是在李旦的府邸任職，但才學和名聲早已賢明在外。

    武則天從未對哪個男人真的生出好感或是喜愛之情，唯獨對這個明崇儼，她竟然不知何時生出了一絲曖昧的情愫。

    兩人身份差別懸殊，明崇儼當然也不可能有機會和武則天搭上話，但問題是有的時候男女之間真的來電了，是擋也擋不住的，根本就不需要語言上的交流。

    明崇儼顯然也是對武則天有點意思的，否則他也不可能三番五次的讓李旦帶著他的書信過來。

    這書信當然不是什麽曖昧不清的情書。

    這些書信乃是明崇儼根據天文算術以及相麵之法得出的一些結論。

    其中就包括關於李賢的描述。

    這裏麵當然也有一些私心，不光是明崇儼的私心，還有李旦的私心。

    因為明崇儼同樣也指出，李旦和高宗最像。

    這句話在李旦眼裏看上去非常值得高興，沒有那個當兒子的不希望自己和老子很像。

    尤其是生在帝王之家。

    如果被人誇獎和他的皇帝老爹很像，那不就是非常好的信號嗎？

    他以為武則天聽了之後那麽高興是因為覺得他會成為下一任皇帝。

    可武則天高興是因為李旦和高宗很像。

    一樣的溫柔，一樣的講理，甚至李旦比高宗更加懦弱和無能。

    這些“優秀”的品質，才是武則天真正喜歡的。

    如果李旦成為太子，說不定就會讓她順理成章地廢掉然後取而代之，成為正統的皇帝陛下。

    可如果是李賢，那麽兩人之間遲早會爆發一場爭鬥。

    暫時就這樣吧，還是得找個機會，把李賢廢掉才行。

    武則天這樣想，卻也寬慰自己不必急在一時。

    她現在處於優勢地位，自然可以為所欲為。

    高宗的病即便無法醫治，她也有了可以和太子爭奪天下的籌碼，這就足夠了。

    這時，擔心陸巡安危的武攸緒小心試探道：“天後，您不會真的要殺死陸巡吧？”

    武則天看向自己的傻侄兒，笑道：“你覺得呢？”

    武攸緒覺得她真的會這麽做，為了權力，為了利益，至親亦可殺。

    他對自己的這位姑姑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不說話算是一種默認。

    上官婉兒卻插嘴道：“天後必須要殺死陸巡，這不是為了太子殺人，而是為了天後自己。”

    “哦？你且說說為什麽？”這麽兩相對比，武則天就發現還是上官婉兒更聰明一些。

    可是聰明未必就是一件絕對的好事。

    當年的楊修不正是因為太過聰明，鋒芒畢露才被曹操殺死的麽？

    隻聽上官婉兒說道：“因為知道太子試圖謀害陛下的秘密隻能牢牢地掌握在天後的手中，其他人一旦將這秘密泄露出去，那麽這秘密就不再具有任何威脅的手段。”天後不動聲色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要讓本宮一直拿著這個秘密來威脅太子？”

    上官婉兒膽子很大，敢這麽光明正大的算計當朝太子，屬實是有點不要命了。

    她說：“正是如此，這可是弑君弑父的罪名，有了這樣的把柄，天後便可以將太子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即便是日後太子繼位，天後也……”

    上官婉兒沒有說完，因為敏銳的她察覺到了周圍的氣溫突然就降低了。

    天後的臉上也逐漸顯露出冷漠的表情。

    我說錯了？

    上官婉兒有了這樣的想法，自然就閉上了嘴巴，她趕緊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武則天冷笑道：“好一張伶牙俐齒。婉兒，你是很聰明，本宮也的確很喜歡你。可你要明白一點，本宮並不想當一個垂簾聽政的皇太後。”

    武則天言盡於此，後麵沒說的，上官婉兒早已腦補出來。

    “本宮要的，是執掌江山的大權，是坐在代表著至高皇位的龍椅上君臨天下的那個身份。”

    這才是天後想要的。

    而上官婉兒錯就錯在，她太低估了天後的野心。

    武則天嚴肅地說完，麵色卻又變得緩和下來，“不過這人嘛，是得殺的。自從他在長安嶄露頭角，這東都的風氣好像都變了，以前好像從來沒有這麽多大案要案發生，他就像是個瘟神，對待瘟神，還是殺死了事比較簡單吧。”

    “天後！”武攸緒以為天後剛才那番話的意思是她不會為了李賢的話而殺陸巡。

    結果沒想到天後話鋒一轉，竟然因為這種沒有依據的話殺他。

    這還不如剛才的那種理由呢。

    這完全就是為了殺人而殺人編造的說辭罷了。

    武則天安撫道：“放心，你和陸巡有私交這件事我知道，所以我不為難你，這件事情我會找人做的。”

    真是個善解人意，又無微不至的好姑姑啊。

    可武攸緒完全不是這個意思。

    “天後，我……”

    天後又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好了，本宮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上官婉兒哪敢耽擱，立刻就跪拜離開。

    她開了個好頭，武攸緒即便還想說什麽，但是麵對閉上眼睛的天後，他除了跟著離開，沒有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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