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巡為了有始有終，也為了不讓這幾個冤大頭吃壞肚子，還特意去買了新鮮的羊肉，也重新做了新的蘸料。

    “明天就要關店了？多少有點不舍得啊。”沈亦梁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略感悲傷地說道。

    狄飛燕說：“陸巡都沒不舍得，你怎麽還惆悵上了。”

    “這話說得，我也很難受的。”他端著剛剛切好的羊肉走了過來。

    “沒看出來，你剛才切肉的時候都是笑嘻嘻的。”

    “我……”

    沈亦梁從中打圓場說道：“這樣也不錯啊，陸兄前段時間那個樣子才嚇人呢，現在好多了。”

    武攸緒冷不丁地說：“這麽快就把心上人給忘了。”

    “哪有！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逼得我哭給你看啊。”陸巡說著就要擦眼淚。

    沈亦梁想要責怪武攸緒幹嘛說得這麽難聽。

    但是看到武攸緒堅毅的眼神，他突然想起來，他們現在可是反陸聯盟的同盟軍。

    武攸緒明顯就是想旁敲側擊地說給狄飛燕聽，意思是陸巡是個沒什麽真情實感，人家前腳走，他後腳就能開懷大笑的渣男。

    狄飛燕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直接就開動起來。

    “吃啊吃啊，這頓飯我請客，都別客氣。”陸巡說。

    沈亦梁笑道：“陸兄這是怎麽了，難得如此好爽。”

    陸巡笑道：“雁過留毛，再一毛不拔的人也總有得巴結和討好的人吧。”

    武攸緒指了指自己，“你說的是我們嗎？”

    他平時被陸巡嘲笑慣了，聽說陸巡要來巴結自己，他可不敢輕易相信。

    他一定是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呢。

    得小心提防。

    這時，淨覺也端著最後一點食材來了。

    陸巡招呼眾人落座，他率先舉杯，說道：“來吧，按照慣例，吃飯之前先喝一杯。”

    眾人開心不已，杯子碰撞的聲音和沈亦梁豪爽的笑聲融在了一起。

    連幹三杯之後，幾人才正式開始吃起火鍋。

    武攸緒率先問道：“今天見到天後都說什麽了？”

    “你幹嘛問我，問你的天後去啊。”

    武攸緒氣不過，說道：“怎麽就成我的天後了，那是我姑姑，而且，她不想說，我怎麽問！”

    陸巡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她希望我在東市開店之後幫忙調查李顯在民間的小動作。”

    “什麽小動作？”

    陸巡說：“現在的局勢還不夠明顯嗎？高宗皇帝久病床前顯然已經不構成威脅了，天後要和自己的兒子爭天下。”

    “玄天觀這麽大的案子，太子如果有參與其中，高宗能坐視不理？”狄飛燕問。

    “沒用的，太子終究還是太子，而且他和張角勾結在一起這件事情是絕密，且沒有直接證據。大家現在之所以能維持這樣一個微妙的平衡，不就是因為沒有證據嘛。”

    “徐博文不是活過來了麽？他不會說嗎？畢竟當時是他代表張角和太子接觸的。”

    都不需要陸巡，狄飛燕就能回答沈亦梁的問題。

    “他半個字都不會說，他似乎是想將一切的秘密都帶進黃土裏。”

    武攸緒補充道：“而且禁軍帶走徐博文之後也秘密地做過實驗，他的身體好像已經無法恢複了。”

    狄飛燕回想起當時從地窖裏將徐博文救出來的時候，他身上被折磨得遍體鱗傷。

    若是常人，不，即便是自己這樣的練武之人，在受了那麽多處傷的情況下，恐怕都不可能活下來。

    但徐博文的身體做到了。

    現在既然不行了，那就證明徐博文已經失去了蜃龍的力量。

    話說回來，禁軍在徐博文身上做實驗，也就是拿活人動刀子，這種事情跟那對瘋子主仆又有什麽區別。

    “還不如給他個痛快。”狄飛燕說，

    武攸緒說：“得了吧，你不知道永生對於一個帝王是有多麽大的誘惑，尤其是在一個皇帝病入膏肓的時候。”

    “不知道，我永遠都不想知道。”狄飛燕說著，便痛飲一杯。

    武攸緒看著狄飛燕，問：“飛燕，你好像有什麽心事。”

    “沒有。”

    “真的？”

    “你是皮又癢癢了？”

    武攸緒閉上了嘴巴。

    沈亦梁笑道：“武兄也隻是關心你而已。”

    狄飛燕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了心裏話：“案子雖然解決了，但是我還是覺得很窩火，尤其是那個張角，你們說他到底是為了什麽，一個人能狠到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那麽多人，一個人卻又能以一己之力拯救這麽多冤死的亡靈。”

    武攸緒以為狄飛燕是在糾結和陸巡的感情問題，卻沒想到她竟然想的是這樣的問題。

    他心有所感，正色道：“隻能說他是被求仙問道給蒙蔽了雙眼吧。”

    沈亦梁說：“我倒是挺佩服他的，若他最後真有了成仙的機會，反而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候放棄了自己追求幾百年才求來的機會，那該是多麽大的勇氣呐。”

    “你人還怪好的，你怎麽不想想他算計別人，坑害別人的時候。”武攸緒說。

    狄飛燕問陸巡道：“這個世上真的有仙人嗎？”

    陸巡挑了口菜，說：“可能吧，但是誰知道呢，或許每個人都是仙人，隻不過大家夥從來都沒有想過而已。”

    因為太遙遠，所以沒想過；

    因為沒想過，所以覺得仙人遙不可及。

    “這話怎麽說？”武攸緒問。

    陸巡說道：“你們還記得那個被封印在玄天觀下的玄君吧。”

    玄君本是七拚八湊形成的產物。

    他的身體是張角神化後的肉身，他的靈魂是張角分裂出來的靈魂，他的力量來自龍脈。

    他自始至終都不能被稱之為人。

    因為他的身體不是人，他的靈魂也不算健全的人。

    但就是這樣一副破敗不堪，東拚西湊的身軀，竟然擁有了比肩蜃龍的力量。

    別忘了，當時的玄穀子正是被他蠱惑，當時的崔雨晴也正是被他的精神所汙染。

    他所做到的，幾乎與蜃龍能做到的，一模一樣。

    可他終究不是蜃龍，他終究隻是一副怪物模樣。

    可為什麽呢，他為什麽就能擁有無敵的力量。

    為什麽張角到最後甚至需要蜃蟲和犧牲五鹿的代價才能將他投入歸墟。

    “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我覺得這句話大概可以總結一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