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證據”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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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什麽需要?不超過你我約定範圍的,可以予你。”
    袁立負手,立在堂前,扭頭對他說道。
    趙都安搖了搖頭:“袁公幫助已然足夠。”
    略一停頓,他好奇道:“不過,卻還有一個問題,心中不解。”
    “說。”
    趙都安疑惑問道:
    “袁公此前說,周丞的些許小把柄,不好追究,敢問何意?”
    袁立看了他一眼,並不意外,略一沉吟道:
    “你可知道,陛下為何忽地命你尋周丞的麻煩?”
    ……不是因為他是“相國”的人嗎?
    趙都安下意識想說,但猛地想起,女帝在湖畔吩咐他時的情景,搖頭道:
    “下官不知。”
    袁立感慨道:
    “因為他是九卿,也曾是先帝時入閣的臣子,更重要的是,玄門政變前,他也是先帝托孤的‘顧命大臣’之一。”
    顧命大臣?他?趙都安吃了一驚。
    袁立回憶道:
    “當日,先帝突兀病危,急召三公九卿,內閣大臣入宮,是為顧命,周丞本來差一些不夠資格,但因王震的緣故,得以成為八位‘顧命大臣’之一,於先帝駕崩後輔佐太子。但……”
    但太子嘎了……趙都安默默吐槽:
    “顧命大臣有何特殊嗎?”
    袁立解釋道:“按大虞舊製,凡顧命大臣,非重罪不予糾察。”
    原來如此!
    怪不得說他的小把柄,也不好深究……這顧命大臣是塊弱化版免死金牌啊……不過在我上輩子那個曆史上,顧命大臣似乎死的都挺慘……
    趙都安恍然大悟,道:
    “所以,陛下想換用新臣換掉舊臣,隻能命我尋重罪才可?”
    袁立輕歎一聲,瞥了他一眼,提醒道:
    “陛下一直在籌備組建新內閣,而這是李彥輔,周丞那些人不願看到的,周丞反對的格外激烈。”
    新內閣?
    趙都安大喜,習慣地丟出一記奉承:
    “待新內閣開啟,袁公必可入閣,取李彥輔而代之!”
    袁立哭笑不得,笑罵:
    “少學拍馬。新內閣與你想象中不同,以青年讀書士人居多。我也無法進入。滾去辦你的事吧,伱個武官莫要打探文人的事,又與你無關。”
    說誰武官呢?我前世正經的文秘出身好吧……我也是文人啊,一肚子詩詞文章沒抄呢……
    趙都安對所謂的“新內閣”愈發好奇了。
    ……
    ……
    都察院外,大街另一側的陰涼處。
    “趙都安都進去好一陣了,怎麽還沒出來?”
    英姿颯爽,瓜子臉,眼角一顆淚痣明豔的海棠靠著車廂,抱著肩膀嘀咕。
    視線朝街對麵的大門望去。
    “袁公日理萬機,豈是那麽好見的?哪怕憑他與陛下的‘關係’,袁公答應見他一麵,但也必然要令他等好一陣。”
    卷王張晗冷靜分析,車夫小王頻頻點頭。
    海棠歎息一聲,因陽光刺眼,抬手在額前搭了個“涼棚”,望眼欲穿:
    “都快中午了,咱們就這樣傻等?早知道,方才就該拽住他。異想天開,尋袁公幫忙,他也真敢想,怎麽不去登門找李彥輔求助?”
    張晗沒說什麽,但也對這次求助不抱絲毫期望。
    與周丞為敵,哪怕袁公也要慎之又慎,趙都安慣會以勢壓人,卻壓不住袁立。
    “咦,大人出來了。”車夫小王低呼。
    兩人精神一震,果然看見趙都安邁步,從兩尊白玉獅子中間走出,徑直返回這邊。
    “如何?見到袁公了沒?”
    海棠揶揄打趣,期待看到對方沮喪模樣。
    張晗也看了過來,安慰道:
    “袁公不幫才正常,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
    小王也殷勤地說:
    “大人,我知道附近有家館子不錯。”
    試圖用美食撫慰上司空落落的心靈。
    趙都安哭笑不得地看他們:
    “你們對我都這樣沒信心?袁公已答應了,會幫我們搜集線索,明日前會送到。遲則生變,二位,今晚看來咱們得加個班了。”
    “我就說你不……”海棠揶揄的後半截話卡在嗓子裏,愣愣地看他:
    “你再說一遍?”
    張晗也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小王更是瞪大了眼睛。
    袁公……同意施以援手了?
    匪夷所思。
    ……
    大理寺後衙。
    當日夏江侯與周丞喝茶交易的地方。
    “所以,你撬開了那秦俅的口,得知的此事?”
    穿緋紅官袍,頭戴烏紗,國字臉,眉心“川”字紋深重的大理寺卿垂眸,略顯渾濁的目光,鎖定下屬。
    已換回青色官袍的何正帶著邀功般的諂媚:
    “大人,確實如此,那秦俅已丟入大牢,單獨看管起來,您若要見,可隨時拉開審問。”
    “那倒不必了,你辦事,本官放心。”年逾六旬的大理寺卿微笑頷首,以示嘉獎。
    何正備受鼓舞,急切道:
    “大人,那王山自王公公死去,辭官後,便廝混於京圈權貴子弟中,明裏暗裏,勾連不少人。
    其明知趙賊乃女帝寵幸麵首,卻仍送女人……必有拿捏之心,卑職以為,其手中必然留有證據。您若要,卑職這便去拿。”
    周丞瞥了他一眼,卻沒吭聲,而是在思量權衡。
    手中緩緩盤著一對珍貴的“龍眼”大珍珠。
    那出自濱海道的大珍珠一枚純白,一枚純黑,大小渾圓,極為罕見,不知又是從哪裏盤剝來。
    “不急……”
    周丞緩緩開口:
    “王山此人,與本官也算舊相識,你冒冒失失前往,他倒要怪本官不講情麵了,這樣,本官書一封書帖,你命人暗中送去……”
    ……
    ……
    趙都安一行,離開都察院後,去小王推薦的館子填飽肚子,回到詔衙時,已是下午。
    “我們真就等著?要不要,先查一查那王山,或幹脆將他請過來?”
    海棠靠坐在椅中,緩解奔波半日的勞累,忍不住說道。
    趙都安同樣的動作,微微扯鬆腰帶,以令吃的有些撐的肚子鬆快,慵懶道:
    “不急。人就在京城,一時半刻又跑不掉,今日我們的動作已有些多了,若去查他,容易打草驚蛇。”
    張晗也點頭,表示同意。
    此刻,三人坐在梨花堂的“內廳”。
    碩大的長桌兩側,空蕩的椅子上,給三人獨占。
    生著一張圓臉,眼神透著清澈愚蠢的“機要秘書”錢可柔端著茶盤進來,依次給三人倒上,茶盤上還有三顆梨子。
    “大人,院中的梨子陸續熟了,您嚐嚐。”錢可柔輕聲說。
    趙都安眼睛一亮,拿起一顆喀嚓咬了口,飽滿微酸的汁水盈滿口腔,眼睛一亮。
    揮揮手,本欲命小秘書離開,又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道:
    “你今晚留下值班,然後派個人,去尋找這個人,就說我找他,讓他滾過來。”
    趙都安遞過去一張紙條,上麵寫的赫然是秦俅的名字和住址。
    對於白日裏,腦海中浮現的關於王山的記憶,他不曾忽視。
    回來路上也在回憶,隱約記起,是與秦俅一同去過王山府上。
    便準備尋這狗腿子過來詢問。
    等錢可柔領命離開。
    趙都安這才看向兩名同僚:
    “等袁公幫著查的資料送到,就要仰仗二位探案高手從中尋找線索了。”
    海棠啃著梨子,翻了個白眼:
    “前提是你說的是真的。”
    雖說趙都安言之鑿鑿,但她和張晗對於袁立會幫助仍舊謹慎懷疑。
    然而這種懷疑,在晚上便被打破了,三人靜靜在梨花堂等到天黑掌燈時,主動留下值班的錢可柔跑進來:
    “大人,有人找。”
    趙都安精神一震,忙命她請進來。
    俄頃,一名陌生的袁府家丁拱手:
    “見過趙緝司,我家老爺命我送來您要的東西。”
    說著,他身後,另外兩名家丁各自將一個箱子“砰”地放在桌上,扳開卡扣,裏頭赫然是塞得滿滿的案牘資料。
    真的送來了?
    海棠和張晗起身,各自抱著一箱,飛快翻看了下,眼神大亮,正是他們所需要的。
    “替我謝過袁公。”
    趙都安微笑道:“竟這麽快,就搜集到這麽多。”
    那名家丁搖頭道:
    “這隻是第一批,還有後續,袁公擔心大人等急了,便命我先送來。”
    第一批?趙都安也愣了下。
    送走對方,轉身就見廳堂內,“高馬尾”與“麵癱臉”已經點燃燈燭,一盞盞燈燭擺在桌子中央,屋簷下燈籠搖曳。
    外頭夜色靜謐,堂內燈火通明。
    案子涉及甚大,需保密,謹慎起見,二人不準備召喚屬下幫忙,當即擼起袖子翻找查閱起來。
    以不懂查案為由,當了甩手掌櫃的趙都安殷勤為二人剪燈花。
    一時間,房間中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低聲對話急促討論聲蓋過了夜色。
    而這還隻是開始。
    當晚,每隔一個時辰,袁府家丁就送來一次資料,梨花堂寬大的桌案上,一時堆積如山。
    而隨著一份份資料送來,關於當年那起案子的細節,也逐步清晰起來。
    直到清晨時分,靠坐在大椅中閉眼小憩的趙都安突被叫醒。
    “又有資料送來了?”
    他掀開蓋在臉上的外套,撐開惺忪睡眼,含糊詢問。
    模糊見天色隱隱放亮,一夜竟過去了。
    “沒有資料了,”
    徹夜未眠的海棠麵無表情俯瞰他,眼神中滿是對他這個甩手掌櫃的嫌棄。
    繼而,嘴角又微微上揚:
    “也不用更多資料了。”
    為啥……趙都安睡得有些迷糊,思維遲緩。
    卷王張晗精神抖擻,因熬夜加班而愈發精神,他也笑著站起來,說:
    “我們需要的東西,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