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寶玉一路回到屋裏坐下，襲人立馬就迎了上來。
    “二爺這是打哪回？”
    襲人笑問道：“這一頭汗的，還不如老實在屋裏看看書。”
    說著湊到跟前，取出香帕仔細擦去那可有可無的汗水。
    “寶姐姐病了，我去看一看。”
    寶玉打量了一眼屋內，笑問道：“怎麽不見晴雯她人？她跑哪裏去了？”
    聞言襲人手上的動作一頓，泛酸道：“奴婢也不知道她跑哪裏玩耍了，整天沒個影子的。”
    頓了頓又打岔道：“對了，那寶姑娘的病情可大好了？”
    她這身為寶玉第一個女人，自然覺得自己在二爺心目中有些份量。
    可二爺基本回來都是先對晴雯噓寒問暖，她如何能不拈酸吃醋。
    不過她是有些小聰明的，知道大吵大鬧對二爺根本不管用。
    所以從不吵鬧，隻岔開話題了事。
    但也正因為她這樣，時間久了心裏累積的哀怨更多更大。
    “嗯，應該是大好了的，瞧著氣色還不錯。”
    寶玉微微頷首，習慣性的問了一嘴：“對了，今兒可有人過來找我玩？”
    “哎呀，二爺不問，奴婢差點忘了。”
    襲人一拍腦門，笑道：“林姑娘、雲姑娘、幾位姊妹都來找二爺了呢。”
    “啊！林妹妹她們來過了？”
    寶玉捶了捶胸口，懊惱道：“早知道林妹妹來，我就晚一點再去看寶姐姐了。”
    頓了頓又道：“她們來幹嘛的？可有留下什麽話？”
    聞言襲人本來要老實交代的，但心念一轉卻計上心頭，到了嘴邊的話也收了收。
    “姑娘們是來找你去看望珠大奶奶的。”
    襲人訕訕的笑了笑：“話倒沒留下什麽，不過~”
    說到後半句語氣不單放慢了幾分，更是故意收了收故意賣個關子。
    瞧她這一份欲言又止的樣子，寶玉不禁蹙眉道：“不過什麽？你莫非要急死我不成？”
    “不過瞧林姑娘走的時候臉色不大好，似乎是惱了。”
    說著，等二爺疑惑的目光匯聚過來，便添油加醋的將姑娘們追問二爺行蹤，晴雯卻大大咧咧將二爺去找寶姑娘的事說了。
    說完襲人瞥了眼陰晴不定的二爺，歎氣一聲：“哎，也是奴婢沒來得及說。”
    襲人苦笑道：“奴婢也知道林姑娘是最不喜這樣的，如今倒讓林姑娘因此惱了~~”
    說著又歎氣一聲，眼角卻偷瞄了一眼二爺。
    她跟在寶玉身邊多年，最是了解寶玉的性子。
    嘴上越是不說話，心裏的悶氣就越是大。
    果然等晴雯回來了，立馬就挨二爺抖落了幾句刻薄的。
    不過她到底是高估了寶玉、低估了晴雯。
    這要是一般的丫鬟挨主子罵幾句，不是忍一忍、就是主動賠不是。
    但晴雯素來得寵，身後又站著賴家也是驕橫慣了的，哪受過這氣。
    嫩白的小手一叉，反唇相譏道：“二爺這是在哪受了氣，就去找誰撒去，犯不著拿奴婢來出氣。”
    當然晴雯敢撒氣也是看人的，也就是寶玉是個軟性子的她才敢如此說話。
    要換成太太、老爺等人，她是大氣也不敢喘的。
    “哼！還不是你幹的好事！”
    寶玉冷哼一聲，急頭白臉追問道：“是不是你和林妹妹說了我去寶姐姐那？”
    “是奴婢說的沒錯。”
    晴雯目不斜視的和寶玉對視了一眼，憤憤不平道：“怎麽和林姑娘她們說句實話也有錯了嗎？”
    “你！”
    瞧她這毫不退讓的架勢，一時寶玉更是惱火，立馬就要追問她為什麽要在林妹妹耳邊煽風點火。
    不過他這話還沒說，旁邊的襲人就趕忙上前打圓場。
    那些添油加醋的話本就是她加上去的，瞧著二爺、晴雯要當麵對質的架勢，她自然不希望引火燒身。
    “二爺息息火！這點小事沒必要置氣。”
    襲人轉頭又對晴雯道：“你也是的，就不知道讓著些二爺，明知道二爺最疼林姑娘，你這不是添亂嘛。”
    寶玉到底是顏狗，自然不想真和晴雯生分了。
    有了襲人給的這個台階，他正準備說兩句軟的將此事含糊過去。
    可他想服軟，晴雯那暴脾氣卻上來了。
    “呸！誰要你在這裏惺惺作態。”
    晴雯白了一眼襲人，沒好氣道：“你當我不知道你們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頓了頓又道：“奴婢自認為沒做錯什麽，二爺要是瞧著不順眼，大可以把奴婢攆回老太太那。”
    說完也不看二人的臉色，扭身自顧自的挑了簾子出去。
    “你！”
    聽她這一通搶白，寶玉一時氣得嘴抖：“這蹄子真真是反了天了，真當二爺不能拿她怎麽樣嗎？”
    頓了頓又道：“我這就去找老太太、太太攆了回去，大家各走一處也落個清淨。”
    說著抬手提了衣角，作勢要往外走。
    不過他這剛抬腳，卻是被襲人一把扯了袖子。
    “二爺算了吧。”
    襲人寬慰道：“她也就一時氣話，當不得真，你何必和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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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自然不是真心話，而是怕這氣頭上的晴雯在老太太、太太麵前把自己和寶玉的勾當抖落出來。
    若是讓這兩位知道了自己勾引寶玉，頭一個饒不了的就是自己。
    “哼，都這時候了，你還替他說話！”
    寶玉氣鼓鼓道：“這丫頭越發沒個規矩，今天爺就要治一治她。”
    不過他話是這麽說，但底下的步子卻是老實停下來，顯然剛才的話都是口是心非。
    他本就是一張大圓臉，這一氣之下，臉更是大了兩分活脫脫的一個豬頭似的。
    襲人見他停下也知道他是口是心非的，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多少也有些泛酸。
    二爺也太寵晴雯了，都鬧成這樣了，還下不來狠心治晴雯。
    “她就一張刀子嘴，二爺沒必要置氣。”
    襲人拉著寶玉坐下，笑道：“二爺你先吃口茶息息火。”
    說著抬手拿起茶壺倒了一杯。
    寶玉喝了大半杯後，果然衝散了幾分火氣。
    忽然想起什麽一拍腦門，叫嚷道：“對了，差點忘了要去找林妹妹解釋了。”
    說完騰地起身，一溜煙的往外跑。
    “二爺。”
    襲人抬手想說些什麽，可留給她的隻有搖晃的簾子，一時心裏更是五味雜陳。
    自己在這勞心勞力的服侍，反倒是在二爺心裏地位最低的，換誰不難受。
    不過襲人很快就見二爺垂頭喪氣的走了回來，這明顯是在林姑娘那吃了閉門羹。
    襲人見狀忙又抖出幾分精神，上前好一番噓寒問暖自不在話下。
    襲人在服侍人，重陽宮內也有一人在陪太上皇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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