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的話令我不由抬起眼去看他。
    他並沒有笑，甚至那雙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沉寂……
    就好像有什麽我所不知道的，濃重的……就像窗外那不知延伸至何處的黑暗靜謐。
    我的目光定定的，甚至從他眼中，感受到了一種凝視深淵時才會產生的本能的畏懼。
    如果說之前我確實對他充滿著好奇，甚至曾想過，有一天對他身後所隱藏的秘密進行探究的話。
    那此刻，我心裏生出了一種不想去探究的恐懼。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那種猶如爬蟲經過背脊的戰栗感。
    隻是本能的知道，那些秘密他不想讓我知道，因為……大概我也承受不起。
    “如果你還想留在這裏，你可以選擇……”
    眼見著我緊張地眨動著眼睛，視線中滿是慌亂和抗拒。
    祁煜的視線卻顯得很平靜。
    “利用我。”
    他的話出口得那麽輕易……
    就好像是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
    這裏可是暗點，法外狂徒的棲身之地。
    怎麽可能真有他所形容得那麽輕易？
    “你瘋了？”
    “怎麽會。”祁煜語調突然變得輕佻，“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是來救你的吧？”
    “……”看著他眼裏充滿戲謔的目光，我一時間又摸不清楚他是在演戲還是……
    “我來這裏，當然是有目的。”
    祁煜笑了笑，帶著那副熟悉的漫不經心。
    “要知道我的本職是畫家，不是慈善家。”
    “……說得好像你沒有做過公益似的。”
    也許是沒想過我會知道這些，祁煜的神情不由一愣。
    “那不過是麵子工程罷了，倒是小瞧你了，你竟然查過我的底細。”
    “就算你是畫家，也曾經是嫌疑人。我既然接受雷溫的案子，自然會調查你的信息。”
    “是麽。”
    祁煜突然笑了起來。
    “那現在呢，你打算怎麽做？”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
    打算怎麽做？
    如今在這裏，我能依靠的人……似乎也隻有他了。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猶豫，祁煜伸手支起了下巴。
    “不如……我們來做一筆交易。”
    看著他的指尖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敲擊，我一時也拿不定他又在打什麽主意。
    “就像剛才我說的，我來這裏有目的的。你隻是順路，而且……”
    他的視線自我身上掃過，那漫不經心的笑意再次出現。
    “畢竟是我付過錢的保鏢，算是我的人。就這麽看你被那些人欺負，不是我的風格。”
    不得不說，他的提議總是很難令人抗拒。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為什麽他的話總是這麽讓人難以拒絕。
    究竟是他的美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還是他真的能洞察人心？
    又或者是……兩者都有。
    “你想做什麽。”
    “我要做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你一向都是這麽跟人談交易的？”
    “你錯了。”祁煜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不是誰都有資格，跟我談交易。”
    “那我豈不是該感到榮幸。”
    “你總算意識到了，保鏢小姐。”
    祁煜重新調整了一個姿勢，隻見他優雅地蹺起了腿，雙手交叉後放在膝蓋上。
    這一瞬，他就像一個談判桌上無往不利的王者，不容置疑的氣勢侵占了所有的空間和餘地，幾乎讓我無法反駁他。
    “你來這裏的目的，是為找到你家爆炸的真相。我可以讓你重新再接觸到那些人，畢竟我也很善於遊走於暗處，算是常客。”
    “如果晝夜顛倒也算是遊走於暗處的話，那你似乎確實挺擅長。”
    祁煜被我的話說得一愣，隨即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隨著笑意重新回到了祁煜臉上，我總算能把眼前這個人，和剛才包紮時哼哼唧唧的祁煜聯係上了。
    “好吧，確實這種氛圍不太適合我們。”
    笑過之後祁煜重新支起了下巴，眼含笑意地看向我。
    “是啊，雖然你長得很像，如果我剛認識你的話，也許就被你唬過去了。可是祁煜，我們認識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
    “……”
    祁煜依舊笑著，可是目光裏，因為我這句話所暗含的意思，已經在隱隱地掀起波浪了。
    “我明明才警告過你，不要對人沒警惕心。”
    “可你不是別人，我們不是朋友嗎？”
    微微睜大的眸子，和一閃而過的詫異自他眼底劃過。祁煜的腦子一時間閃過了很多的畫麵……
    “看來，在你眼裏……我依舊是個好人。”
    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有些沒頭沒尾，我不知道他在指什麽，但確實……在我心裏他是個好人。
    “沒有壞人會像你這樣，警告別人提防自己。”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反其道而行？”
    “大概……因為你沒那麽聰明？”
    想著他那些沒頭沒腦的事情，我莫名地出口了這樣一句話。
    祁煜再次微微怔住，然後他又笑了起來，隻不過……似乎有什麽東西，又在悄無聲息地改變了。
    他真的好愛笑啊……
    這樣的人怎麽會善於遊走於黑暗呢？
    看著他那雙漂亮得猶如海底焰火的眸子，我隻覺得，他就應該明媚恣意地活在陽光下。
    “好吧，不跟你打啞謎了。但是，我要做的事情還是不能告訴你。”
    “你要做壞事嗎？”
    “不，做慈善家該做的事。”
    “你要去救人？在暗點？”
    祁煜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我仿佛已經知道了他的回答。
    他果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祁煜。
    “那……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祁煜的視線越過我向外看去，我回頭看了一眼他視線的方向。
    那是……一些看起來很像高端實驗室的嗯樓群。
    “我需要你，幫我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力。”
    “這沒什麽。”
    “對於生活在這裏的人來說，也許確實沒什麽。但你不是黑暗的住民，這種舉動……會把自己暴露在極端的危險中。”
    “那既然要合作，我需要武器。”
    我看著他，第一次在暗點裏揚起了笑臉。
    看著我重新變得自信，祁煜突然想起之前我因為雷溫找上門時的事情。
    “成交。”
    祁煜眼底的欣賞向來直接且不加掩飾，偏偏他那雙眼睛仿佛天生含情，隻是那麽安靜地看著你，就會讓人不自覺地心頭小鹿亂撞。
    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魅魔存在的話，那大概就是祁煜這樣的吧？
    看起來無辜純情，實則暗含著欲望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