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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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每個初進尚膳局的宮人,都得從雜工做起,裴宴自然也不例外。

    清晨四點起來砍完整個尚膳局要用的柴火,隨後馬不停蹄地給任何哪怕高半階的宮人跑腿,熬過仿佛看不見頭的雜活,接下來又是日複一日洗菜、削皮、剝殼、挖下水之類機械工作。

    絕大多數宮人到這時候,要麽擺爛劃水,要麽就是想方設法離開這“沒有出路”的地方。

    然而,事實上,隻有經歷這枯燥漫長的“打雜”生涯,才能擁有極為紮實的基本功。

    烹飪這門手藝,每個細節都不能馬虎。

    手要快,動作要幹淨,這樣剝出來的蝦仁,才能保持原汁原味的鮮美。

    裴宴處理完蝦,想了想,又嘗了下鹹肉和醃菜的味道。

    這幾樣食材都是裴珠親手所做。

    裴珠靠著擺攤獨自把裴宴撫養長大,手藝自然不差。她忙於賺錢,很少有空給裴宴做飯,所以閑暇時研究了一些醃物,給裴宴做小菜。

    各嘗了一點,果真是記憶中的好滋味。

    鹹肉肥瘦分明,口感勁道,香而不膩;酸豆角和泡椒包菜清脆爽口,酸度正好。

    裴宴的心情忍不住更好了些,起鍋,熱油,飛速炒熟蛋液和蝦仁。重新倒油滑鍋,炒香蔥薑蒜後加入豆瓣,熬出紅油。

    醃菜、鹹肉和筍下鍋爆炒,加入香料調味。

    裴宴這級別的廚子,大多情況下,調味隻需憑感覺。

    鹽、胡椒、生抽、十三香……香料的味道和食材的香氣融合,趁著鍋中溫度極高,飛速加入剩飯炒散,最後撒進備好的炒蛋和熟蝦仁,關火,出鍋。

    這一係列眼花繚亂的動作,前後不到兩分鐘,直接把裴珠跟何嬸看傻了眼。

    裴宴在病床上躺了老半天,胃都縮了一半。琢磨著盛了半盤子炒飯,一轉身,對上裴珠跟何嬸銅鈴一樣瞪大的眼。

    “宴宴,你這......”裴珠一時語塞。

    她盯著鍋裏麵餘下的炒飯。

    米飯粒粒分明,被醬料均勻包裹,在夕陽下閃著金光。其中均勻鋪散著薄如細絲的鹹肉和切成細丁的醃菜和鮮筍,圓潤可愛的蝦仁和金黃的炒蛋夾雜其中。

    明明隻是拿一些現有食材隨手做的炒飯而已,卻比五星級餐廳的大餐還要誘人。

    裴珠自己就是做這行當的,光是這處理食材的手法和刀工,她這輩子都聞所未聞。

    這邊裴珠沉浸在驚詫之中,何嬸則是早開始吞口水了:“宴宴,你吃完了,剩下的能給何嬸嘗一口不?”

    裴宴多做些,本就是留給她們:“我吃這盤子裏就夠了,您要的話,趕緊趁熱吃。”

    “那成!”何嬸嗅著空氣中另人垂涎欲滴的香氣,壓根想不起幾分鐘前她還想著勸裴宴別走上“歧路”。她盛了半碗炒飯,飛快塞了一勺到口中。

    “唔!”

    何嬸傻了。

    是真的傻了。

    她雖然住在常青鎮,但經常去看望在潯陽工作的女兒,也不是沒見過世麵。可是她發誓,她這一輩子,就沒吃過比這更好的炒飯!

    不,這真的是炒飯嗎?

    米飯粒粒分明,包裹著酸辣的醬汁。一口下去,勁道的肉丁、脆爽的筍丁醃菜在舌尖跳躍,再一口下去,是嫩得恰到好處的炒蛋和蝦仁,複雜的口感和爽口的滋味交織,不僅不會像一般炒飯那樣吃幾口就膩,反倒讓人想一口一口,永不停歇地吃下去。

    半碗炒飯,幾秒就見了底。

    何嬸還想添,忽然想起裴珠:“阿珠啊,你趕緊來嘗嘗!”

    裴珠還沒從愣怔中回神,就被何嬸塞了一口炒飯。

    她驚了一呆,然而隨著炒飯的味道在舌尖散開,所有的話都從喉嚨口掉了回去。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一口下去,裴珠腦子裏千轉百回,最終看向正慢吞吞吃自己盤子裏飯的裴宴:“宴宴,這算你尋常水平麽?”

    裴珠做了十來年小吃攤,她能確信,哪怕隻靠這一碗炒飯,也少說能混個吃穿不愁。

    當然,前提這不是裴宴超常發揮。

    “不算。”

    裴珠正心想果然如此,結果裴宴皺著眉,扒拉著米飯道:“家裏刀不夠好,鍋又火候不夠,食材也潦草了點——秋筍還有點發澀。100滿分,這東西50分頂多,想拿出去賣,那還得琢磨琢磨。”

    當然,還有其他不能說的理由。

    裴宴大病初愈,第一世的身體又沒有專門鍛煉,腕力不足。顛鍋不夠迅速,這炒飯不及裴尚膳一半水平,都不比沈安那雞湯來得好。

    裴宴味同嚼蠟地吞著炒飯,腦子已經飄到了怎樣鍛煉好恢複以前水平上,都沒注意裴珠跟何嬸震驚的神情。

    50分?

    這麽好吃的炒飯,才及格分不到???

    那60分,甚至100分,那該是什麽樣的絕世美味?

    裴宴並非愛說大話的人。

    之前裴珠覺得女兒是因人生變化太大而一時糊塗,現在見識到她的本事,就再也生不出懷疑的念頭。

    甚至跟著有些心潮澎湃起來。

    “宴宴,”裴珠組織了一下語言,“做生意不是什麽簡單事,媽不能保證說你一定能成功。”

    她拿出車庫鑰匙,抿了抿嘴:“但是我可以把餛飩車給你,讓你去試一試。”

    裴宴回神,聽到這話,有些愣怔。

    她本以為哪怕證明實力,也得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說服裴珠。

    畢竟,“擺攤”在大多數人眼裏,並非是什麽有前途的工作。

    她和裴珠對上視線。

    裴珠的眼型跟裴宴很像,但要柔和一些,此時充滿了信任。

    也是。

    裴宴想起來,隻要她的決定足夠深思熟慮,裴珠就一定會在背後支持。

    她眨了眨眼,道了聲謝。

    裴珠笑道:“跟我說什麽謝?倒是趁著天還沒黑,跟我下去看眼餛飩車,我兩年沒怎麽開它,也不知道還好不好使。”

    何嬸對這炒飯服氣得很,看她們母女倆商量好,也不再說什麽。

    裴珠走到門口,門忽然被“砰砰砰”敲響。她跟何嬸對視一眼,皺起眉,猶豫了幾秒才開門。

    看到門外景象,倏然愣住。

    裴家住的是村裏老宅拆遷後分配的筒子樓。

    狹窄的樓道裏,此時圍了足足七八個人,都是周圍鄰居。

    看見裴珠開門,嘰嘰喳喳道:

    “阿珠啊,你們家這是在做什麽?我剛搓麻將回來,隔著半條街就聞到,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你這是打算重新回去擺攤麽?開張可得記得叫上咱們,到時候去支持支持!”

    鎮裏頭不同於城裏,街坊鄰居大家都麵熟。

    裴珠驕傲地笑著:“確實是要回去擺攤,但不是我,是我閨女宴宴。剛才做飯的,也是她。”

    “宴宴要幫你擺攤?”

    街坊們都瞪大眼。

    沒等他們反應,後麵傳來個尖細的聲音:“喲,怎麽高材生不留在首都當白領,反而回來我們這破落地方擺攤?怕不是——”

    說話的從人群裏探出頭。

    那是個個子不高,長相尖酸的中年女人,手裏還牽著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女人跟唱戲一樣,頓了好一會,才接著道:“怕不是到了燕京,發現腦子壓根比不上人家大城市的聰明,工作也找不著,隻好灰溜溜回來了吧?”

    裴宴第一世記得的人不多。

    好巧,這女人就占了其中一個。

    ——她的小姨,裴珠名義上的妹妹,裴茜。

    之所以說是“名義上”,是因為這倆姐妹實際並無血緣關係。

    她們都曾是流落街頭的孤兒,被一對在鎮上開飯館,多年無子的老夫妻收養長大。

    裴珠從小對這個妹妹愛護有加,然而裴茜心裏從來不把她當親人。

    老夫妻養她們到十幾二十歲,年紀大了,相繼去世。當時裴珠懷著孕被霍行拋棄,正是最困難時候。裴茜趁她無暇他顧,使盡渾身解數,搶走了絕大多數本應分給裴珠的家産。

    裴珠手上這套價值不到30萬的小房子,如果不是老夫妻去世前在房産證上寫了她名字,恐怕也留不下來。

    裴珠當初成績不錯,雖然意外懷孕,但生完孩子也能繼續考大學。

    就因裴茜從中作梗,她隻能輟學,靠擺攤獨自拉扯女兒長大,累出一身病。裴茜不僅不心虛,還一有機會就上門耀武揚威,看她笑話。

    裴珠性子軟,從前的裴宴也沒好到哪去,一直任她作威作福。

    但現在可不同。

    裴宴挑眉:“你不是總說我們家晦氣,現在又來幹什麽?”

    拉著裴茜的小男孩吸溜了下鼻涕,拉裴茜衣角:“媽,我要吃!”

    “好好,媽這就讓她們給你做,”裴茜寵溺地摸摸男孩的頭,隨即對裴宴指使道,“你表弟說要吃你做的東西,你還不去?”

    一副理所當然模樣。

    裴宴自認為她見過不少奇葩,但還是有些震驚於裴茜的厚顏無恥。

    她歪了歪頭:“指使我做東西,你覺得你配嗎?”

    她爬上尚膳之位,成為皇帝身邊紅人這些年,除了皇帝太後兩位祖宗,沒人能指揮她做事,更別說一個裴茜。

    裴茜原先沒把裴宴看在眼裏。

    這個外甥女她知道的,從小隻會死讀書,性子跟悶葫蘆一樣。

    被裴宴這麽一懟,她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隨即暴跳如雷,不幹不淨地嚷了幾句髒話:“好啊,你上燕京讀了幾年書,本事大了是不是?”

    “這兩年你媽這個病癆鬼沒去擺攤,應該不知道吧?我老公,你姨夫,現在已經成了熙來街經理了!”

    “你說你要去擺攤是不是?本來我還想著親戚一場,要不要通融通融,給你個熙來街的攤位……現在麽,你是別想了!”

    裴茜連珠泡一樣說完,“呸”了一口,拉著兒子,撞開人群大步走了。

    樓道裏靜默幾秒,裴宴見裴珠臉色不對,拉著她進了門,留何嬸在外麵跟街坊們打聽消息。

    “媽,怎麽回事?”

    裴珠翻出張本地地圖,說:“以前你忙讀書,我也沒跟你提生意上的事。你看看,熙來街在潯陽北麵,離我們家很近,電動三輪開過去隻要半小時,我以前就在那擺攤。”

    “熙來街是條老美食街,緊鄰著兩所大學,一站路外還有個科技園。整個潯陽城北,包括我們這些下屬鎮,沒有比這更好的客源。

    前兩年有地産公司買了這條街重新管理,劃成了攤位和店麵兩塊區域,不對外出售,隻出租,專門派人管理。因為客源好,又是小型美食街,位置少,所以特別緊俏,沒點關係都租不到攤位。我是聽說過裴茜老公在那個地産公司工作,但沒想到......”

    這時何嬸敲門進來,裴珠抱著一絲希望:“怎麽說?”

    何嬸搖頭:“裴茜還真不是說大話。”

    鎮上發生的事,除非像裴宴混娛樂圈時刻意隱瞞,不然都傳得飛快。

    何嬸剛才跟街坊們幾句話就探清楚消息:“裴茜老公,袁誌那家夥不僅管著熙來街,還很有話語權。”

    她喝了口水,解釋說:“袁誌本來隻是熙來街的兩個副經理之一,但今年年初總經理的位置空下來,地産公司就打算按照今年業績,從副經理裏提一個。袁誌的業績說是超了另一個一截,基本板上釘釘要升職做一把手,現在整條熙來街都是他說了算。”

    裴珠越聽越臉色煞白:“這怎麽辦?要麽我們現在就去跟裴茜道歉?”

    何嬸恨鐵不成鋼:“你第一天認識裴茜?別說通融給宴宴攤位,有這給你們家使絆子的機會,她怕是早打定主意,哪怕真有空位,也不給宴宴。”

    裴茜確實是這種人。

    何嬸跟裴茜都愁雲慘淡。

    裴宴將何嬸的話過了一遍:“您說熙來街裴誌說了算,那另一個副經理是完全不管事麽?”

    “管倒是管一點,”何嬸嘆氣,“那人也是咱常青的,姓張,我跟他老婆搓過麻將。這人性子圓滑的很,不可能跟板上釘釘的未來上司對著幹。”

    “您具體說說。”

    何嬸說完,裴宴心裏有了成算。

    這位張經理雖說性格圓滑,但並非怕事的人。

    袁誌升職,他自然會忙著拍馬屁。

    但如果有拉袁誌下馬的機會......恐怕,這位張經理,也是不會放過的。

    裴宴擡眼,目光灼灼:“何嬸,您認識他老婆的話,麻煩您牽個線,讓我跟這位張經理,見上一麵。”

    袁家。

    裴茜把裴珠母女狠狠罵了一通:“裴宴那小蹄子燕京待了幾年,翅膀硬了,不一定善罷甘休,你記得讓底下人注意,千萬不許她進熙來街。”

    袁誌一口答應下來,問她:“店裏怎樣了?”

    裴茜當初費盡心思搶到了父母的飯館,但因為手藝一般,一直做得不溫不火。

    好在,她男人有本事,馬上就要做熙來街一把手。

    裴茜年前得到消息,立刻賣了鎮上飯館,在熙來街盤下一個館子,還專門請來川菜師傅,花大價錢宣傳,打算趁著大學開學季,好好撈上一筆。

    盤館子一次要付清全年的租金,這基本耗盡所有家財。

    不過,等袁誌升職,就能想法子給她減免租金,安排宣傳。熬過這一年,不僅不會像現在一樣,緊張得隨時要破産,還會有大把錢入賬。

    “剛開學學生都忙,過兩天保準能好。”裴茜頓了頓,“倒是你,升職的事定了沒?咱家是破産還是發達,可就看你這回了。”

    “這你大可不必擔心。”

    袁誌吐出一口煙,洋洋得意:“跟我搶位置那個姓張的,業績比我差了不是一點兩點。他除非找來個廚神,不然,哪怕他再不甘心,這位置也肯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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