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心底好似有什麽就要湧出來一般，讓我又驚又怕。
    幾乎是下意識地加快了腳下的動作……
    祁煜看著明顯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卻隻是不緊不慢地站起身。隨意地拍了拍身後的沙礫，對著我的背影祁煜卻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急匆匆地跑回了祁煜家，眼見他並沒有直接跟上來，我這才緩緩地鬆了口氣。
    剛才心跳的頻率好快，那種不受控的感覺，實在讓人有些慌亂。
    不知道是不是自我意識過剩，總覺得他剛才看我的眼神裏有些……
    再一聯想到之前陶桃說的話，心跳好像又有些不受控製起來。
    身後漸漸傳來皮拖鞋踢踢踏踏的聲音，我連忙深吸口氣，調整呼吸。
    等祁煜進來的時候，我勉強恢複如常。
    夜色已經很濃了，祁煜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這樣的沉默裏，更顯得他不時看過來的目光直接且有些灼熱。
    似乎是遲鈍地意識到了什麽，我不由跟他保持了一些距離。雖然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亂來的人，可畢竟如今畢竟是孤男寡女……
    唉，我也是昏了頭了，怎麽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大半夜跑到他家裏來了。而且……
    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出聲的某人，我不由又挪開了一步。
    “站那麽遠幹嘛，怕我吃了你？”
    依舊是那麽不著調的語氣，可是配上他的聲音，卻不同於其他人的油膩，反而像一種帶著孩子氣的頑皮。
    “咳……我要回去了。”
    “哦，真不用我送你？”
    “你送我自己怎麽回來？”
    “走回來。”
    “……”
    “好吧，我是開玩笑的，不過確實比較晚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家有……”
    “介意！”
    祁煜看著我滿身防備的側影，垂下的睫毛掩蓋住了眼中那明顯失落的情緒。
    “那好吧，慢走不送。”
    眼看著我要離開，祁煜又在我身後加了一句。
    “到家發個信息。”
    見我回頭看他，他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隻是確認你平安回去了而已。”
    不知怎的，逆光的身影下，那雙本該看不清的眸子，卻好像就透過這不算太遠的距離，悠悠地看進了我的心底。
    那種不受控的慌亂再次於心潮翻湧。
    一路疾馳回去，將租借的車放回公司。
    已經習慣一個人走夜路的我，卻竟然覺得月光下那光禿禿的影子有些孤寂……
    或許，他說要送我，真的隻是好心？
    可是那個眼神，卻會擾亂我的心。
    不過祁煜確實長得就有這個魔力，也許他並沒有其他的意思，隻不過是我想多了，或者……是無意間受到了他容貌的蠱惑？
    一路走回小區，直到進了家門，才總算從這混亂的情緒中掙脫出來。
    我竟然，從送他回家，直到現在，一直都在想著他……
    不可置信中，也許還帶著震驚！
    畢竟自從家裏出事以後，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別的事情了。
    但是，似乎隻要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總是難免受到他的影響……
    該說是放鬆呢，還是另一種困惑？
    稀裏糊塗地走進浴室，衝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跑得太急，竟然將今天逛街買的東西拉在他家裏……
    唉！
    長長的歎息過後，我從丟在沙發上的外套裏摸出了手機。
    上麵安靜地躺著一條未讀信息。
    發件人……是祁煜。
    這才想起來，他確實說過，讓我回家給他發個消息的。
    可是看著手機上亮起的提示，我隔了很久才點進去。
    總覺得這種不受控的感情，令我在意。
    信息的內容，有別於他之前的胡言亂語，隻是很普通的一張照片，拍著我落在他家裏的東西。
    甚至沒有配上文字，表達他天馬行空難以捉摸的想法。
    也許是因為看到了已讀的提示，下一瞬手機震了一下。
    而我糾結的文字內容，也恰好出現在了眼前。
    ——到家啦？你的東西忘拿了。
    中規中矩的內容，甚至普通的就像一條再平常不過的，朋友間的問候語。
    看著屏幕從亮到熄，我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給他回什麽。
    詭異的是，就在屏幕熄滅的那一瞬，又隨著信息的接入而亮起。
    “謝謝你今晚送我回家，答應你的事情，也該履行約定了。”
    也許是這條信息的內容對我來說太過重要，我的手指幾乎沒經過大腦，就將那個在意許久的問題發了出去。
    那邊的人似乎預料之中的樣子，在收到我問題的瞬間，將一個時間和位置發了過來。
    “那就到時見了，保鏢小姐。”
    點開隨著位置發過來的語音，我甚至可以聽到他語氣中那種漫不經心和明顯掩飾掉的某種情緒。
    沒有再去回複，我點開了那個定位……
    這就是進入暗點的渠道嗎？
    蟻巢
    想著之前祁煜說的餌，手不自覺地撫上了心口。
    以太芯核是我唯一的籌碼，可這東西的存在究竟意味著什麽，還不好說。
    也許是小石子落入海裏，濺不起一片水花，也可能會像一塊巨石投入小水窪，濺出滿地的爛泥……
    那種失去家之後的無力感突然再次襲來，我整個人疲憊地投進柔軟的床。
    手機似乎終於安靜了，在那條語音之後，祁煜竟然沒有再說話。
    說起來，他今天似乎真的有些反常。
    明明最開始見麵的時候，他的眼中還帶著那種淡淡的疏離，就好像遊離於人群的孤影，一個人安靜地於角落裏喧囂。
    那是獨屬於他自己的世界，或許就像他的畫一樣，明媚而熱烈……
    也可能像雷溫的那幅畫一樣，是一個纏綿卻憂傷的夢……
    “祁煜……”
    輕聲呢喃著他的名字，總覺得，好似在念誦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有什麽東西，於內心的荒原中掙紮……
    就好像沉睡的種子，不死心地在幹涸的土地裏掙紮，想著有一天，要於這荒原處鋪滿鮮花……
    可，這可能嗎？
    驟然失去的一切，早已令我身心俱疲，哪怕白日裏還在強打精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可每到這樣寂寥的深夜，倉皇的黑暗就會自周圍無邊無際處瘋狂湧出，將蜷縮於荒原深處的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