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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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您要離開潯陽?”裴宴微怔, “為什麽?”

    她並非好奇心很重的類型。

    但是思及陳師傅已經在潯陽待了幾乎一輩子,加上他明明臉上笑著,眼神卻沒有太多愉悅,這個問題就脫口而出。

    陳師傅沉默了幾秒, 才說:“之前出車禍後, 醫院為了確保沒有內傷, 給我做了一係列檢查,結果檢查出了……一些問題。”

    “哪怕我骨折好了的,也沒法像以前一樣高強度工作。本身年紀也上來了, 幹脆就回老家去過幾天安生日子。”

    陳師傅膚色黝黑,看上去不太顯年紀, 人也非常精神, 裴宴第一眼見他的時候, 還以為他隻有六十出頭。

    不過照靜羅的說法,其實他已經快七十了。這個年紀的人,活一天少一天,想回老家頤養天年也不奇怪。

    隻是:“您跟靜羅監院說過了這件事嗎?”

    陳師傅搖頭:“我骨折要休息幾個月,他就這樣發愁, 若是叫他知道以後都不能來,真要愁白頭發。”

    “本來打算借著找代班的機會,找到以後能接替我位置的人選,不過看來沒這麽容易。”

    有時間接替他位置的, 如光悟,能力遠比不上他。

    能力很強的,如裴宴, 基本都有自己的事業,不可能像他一樣, 一輩子留在方圓寺這種方寸之地。

    大部分,還是會想往高處走的。

    他年輕的時候不也不例外麽?之所以留在方圓寺,不過是因為愧疚而已。

    “雖說覺得對不起靜羅……”陳師傅說,“但既然如此,不如讓他少發愁幾個月。”

    “到時候船到橋頭,或許就自然直了。”

    總歸方圓寺是歷史悠久、還有幾位高僧的寺廟,哪怕少了素齋,也不至於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況且齋堂那邊的手藝,雖說比不上他,但是比一般寺廟,還是要好吃不少的。

    三十年前了言為救他而死,陳師傅下定決心,要一輩子留在方圓寺這個了言曾經熱愛的地方贖罪。

    隻是到現在……他卻忍不住想自私一回。

    他的這手廚藝磨練了一輩子,從前無比高傲,覺得無人有資格學他的廚藝。如今終於見到一個有資格又願意學的裴宴,他想不帶遺憾地死去。

    靜羅跟陳師傅之間的事情,裴宴也沒什麽立場去管。

    隻略過這個問題:“您說明年春天之前?”

    “或許更早,”陳師傅說,“你要學的話,越快越好。”

    陳師傅鑽研素齋一輩子,在素齋以及一些招牌素菜上的造詣,遠比裴宴要高。

    雖說裴宴有一籮筐的事情要忙,但這種學習機會,她自然不可能願意錯過:“我每周六會提前幾小時來。”

    陳師傅皺了皺眉,雖然知道裴宴忙,但是這時間未免太少,他不確定能把自己的手藝教完:“你確定不能抽出更多時間?”

    裴宴笑容淺淡:“我們先試下吧,如果不行,我會努力抽更多時間。”

    老年人睡眠少,既然說要提前幾小時來,陳師傅四點不到就到素齋館後廚等。

    本以為要等上號一會,沒想到進去後廚,裴宴已經在那坐著打瞌睡。

    聽到動靜,立刻站起來:“我們今天做什麽?”

    陳師傅是直接教她,跟以前在古代互相切磋學習的情況不一樣,更偏向師父和徒弟的關係。

    說到“師父”,裴宴能想到的唯獨步卓。

    陳師傅和步卓確實有點像。

    頭一次見麵,參加他的測試,裴宴就感受到這一點。陳師傅對她顯然有些惜才之心,也因此對她提高要求,顯得幾乎像是在刁難她。

    不過哪怕這樣,陳師傅依舊沒有步老太監那般嚴厲刻薄。

    她從前跟在步卓屁股後頭學,別說淩晨四點,兩三點就得就位的情況也很多。

    早早過來,並不覺得辛苦,反倒覺得理所當然。

    陳師傅倒是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這年頭年輕人,還有這麽能吃苦的:“先做的,就是之前我給你嘗過的那道白菜豆腐湯。”

    陳師傅手還沒好,雖說是教,但也隻能口頭指導。

    本以為這樣會多費很多功夫,沒想到裴宴上手極快。

    “先吊素高湯,煎兩個雞蛋——這種生不出小雞的蛋,方圓寺的僧人是能吃的。”

    “煎至定型後把蛋黃戳破,加入黃豆芽、香菇蒂、蟹味菇、番茄塊、切斷的玉米炒香,加水熬上半小時。為了不讓菜煮得太爛,黃豆芽的根得仔細去掉,而且要按照火候不停檢查。”

    “高湯吊著的時候,準備其他配菜。白菜葉子和香菇、筍切絲,豆腐也切絲——跟文思豆腐的絲差不多粗細,不過要長一些。這切絲的方法知道麽?”

    裴宴點頭,將焯過水的豆腐中間切一道,用直刀將豆腐切成薄片。

    每一刀都是垂直的,隨後將豆腐片攤開,將豆腐片切成細絲,用清水洗去周圍斷絲,將切好的絲放入清水碗中散開。

    之前裴宴在齋菜館做的菜,都不需要特別高深的刀工。

    現在一看,陳師傅忍不住眼露驚豔,這姑娘的基本功也未免太好。

    忍不住問:“你是在哪學的廚?”

    裴宴道:“跟一位老人家學的,已經去世很久了。”

    她現在都已經習慣張口就來,為了不露餡,每次說完就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陳師傅果然不再多說,隻繼續指導。

    這道湯的最大難度在於刀工。

    裴宴刀工幾近完美,學起來就快了許多。

    隻是這素高湯,也不是好做的。

    第一次出來,色澤不夠金黃;第二次出來,味道不夠鮮美;眼看著陽光已經灑進來,第三次,顏色和味道終於合格。

    香菇絲和筍絲焯水,加進過濾掉食材的素高湯中,再次燒開後加入白菜絲,用水澱粉將湯收至稍濃。

    裴宴拿出兩個勺子,分了陳師傅一把,各自嘗了一口。

    陳師傅:“你覺得如何?”

    裴宴皺眉:“感覺鮮美度還是低了點……是雞蛋的問題?”

    陳師傅點頭:“雞蛋得煎得邊緣金黃酥脆,才能激發出鮮味,但是煎過頭則會變苦,這方麵還得好好練練。”

    已經到了備菜時間。

    裴宴便暫且停下。今天進度已經很讓陳師傅驚喜,這樣看來,每周來學一次,剩下等裴宴回去自己練習,這幾個月應該能學得差不多。

    果然,他沒有選錯人。

    裴宴這兩周,每天除了在裴氏食府工作,就是自己琢磨著將陳師傅教給她的食譜做法融會貫通,再根據她自己的風格加以改進,還有就是記住他提到的一些以前不知道的小技巧。

    陳師傅的手藝質樸而圓融,很多技巧都是自然而然,需要她自己去專門分辨。

    兩周過去,才恍然想起,她還得準備新套餐。

    上一個螃蟹套餐d是九月上旬上的,如今十月上旬,主線任務八的六個月限製已經過半。

    現在上新新套餐正正好,不會影響之前的套餐銷量,也不至於時間太緊迫,達不成3份的目標。

    裴宴這兩天滿腦袋都是白菜豆腐湯,要弄新套餐,想都沒想,直接把這道勾上。

    陳師傅跟她說過,他教的任何東西,她都能隨便用,跟靜羅那頭也打過招呼。

    副菜有了,還需要一道主菜。

    秋季,正是魚類肥美的時候,吃魚正當時。

    因已經定下副菜是湯,所以先去掉酸菜魚、水煮魚之類帶湯水的,又去掉紅燒魚、清蒸魚之類味道跟白菜豆腐湯不搭的。

    最後留下最好的選擇。

    裴宴在“烤魚”上打了個圈,正琢磨是香辣的好呢,還是蒜蓉的好呢。

    靜羅給她打來電話:“裴施主,講經交流會開幕式的日子定好了,就下周三。”

    裴宴之前就答應靜羅會幫著做開幕式的素齋宴,聞言先去官博通知周三請假,隨後跟靜羅商量具體事宜。

    “一共多少人?”

    “法師連同開幕式上講話的幾個有關部門領導,一共一百人左右,十桌。一桌三道涼菜,五道熱菜,兩道甜點,一道主食,一道湯加一道水果,”靜羅說,“不過具體的不用你操心,陳師傅雖然手還沒好,但是人還在,他本就做慣這些,到時候後廚指揮都交給他。你隻需要負責跟陳師傅商議菜單、到時候做主菜就好。”

    像這樣上百人的宴會,不可能由裴宴一個人做全部菜—除非她是八爪章魚,否則根本忙不過來。

    洗菜、削皮這樣的雜活,都是由齋堂的師父們來做,甜點、主食、水果也是交給齋堂師父。

    裴宴要負責的,隻有這三道涼菜,以及五道熱菜。

    陳師傅那邊已經擬了一些菜品供她參考,裴宴劃去了幾道不擅長的,又增添了幾道做慣了的。

    三道涼菜,分別是涼拌豆芽萵苣、椒香藕片和素燒鵝。

    五道熱菜,除去秋季套餐裏的東坡素扣肉、油悶方竹筍和鬆鼠素鱖魚以外,又添了一道羅漢齋,和一道油釀麵筋。

    至於湯,自然還是白菜豆腐湯。

    因為靜羅說到時候她隻要負責做菜,裴宴就沒多操心,權當多打一天工。

    到時候舉辦素齋宴的並非素齋館,而是麵積更大的齋堂。

    平日裏齋堂是用來做素齋自助,而像今天這樣有活動的情況,則會暫停營業,作為素齋宴場所。

    裴宴周三一大早就到了齋堂門口,剛跟靜羅打了個招呼,後者接到個電話,臉色倏然一變。

    等他掛上,裴宴:“怎麽了?”

    靜羅神色焦急:“陳師傅病倒了。”

    裴宴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一突:“什麽病?嚴重麽?”

    靜羅:“好像隻是普通發熱,不嚴重,但是今天肯定來不了。”

    靜羅沒想到陳師傅居然會突然病倒。

    方圓寺每年因為各種原因,都會舉辦幾回素齋宴。這種人數較多的宴會,如果後廚無人掌事,很容易手忙腳亂。

    這掌事的活計,一般都交給陳師傅,或者齋堂的一位大師父。

    本來倒了一個,還有個備用。

    偏偏那位齋堂大師父前兩天正巧家裏人急病,請假回老家探親去了。

    現在陳師傅倒了,那真的沒半個能派上用場的。

    靜羅瞬間急得汗都出來。

    這回的素齋宴,可不是一般的素齋宴。

    全國性的講經交流會,一兩年才辦一回,參會者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高僧、知名法師。

    方圓寺為了能得到承辦資格,很是下了番苦功夫。

    不僅把了空方丈拿出來當招牌,甚至一些邊角的,比如方圓寺的知名素齋,也被拿出來當做加分點。

    畢竟和尚也並非四大皆空,沒有七情六欲。

    其他條件都相當的情況下,美味的素齋,也很吸引人。

    靜羅腦子裏還帶著做高管時候的思維,指望靠這回素齋宴在法師們心中留下好印象,下回有什麽合作,或者哪位高僧想換地方修行,能優先考慮方圓寺。

    現在可好,沒個掌事的,後廚保準一團亂。別說留下好印象,不留下壞印象都算好。

    正愁得拚命擦汗,忽然聽到旁邊裴宴說:“既然這樣,指揮就我來吧。”

    “啊?”靜羅猛地扭頭,“這……沒問題麽?”

    裴宴雖然廚藝很強,但到底隻是個小飯館老板,肯定沒有指揮過這種百人宴會的後廚。

    這可不是指使洗碗工刷碗、服務員端盤子這麽簡單。

    如何讓手底下人各幹各的,不至於出亂子;如何管理好時間,最快上齊菜品,這都是大學問。

    “或者您還有更好選擇?”

    靜羅:“……”真沒有。

    其他師父,平時也就是幹活的,還不如裴宴這個手底下有倆員工的小老板呢。

    沒有更好選擇,隻好答應,但靜羅心裏還是慌得很,覺得多半要完蛋了。

    本來他其實應該去前頭幫著接待法師們,但是實在太擔心這邊。

    就先把接待的事交給他的師兄弟和弟子們,自己跟進去後廚看看情況。

    裴宴也沒想到,本以為就是來輕鬆打個工,最後還得她來指揮。

    進去後廚掃了眼,在場的齋堂師父一共十人,還有四五個幫忙打雜端菜的小師父。

    她心裏快速排了下時間表:“之前有分過工麽?”

    師父們麵麵相覷:“暫時沒有……裴施主,陳師傅怎麽了?今天不應該他指揮?”

    裴宴:“病了,今天後廚指揮由我來——既然沒有分工,各自擅長什麽報一下。”

    她語氣平淡,好像這事理所當然,在場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就下意識按照她說的報起來。

    在場十個師父,兩個擅長甜品,兩個擅長主食,剩下六個沒有特別擅長的。

    裴宴略掃一眼,點了兩個:“你們兩個去幫著做甜品,你們兩個負責切水果,剩下兩個負責削皮切菜打雜,哪裏需要你,你就往哪裏跑。”

    又對小師父們道:“你們幾個,現在先幫著洗菜,洗完了幫著兩個打雜的削皮。”

    見他們都還麵麵相覷、竊竊私語,略一挑眉:“都愣著做什麽?”

    她平日裏一向有意收斂自己氣勢,一旦不再收斂,那種身居上位的壓迫感便顯露無疑。

    師父們回過味來,本來還有點不服氣,覺得裴宴雖然廚藝好,但是年紀輕輕地,真的能指揮好?

    然而,此刻被她淡淡很有氣勢地一掃,什麽話都吞回肚子裏,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她好像確實有這種本事。

    裴宴等他們各就各位,又讓幾個洗菜的小師父各自散開點,別擋住位置,才開始各自分配時間表:“主食現在就可以開始做,甜品過二十分鐘,洗菜削皮的速度跟上,從涼菜用的食材開始處理——你們兩個甜品的,這二十分鐘也先幫著洗菜。”

    裴宴雷厲風行,安排得井井有條。

    師父們都有條不紊地開始幹活,眼看裴宴自己也將廚師帽戴上,一旁靜羅都看呆了。

    沒想到裴宴真有指揮的本事。

    而且看她這嫻熟的模樣,好像她早就習慣指揮宴會後廚,已經做過幾十上百回一樣……

    靜羅搖了搖頭,把這有些荒誕的念頭拋開。

    總之,這樣一來,他也算放心,可以去前頭接待法師們了。

    方圓寺坐落在隱山山腰上,從山底下有一排石階直通方圓寺大門。

    雖說也有纜車通往方圓寺,除去一些年紀已大,實在爬不動的,其他人為了修行,都是從石階爬上來。

    石階並不短,爬到上麵,氣喘籲籲、饑腸轆轆。

    互相打過招呼、行過禮,法師們的注意點紛紛偏離:“今天頭一個項目,應該就是素齋宴?”

    “沒錯,先吃過素齋宴,下午才是開幕式,”一位法師雙手合十道,“不知靜羅他們什麽時候過來。”

    說曹操曹操到。

    靜羅帶著一群師兄弟和弟子迎過來,寒暄幾句,見法師們好像很期待素齋宴的模樣——想想也是,畢竟爬了一上午的石階,中間也不會像一般遊客那樣吃零食、買小吃之類,不餓才怪。便道:“各位法師,大家有什麽,等吃過飯再說,咱們先往齋院那頭走吧。”

    一路上,法師們雖然也有交流一些佛法心得,但更多注意力果然還是放在素齋上。

    畢竟大家心照不宣,這回講經交流會定在方圓寺,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它的素齋。

    講經交流會的承辦地點是由參會法師們投票。

    自己所在寺廟不能投,所以大家投票理由也很自由。有的是因為這座寺廟有格外德高望重的高僧,有的則單純是因為環境好、東西好吃。

    方圓寺就是這麽脫穎而出的。

    隻是地方都定下來,卻忽然聽說方圓寺那位素齋大廚傷了手。

    本來不少法師還後悔不疊,直到聽說靜羅找來了一位手藝同樣高超的廚子。

    有些法師不常上網,還抱有懷疑。

    嘗上網的法師給他們科普:“那位裴施主手藝極好,網上都說,她做的菜不比之前那位陳師傅差。”

    “可是那位裴施主不才二十歲出頭?”

    “方圓寺的了空法師,和早已圓寂的了言法師,都是自小能窺破天機。有些人生來就該走此道,天賦與常人不同。”

    話題從裴宴身上,又轉回佛法。

    直到在齋堂二樓宴會廳坐下,都顧不上說話。

    因為——菜上來了。

    雖說裴宴好像很靠譜,但靜羅未免還是有點坐立不安。

    沒想到剛一坐下,涼菜立刻上來。

    寺院的招待宴,自然不能像一般宴會一樣窮兇極奢,涼菜僅僅三道。

    不過雖然菜品少,但是量可不少,每種都是一大盤,足夠十個人吃的。

    這三道涼菜,都十足誘人。

    涼拌豆芽萵苣擺成小山狀,豆芽、萵苣、菠菜豐富鮮豔;椒香藕片是嫩白顏色,上麵點綴著鮮紅的小米椒;素燒鵝金黃油亮,看上去跟真正的燒鵝像個十成十。

    靜羅費盡心思才把目光從這三道菜上抽回來,抓住端菜的小師父,壓低聲音問:“後廚情況怎麽樣?”

    小師父露出敬佩神色:“好得很!”

    後廚是真的好得很。

    裴宴分明全程在竈臺前沒怎麽動彈,但就仿佛背後長了眼睛,隨時都能把控全局。

    負責打雜的幾個師父被她指揮得團團轉,打雜的速度總是快實際烹飪的師父們一步,整體效率超高。

    加上她好像是個漏鬥成精,對時間卡得極準,就掐著素齋宴開始的點,上來涼菜。

    靜羅放下心來,這才看向眼前三道涼菜。

    結果,好家夥,他問話這一分鐘,眼前三道涼菜都快被夾光了!

    其實最開始,法師們都還比較克製。

    雖然這三道菜看上去好誘人、好好吃,但是大家都是修佛之人,得克製。

    吞著口水嘗了一口——

    用焯水的豆芽、萵苣絲和菠菜,跟香醋、鹽、花椒麵、辣椒油、香油等涼拌而成的涼拌豆芽萵苣酸辣開胃。

    椒香藕片口感爽脆,香辣中帶著藕特有的甘甜;由醃製過後的豆腐皮包裹香菇、馬蹄等配菜油炸而成的素燒鵝外皮酥脆,內裏鹹甜適中,鮮美得驚人。

    阿彌陀佛,這世上竟有這麽好吃的素齋,竟有這麽好吃的菜!

    頓時什麽克製都拋去耳後,筷子揮出殘影。

    三盤涼菜,瞬間被搜刮一空,就連湯汁都沒剩下多少。

    偏偏大家一點不覺滿足,還眼巴巴地等著熱菜。

    裴宴時間卡得很準。

    要知道,古代宮宴國宴,不僅要卡每道菜之間的時間,有時候還得跟歌女表演、建昭帝跟群臣談話之類的事件配合,比現在難度可大多了。

    涼菜剛剛吃完沒多久,熱菜和湯就上來。

    比起涼菜,熱氣騰騰的熱菜更顯誘人。

    那三道秋季套餐的熱菜自不用說,羅漢齋本質就是炒雜蔬,偏偏裴宴組合得極好,幾種蔬菜碰撞在一起,組合出了獨特的滋味;油釀麵筋是炸過的麵筋紅燒而成的,一口下去,醬汁爆開,尤其是陪著下麵搭的過油小青菜——小青菜味道清爽,更襯得麵筋味道濃鬱。

    還有這道湯。

    這道湯是陳師傅的招牌之一,在場有些法師還留有印象,大概猜出,恐怕是陳師傅惜才,教給這位裴施主的。

    隻是想想也知道,裴宴不會有太多練習時間。

    本以為味道會遠不及陳師傅手藝,沒想到實際品嘗,卻跟想象截然不同。

    裴宴做菜,有她自己的風格。

    這碗白菜豆腐湯,或許不如陳師傅那種沉澱幾十年才能有的圓融,味道要更加濃鬱一些。

    湯汁是純正的金黃色,比一般的高湯要濃稠些,配菜都切成細絲,融合其中。一勺子舀進口中,不需要咀嚼,配菜自然而然順著湯汁融化進嘴裏,留下的,隻有濃鬱的、不同於一般肉湯的鮮美。

    法師們筷子都沒聽過,就連一些德高望重,平日裏佛係得很的老和尚,都好像年輕了幾十歲一樣,跟一群小年輕搶得歡快。

    相比起裴宴親手做的,後麵的甜品主食都無人問津。

    畢竟大家吃涼菜和熱菜就吃飽了,齋堂的師父們手藝確實不差,但是遠比不上裴宴。

    雖然肚子撐得不行,但法師們還不滿足,紛紛問靜羅:“明天還能吃到這位裴施主的手藝麽?”

    靜羅:“裴施主隻有周六來打工一天。”到時候講經交流會都結束了。

    看法師們紛紛麵露失望,他想了想:“不過,她本身在市中心槐南街開一家叫‘裴氏食府’的小飯館,隻是賣的隻有套餐,並非全素。”

    法師們眼睛都亮起來:“那有什麽關係?點套餐,不要葷菜不就好了。”

    紛紛決定等這兩天忙過了,回去之前,去裴氏食府看看。

    接待的事,了空方丈沒有參與。

    他年紀上來,精力到底不比以往,下午還得參與講經,現在就先在自己屋子裏養精蓄銳,順便嘗嘗靜羅專門給他留的,那位裴施主的手藝。

    下午的講經交流,除去法師們,有一些對此感興趣的富商,也會參加。

    不少人到了方圓寺,會先過來跟他打招呼。

    了空不愛交際,大部分都用精力不濟回絕,直到聽到某個名字,才睜開眼睛:“陸施主也來了?請他進來吧。”

    陸白華一進房間,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飯菜香氣。

    目光在了空身前桌子上幾道菜上一落。他曾經也來過方圓寺,知道方圓寺最出名的素齋。不過陳師傅的手藝按理要更加圓融一點,會有這麽突出的香味麽?

    了空轉了下佛珠,道:“本就想著,這回你會不會來,果然還是來了。”

    了空跟陸白華相識也有二十來年了。

    那時他去燕京一個名寺交流,見到了尚且年輕的陸白華。

    聽燕京名寺裏的僧人說,陸白華曾經是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燕京大院裏頭出了名混不吝的二世祖。

    直到他大哥大嫂一道去災區賑災的時候因為天災意外去世,曾經身居高位的陸老爺子得到消息,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打擊,很快病倒跟著走了。

    瞬息之間,曾經的二世祖不僅要撐起整個陸家,還得照顧大哥大嫂留下的兩個年幼的侄子。

    陸白華可以說是一夜長大,曾經那般不信神鬼的人,這二十年來,卻成了寺廟的常客。

    “畢竟我身邊關係親近的人,大多沒什麽好下場——親生母親生下我沒多久就死了,母親手帕交的女兒跟我多玩了幾回就走丟,現在也沒找回來,哥嫂父親也相繼離開——我隻是謀求一點安慰罷了。”

    陸白華臉上帶著麵具般,讓人看不清他真實情感的笑容,坐下來:“遇到足夠絕望的事,總得尋找點寄托。”

    了空閉上眼:“這話,我記得是你侄子說的?”

    “是,大的那個,”陸白華說起侄子,笑容才真實了些,“他父母走後沒多久跟我說的,讓我不如去廟裏拜拜,哪怕不信鬼神,好歹也算個寄托,比一天到晚在那悶著好。也不知一個五歲的孩子,怎麽能蹦出這種話來。”

    陸白華的侄子,了空也見過。

    跟裴宴一樣,他是少數了空看不透命格的人之一。

    來拜訪了空的富商,大多是求名求利,陸白華這樣的為了親人祈禱的,是極少數。

    他這人抱著點慈悲心腸,這些年跟陸白華也一直有些私交。

    將眼前飯菜往他麵前推了推:“嘗嘗?我記得你很喜歡美食,好像還做了華國美食協會的榮譽副會長吧?”

    靜羅給他送得極多,了空一個人也吃不完,加上他從前吃陳師傅手藝是吃慣了的,不然說實在的,他也有點不舍得讓出去。

    陸白華沒推脫。

    他做榮譽副會長,主要是為了陸氏集團旗下的一些餐飲相關公司發展能更順暢。

    不過愛好美食也是真的。

    年輕時候就是吃喝玩不像那時候一般肆意妄為,但是刻進骨頭裏的愛好卻不會變。

    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鬆鼠素鱖魚,濃鬱的茄汁味道在嘴中化開,山藥泥鮮美濃鬱。哪怕是從小山珍海味吃慣了的他也不由覺得經驗,誇道:“陳師傅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了空笑起來:“這可不是陳師傅做的。他上個月才摔斷了手,現在還沒好呢。這菜,是請來代班的廚子的手藝,很年輕一小姑娘。”

    陸白華微怔:“小姑娘?叫什麽?”

    有這等手藝的年輕人,還是女孩子,按理不可能沒名沒姓。

    可是提到手藝極好的年輕女孩子,他能想到的,也就是白佳麗之類廚藝世家的孩子。這樣的孩子,不可能跑來方圓寺打工。

    了空說:“叫裴宴,憑手藝感覺,學廚時間應該不短了,不過真的做這行沒多久,所以沒什麽名氣。在市中心開了個小飯館,叫裴氏食府的,你有興趣,可以去嘗嘗看。”

    陸白華被了空這麽一說,的確萌生興趣。

    廚藝極高的年輕人,這比那些八百年沒精益的老菜幫子更讓他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正想說等晚上就去這家小飯館看看,結果外麵助理進來告訴他說,有個重要會議臨時改了時間,就在今晚。

    這就沒辦法了。

    陸白華站起來:“裴氏食府是吧?我記住了。下次有機會的話,再說吧。”

    裴宴糾結了兩天,烤魚到底是做蒜蓉的還是做香辣的。

    蒜蓉的味道更加香濃,香辣的則能更好地壓製住魚的腥味。

    最後實在下不了決定,幹脆就綜合一下——做成蒜香麻辣烤魚。

    同時用蒜蓉和香辣醬料,並且辣度稍微低一點,這樣能壓製住魚肉腥味的同時,不吃辣的人也很好入口。

    下單了一批烤魚專用的盤子,等到了,便發布上新微博。

    新的套餐e是蒜香麻辣烤魚和白菜豆腐湯兩樣,定價244元,還特別提了一下,這白菜豆腐湯,是素齋館的陳師傅教給她的。

    這次的上新微博,裴宴把烤魚拍了個十幾秒的動圖。動圖中,烤魚表皮酥脆金黃,上麵抹著一層厚厚的蒜蓉辣椒醬,底下的醬汁還在不停冒著小炮,十足誘人。

    至於白菜豆腐湯,雖說看名字、看照片都沒有烤魚那樣一目了然的誘人,但是聽說是方圓寺的素齋大師傅那學來的手藝,這也絕對不可能不好吃。

    【這個白菜豆腐湯我在方圓寺喝過,特別好喝!隻是方圓寺一季度換個套餐,想喝到都很難,不知道裴小老板能不能做出一樣好喝的白菜豆腐湯。】

    【裴小老板手藝這麽好,又是素齋大師傅親手教授,味道肯定不差。】

    見反響不錯,裴宴清早就讓裴珠和洛聞川做好準備。

    按照之前的經驗來看,今天上新,肯定會來不少探店博主,一些老客也看到上新,也會專門過來。

    裴珠已經習慣自家小飯館的火爆——原來還是潯陽本地火,最近因為方圓寺的廣告,更是多了不少外地食客。

    早上帶著平常心,跟往常一樣去店門口掃了一眼,結果仔細一看,嚇了一跳,忙不疊地跑進店裏,頗有些驚慌失措道:“宴宴,外麵……外麵來了好多光頭大漢!”

    她壓低聲音,慌張道:“該不會是隔壁宋家酒樓破罐破摔,找了什麽監獄裏出來的黑澀會集團來砸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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