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又一晚沒睡？才剛回來，你不累嗎？”
    臉頰微紅間，我有些嗔怪地看向祁煜。
    而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卻將手上未幹的顏料蹭到了臉上。
    無奈地走上前去幫他擦了擦，然後側頭去看在他身側那幅還未完成的畫。
    在窗簾後方的陰影處裏，還擺著幾幅。
    沒想到他一晚上竟畫了這麽多，雖然看起來隻是寫意地鋪了層底色，但已經初具雛形。
    祁煜見我看得認真，竟然罕見地有些害羞。
    “還沒畫完呢，等畫完再給你看。”
    “現在就已經很好看了！不過……你打算把這些交給老唐？”
    看著自己的身影躍然紙上，我貪心地想把這些都留下來收藏。
    畢竟這趟尋找他的旅程，對我們來說意義不同，最起碼對我來說，是一次更了解他的旅程。
    當時沒有心情去記錄，事後又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眼下還有太多事要去做，還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去故地重遊。
    所以這些祁煜眼中的珍貴瞬間，對我來說也很具有紀念意義……
    祁煜見我一直惋惜地盯著畫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畫了一晚上，竟然一點“作業”都沒做！
    明顯的死亡視線迅速掃向了檔案袋，祁煜已經在心裏琢磨怎麽“毀屍滅跡”了！
    眼看著檔案袋上憑空出現了一簇火苗和迅速擴大的兩個窟窿，我連忙伸手拉住祁煜。
    “別！你燒了老唐肯定會哭的！”
    見我一臉認真，又想起之前老唐臨走前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祁煜咬牙切齒地閉上眼睛，將自己強行轉了個方向！
    把‘眼不見心不煩’幾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隨著他的轉動，清晨的風將食物的氣息送到了我們的身旁。
    祁煜的鼻子聳了聳，然後一臉驚喜地睜開了眼睛。
    “好香啊，我的寶貝女友做了什麽早餐～這麽香？聞得我肚子都餓了！”
    眼見著祁煜湊過來膩歪，我伸手拍了一下他環住我腰身的胳膊。
    “別貧了！快去洗漱，吃飽了好去休息。”
    “你陪我～”祁煜的氣息湊得更近，呼吸聲都吹到了耳廓。
    “？！”
    “陪我～”
    祁煜撒嬌，要命！
    陪！舍命也陪！
    雖然很不想承認自己，但自己確實對他沒有一點抵抗力！
    看著他像是一條小尾巴，在我身邊圍來繞去，就連簡簡單單的洗漱時間，都能讓房間裏充滿笑意。
    我之前一直有些提心吊膽的心情便被這樣溫馨的日常一點一點地撫平了。
    吃過早餐，祁煜不肯睡覺。
    非要纏著我陪他打遊戲……
    結果打著打著，那個又菜又愛玩的華麗角色就突然不動了。
    一回頭，就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著沙發睡著了。
    那睫毛像一扇關閉的窗，如同雨後平靜的海麵。
    隻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心平氣和。
    小心地拉了條毯子蓋在祁煜身上，可他卻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以為他醒了，可他卻隻是眉頭緊鎖地拉住了我。
    想了想今天也沒什麽要緊事，索性便輕撫著他的秀發，坐在了他的身旁。
    見他的眉心總算舒展開了，我才找了一副耳機，開始在內網上查詢與ever、人魚和永生實驗相關的關鍵詞。
    也許是因為我的氣息一直都在。
    祁煜的睡顏漸漸舒展了些，下意識地向我的方向湊近，就如同黏著母貓的幼崽般。
    找了很久的資料，但都沒什麽太大幫助。
    我並不覺得自己的尋找方向有問題，那剩下的可能就是我的權限不夠查詢了。
    給楠姐發了條消息，將自己的懷疑和一些可能性都跟她溝通了一番，又拜托陶桃私下裏幫我找一找ever生物實驗相關的隱秘信息。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下午。
    祁煜還沒醒，但拉著我的力度卻一直沒放鬆。
    將電腦放回桌子下麵，我學著他的姿勢麵對他靠著沙發躺著休息。
    他的呼吸很淺，眼睛下帶著很淡的青色。
    其實祁煜經常熬夜，有時候甚至連著三天甚至一周不睡覺的創作。
    就好像一台高速渲染的電腦，直到將任務完成才可以休息一般。
    老唐一直有勸他，我也時常提醒。
    但收效甚微，他似乎在這方麵……有些強迫症？
    我之前有查過一些心理學相關的書籍，人會有一些類似的行為，可能是由於壓力導致的。
    比如有的人在心裏很難受的時候，會選擇自殘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祁煜雖然還不到這種程度，但是這個苗頭我始終覺得不太好。
    這次回來他故作輕鬆，我知道他是怕我擔心，大概也是不想我卷進那些關於利莫裏亞的漩渦中去。
    不過就算他不說，我遲早也會自己查出來的。
    有時候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願意主動向我坦白，也許是他怕我擔心，也許這裏麵的一些事，他自己也不願意回想。
    我曾經有想過，要不要去逼問他？
    當時陶桃勸我，說有些秘密，可能不單單是秘密，也是傷疤。
    他不主動袒露，也許並非是因為不信任所以才不告訴我。
    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
    我覺得陶桃說得很有道理，就私下裏開始學習一些心理學。
    倒不是說想救贖誰，隻是覺得多學一些知識，也許就能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哪怕多一絲一毫的支撐。
    就像他在我家人去世後的陪伴一樣，我也想成為他的力量。
    視線從他精致的臉上落到了手機上。
    那裏，發出去的信息還沒有收到回複……
    我的力量太過渺小了。
    在ever麵前，在利莫裏亞的敵人麵前，無疑是蚍蜉撼樹。
    腦子裏不斷思索著自己還能做的事情，不知不覺竟然也睡了過去。
    複雜的思緒就那麽在意識深處變成了光怪陸離的夢。
    我仿佛看到了海嘯，奔逃的人類。
    下一瞬是實驗室中流著血淚的人魚……
    甚至我覺得自己看到了祁煜。
    他踏著高高的浪潮，手持神杖，如神隻般漠然地看著海洋吞噬世界……
    內心的掙紮與焦急從夢境中映射進了現實。
    我下意識地抓著祁煜的衣襟，很緊很緊。
    甚至低聲的呻吟直接將熟睡的祁煜給吵醒了。
    他睜開眼的一瞬還有些懵，但看到我的睡顏和抓著他衣襟的手時，他立馬湊過來抱住。
    像隻護崽的老母雞。
    “別怕，我在呢。”
    一遍一遍地呼喚和撫向我後背溫熱，總算讓我安靜下來。
    “祁煜……”
    隨著我無意識地呢喃，祁煜的胸口亮了起來。
    “別丟下我……”
    祁煜的眸光忽而複雜，卻很快轉為了無奈又寵溺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