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六進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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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僻靜小巷處。
    伴隨詔衙官差們蜂擁而至,一下變得熱鬧擁擠起來。
    因視角緣故,慌忙趕來馳援的海棠視野裏,先是一輛栽倒平躺在地上的馬車。
    然後才是立在巷中的趙都安,以及旁邊存在感較低的金簡。
    至於死去的劍客,則恰好被二人擋在身後,位於視線死角。
    “你們怎麽來了?”趙都安愣了下。
    既意外於兩名同僚的出現,也驚訝於,對方口中的“逆黨”二字。
    海棠視線上下打量,見他並未受傷,先鬆了口氣。
    視線又挪向少女神官,微微愣神。
    頃刻間,完成一係列腦補,似乎明白了什麽,拱手道:
    “見過金簡神官。”
    旋即才解釋道:
    “我們得到消息,匡扶社新舵主進城……”
    她語速飛快,言簡意賅地將經過描述了一遍。
    張晗點頭,也道:
    “我們方才在遠處,隱約窺見這邊有青氣升起,頃刻又消失,還在疑惑,猜測莫非是逆黨派出術士,欲要對你不利。
    眼下看來,莫非是金簡神官出手?”
    二人對眼前局麵,也有些困惑。
    說話間,還在四下警惕打量,似在尋找戰鬥痕跡。
    旋即,毫不意外地察覺到趙都安身後似有人影,當即大喝道:
    “誰在那!”
    說話同時,已擺出攻擊姿態。
    “……不必緊張,他已經死了,”趙都安沉默了下,無奈側身讓開,介紹道:
    “這個,便是攔路欲對我行刺之人,恩,已經被我殺了。”
    被我殺了……殺了……
    趙都安輕飄飄的一句話,傳入二人耳中,令他們先是愣了下。
    等看清那單膝跪地,以手拄劍,閉目仿佛沉沉睡去的屍體。
    臉上的表情,轉為難以置信。
    “高離!”
    二人近乎異口同聲,將眼前人的樣貌,與資料中畫像聯係在一起。
    尤其那柄標誌性的寒霜劍,無不昭示屍體的身份:
    前幾日方甫抵達京城,莊孝成的繼任者,匡扶社的新一任分舵主,亦是數十年前,便已踏入神章的天才劍客。
    就在不久的之前,他們還在牡丹堂中,認真商討如何對付高離。
    該如何集合九個堂口的力量,共同應對挑戰。
    可此刻,趙都安卻說,新舵主已經被他殺死了。
    “他真是高離?”
    英姿颯爽,長腿細腰高馬尾的女緝司喃喃自語。
    張晗邁步走上前,確認了下,語氣複雜道:
    “應該沒錯,的確已死了。”
    他抬手,摸了摸其胸口的鮮血,茫然道:
    “是刀傷?可這傷口似乎不對……沒有致命傷,難道是神魂……”
    趙都安清咳一聲,說道:
    “他的確是被術法殺死的。”
    沒辦法,這個東西無法隱瞞,同時心中糾結起來,不知道這事該怎麽解釋。
    一張敕神符,竟有如此威力。
    趙都安幾乎可以確定。
    那個屢次試圖挖牆腳,收自己當徒弟的老頭,絕對是“世間”境的修士。
    否則,尋常神章境神官,哪怕有這等壓箱底的符籙,也不會財大氣粗到隨手送人吧?
    自己堂堂朝廷命官,皇族供奉,卻與高品神官不清不楚……
    好說不好聽。
    這時,旁邊的金簡忽然開口說道:
    “是依靠我天師府的敕神符。”
    見三人看來,她麵不改色撒謊道:
    “是我送給他防身的。”
    啊?
    你什麽時候送的……趙都安愣了沒有一秒,便笑著頷首:
    “沒錯,上次我請金簡神官保護我,便成了朋友,近期我招惹敵人過多,加上昨日夏江侯的事,便請她幫忙。”
    完美的借口!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趙都安突然明白,金簡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肯定是那個能掐會算的散官老頭,感應到了自己今日有劫,這才與金簡通了氣,讓她過來一趟。
    如此一來,隻推說符籙是金簡給他的,一切便都能說得通了。
    至於理由,也有現成的
    ——上次靖王府事件中,抓到的中年術士,恰好是天師府叛逃的神官。
    相當於,在那起案件中,趙都安意外幫天師府抓回了叛徒。
    此事不是秘密,許多人都知道。
    金簡神官為答謝趙都安,私下幫他一次作為報答,合情合理。
    反正身為老天師弟子的她財大氣粗,不差錢。
    “竟是這樣麽……”
    張晗與海棠對視一眼,麵露恍然。
    與此同時,心中卻也難掩吃驚。
    他們沒想到,趙都安竟與天師弟子是朋友,麵子這麽大,能請動人家。
    心高氣傲的神官,何時看得起聲名狼藉的小白臉了?
    “好了,此番頗為凶險,好在最後死的是敵人,不是我。”
    趙都安正色開口:
    “多謝兩位前來搭救,茲事體大,本官正好要進宮,這便前往匯報,這屍體還請兩位幫忙帶回,另外,我懷疑附近或有逆黨潛藏……”
    張晗與海棠對視一眼,同時說道:
    “趙緝司放心,這邊交給我們。”
    趙都安點頭道謝,又看向金簡。
    卻見少女神官抬起小手打了個哈欠,身影緩緩淡去:
    “我走了,有事來天師府找我就好。”
    還真是夜貓子啊,困成這樣……趙都安搖了搖頭。
    借了一名官差坐騎,策馬揚鞭,朝皇宮方向奔去。
    “希望沒耽擱太久……”
    ……
    ……
    皇宮,午門外。
    太陽已升上高空,天色大亮,今日早朝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白玉搭成,雕刻龍鳳的白玉台階上,大群官員陸續走出。
    氣氛異樣。
    不少目光都落在大理寺一行官員身上,眉頭“川”字紋深刻的周丞臉色陰沉,一言不發,憤然離去。
    沒有做任何停留。
    每個人都看得出,這位大理寺卿心情的糟糕,更無人去觸他黴頭。
    馬閻是最後一批走出金鑾殿的。
    身邊沒有哪怕一個大臣與他親近。
    人緣之差,可見一斑。
    當他孤零零一人,走到午門前,忽而抬頭遠眺。
    午門外,皇城的門洞外頭一騎奔馬逆流奔來!
    待到城門前,馬上的黑影翻身下來,腳步極快,由遠及近。
    深紅的宮牆,金色的陽光,黑如點墨的人影,構成了一幕頗有意境的風景。
    “你怎麽過來了?”
    馬閻停下腳步,瘦長冷峻的臉龐上,浮現詫異。
    趙都安風塵仆仆,一路策馬疾行,這會也喘著氣,笑嗬嗬道:
    “敢問師兄,結果如何?我過來路上,看到周丞臉色鐵青,都不搭理我。想來是吃了癟。”
    馬閻聞言,嘴角微微上揚,簡單說了下朝堂經過。
    就是說,我闖大理寺衙門打人……都沒事了?
    趙都安頗覺有趣,好奇道:
    “夏江侯呢?”
    馬閻平靜道:“罪大惡極,斬立決。”
    這麽狠……趙都安大為意外。
    但等得知他犯下的罪狀,搖了搖頭,心想這種人死一百次不嫌多。
    “那對雲陽公主的處置結果……”
    他終於問到最關心的問題。
    馬閻看了他一眼,道:
    “你來得正好。我出來時,陛下說要我尋你進宮,單獨給伱個交待。”
    夏江侯一案,雖背後有雲陽公主攛掇,但畢竟缺乏證據。
    且涉及皇家顏麵,未當場提及,毫不意外。
    但女帝肯定是要給他一個處置結果的。
    “陛下找我?”
    趙都安心說這不巧了麽,事情都趕在一起了,當即笑道:
    “我這就過去,剛好還有一件大事,要向陛下匯報。”
    皇宮距離刺殺地距離很遠。
    加上敕神符的效力,被“太虛繪卷”遮蔽。
    短暫凝聚的青雲,引發的動靜隻局限於那片街區。
    故而,金鑾殿上眾人尚不曾知曉此事。
    馬閻疑惑道:“大事?”
    ……
    ……
    禦書房。
    散朝後,大虞女帝先在宮女服侍下,褪去了龍袍,摘去了珠簾。
    換上了白色常服,這才一如往常,來到禦書房批閱累積的奏折。
    穿女官袍,戴無翅烏紗,眉心點綴沒化妝,極具“中性美”的“女子宰相”則已等候多時。
    “陛下,影衛剛發來的密報,已放在最上頭了。”
    莫愁嚴格扮演“女大秘”的職責。
    剛下早朝,隱隱有些疲倦的徐貞觀聽到“影衛”二字,提起精神。
    邁開蓮步,走到桌案後。
    靠坐在鋪著絲綢坐墊的金絲楠木座椅上。
    白皙纖長的手指,從堆成小山般的奏折最上層,捏起了那一封“密折”。
    天下人都知曉,詔衙是女帝手中,擺在明麵上的一把刀。
    但隻有很少人知曉,曆代大虞皇帝手中,還有藏於暗麵的一柄匕首。
    便是“皇家供奉”體係之下,隻忠誠於帝王的一個江湖密諜組織,名為“影衛”。
    與駐紮於京城,監察朝臣為主,每逢大案,派人出差趕赴九道十八府的詔衙不同。
    影衛散播在大虞境內,除京城以外的各大州府。
    成員皆隱藏在暗中,以密諜身份存在。
    借助“密折”的形式,為女帝呈送各地的重要訊息。
    “分舵主?”
    徐貞觀翻開密折,美眸掃過一枚枚文字,細長的黛眉微微顰起,冷聲道:
    “走了一個莊孝成,又塞過來一個高離,這群陰溝裏的餘孽,倒真不安分。看來……還是朕對他們太過仁慈了。”
    這份密折中,赫然是高離接替莊孝成,秘密潛入京城,擔任“分舵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