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連升四級,女帝的尚方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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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回去?”
    趙都安張了張嘴,並未將這句話說出口。
    意識到,今天是無緣麵見張天師了。
    不過,又想到天師的兩名弟子悉數搞定,也就不遺憾了。
    當即邁步,混在一眾宮廷侍者中,追隨女帝而去。
    ……
    深處庭院內。
    大榕樹於風中搖曳,發出神秘悠遠的沙沙聲,仿佛每一片葉子,都沉澱著歲月的分量。
    張衍一負手而立,眺望院外方向,好似看風景。
    金簡托腮,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長發垂在後腦,眼神發散,呢喃道:
    “師尊,趙都安講的那些,弟子還是不懂。五師兄又聽懂了什麽?”
    身材高大,披著柔軟垂地的玄色神官袍的老天師神色淡然:
    “聽懂了該聽懂的,說了他該說的。”
    金簡抬起頭,瞥瞥老頭子,忽然戳他肺管子:
    “師尊你是不是也沒聽懂,才說這些高深莫測的話糊弄我。”
    “……”
    張衍一歎息一聲,搖頭沉聲道:
    “你啊,該向那趙都安學學,如何與長輩說話。”
    被抨擊情商低下的少女委屈地抱住自己,用一隻腳在地上畫圈:
    “弟子學不會嘛。”
    老天師表情無奈,回想幾個弟子。
    大的還好些,越是小的幾個,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
    看著仙呆少女蔫蔫的模樣,也不忍心訓斥,隻好歎息一聲,道:
    “罷了,你出去一趟,找你五師兄。”
    金簡仰起頭,茫然道:“找他過來嗎?”
    “不,”張衍一淡淡道:
    “他聚眾喧嘩,責令抄寫天書百遍,這月月俸也沒有了。”
    哼,聽君一席話,勝卻師尊無數……好啊,真好。
    “哦。”
    金簡麻利地起身,化作幽靈飄了出去,死道友不死貧道,生怕自己也被罰月俸。
    ……
    ……
    回宮的馬車內。
    趙都安再次得以,與女帝同乘。
    隻不知為何,這一次,對麵的女帝看向他的眼神,令他毛毛的。
    “陛下?”
    趙都安忐忑不已,忍不住輕聲呼喚:
    “您叫臣進來,是有事吩咐?”
    今日做道姑打扮,眉心點綴殷紅朱砂,罩青色外袍,麵龐肌膚素白晶瑩,氣質清冷出塵的女帝抿了抿嘴唇,腦海裏,還回想著之前的一幕。
    她對趙都安講解的那些“知識”頗為陌生,也不甚了解。
    但公輸天元既狂熱如此,可見必有值得稱道之處。
    原本,其能拿出治國方略,已令她驚歎。
    如今卻不想,於匠神一道,也能談出許多見解。
    徐貞觀很想問一句,究竟如何做到。
    但略一想,也知道答案必然是平素胡亂琢磨一類,便也索然無味了,隻能歸咎於天才。
    這一類人,漫長的曆史中也不少見。
    如她自己,便是一個。
    隻是如趙都安這般的“通才”,卻又不同。
    如今,想起二人之前,也是車廂中,提及公輸天元。
    自己還說,那人不好接觸,認為這小禁軍欲要攀附,異想天開。
    結果扭頭就慘遭打臉……這會被呼喚,才猛地回過神。
    “恩……朕的確有事想交代於你。”
    徐貞觀恍惚了下,仿佛做了什麽決定。
    “陛下請說,臣萬死不辭。”趙都安忙表忠心。
    徐貞觀淡淡一笑,手中把玩著一隻錦盒,其中乃是天師府煉製的上品青丹。
    不過,這丹藥是給她這個境界服用的,趙都安卻還用不了。
    這時雪白柔荑拂過錦盒,語氣隨意道:
    “說來,這段日子,你屢立功勞,朕雖也賜了一些賞賜,但都身外之物,倒是你的官位品秩,也該動一動了。”
    趙都安愣住,冷不防被突然襲擊,詫異道:
    “陛下,要給臣升官?”
    “你不願?”徐貞觀揶揄笑道:
    “朕聽聞京中不少人拿伱區區六品官銜說事,依朕看,升個正四品指揮僉事,還算恰當。”
    正四品!
    什麽概念?
    要知道,地方的知府也是四品,國子監祭酒同樣是四品。
    趙都安懵了下,大虞官位共十八品,除了正品外,還有從品。
    詔衙緝司乃六品武官,如今躍升正四品,便是跨越了三個級別,連升三級?
    不,準確來說,是連升四級!
    這是何等升官速度?
    要知道,除非在戰事,武官升官是很慢的,一步一個坎。
    趙都安距離成為緝司,也才堪堪三個月?
    放在別人身上,屁股都還沒坐穩,他卻又升了。
    “謝陛下聖恩!”
    趙都安深吸口氣,可惜車中不便,隻好抱拳行禮。
    恩……雖然他也不介意單膝跪一下什麽的……
    徐貞觀嘴角微翹,雪白手指劃過錦盒,如同捧貓,卻是堵死了他伴隨而來的奉承話:
    “少做諂媚模樣,朕給你升官,卻不是白白升的。”
    趙都安愣了下,這才想起,女帝給他升的官職,乃是“指揮僉事”。
    同屬武將官銜品秩,乃是三品指揮使的副手。
    一個指揮使,手下常規五千人兵馬……
    “陛下要將臣調去哪裏?臣覺得,在詔衙挺好……”
    趙都安試探道。
    心說,總不會將自己原地提拔成馬閻的副手了吧。
    那感覺好像也沒啥實際變化。
    徐貞觀瞥了這滿肚子心眼的家夥一眼,有些好笑地道:
    “放心,梨花堂仍是你的,白馬監的職位也還在,這指揮僉事,並非要你真的去做什麽軍官……隻是要你方便去辦一件事。”
    大虞朝不缺一個普通軍官,徐貞觀當然不會暴殄天物,將這樣好用的走狗丟去管理軍務。
    呼……嚇我一跳,我好不容易在詔衙打下的江山……趙都安疑惑道:
    “陛下要臣辦什麽事?”
    徐貞觀神色嚴肅,手中的盒子也放在一旁:
    “你可還記得,火器匠人一案?”
    她輕輕歎了口氣:
    “當時引出線索,樞密院中疑似存在投靠靖王府的官員,朕責令薛神策自查,給出的結果,朕很不滿。”
    趙都安精神一振:
    “陛下是要臣去樞密院,揪出投靠靖王府的白眼狼?”
    徐貞觀卻搖了搖頭,說道:
    “樞密院內早已打草驚蛇,你去了意義不大,但火器匠人一案,不可能隻有兩三人便做到,朕懷疑,裏頭蛇鼠一窩。
    所以,想派你去神機營中,查一查線索,看是否能有所發現。正好,你立功頗多,封指揮僉事,去軍中掛職一段日子,也算應有之意。”
    神機營……火器匠人失蹤案的源頭……也是張昌吉那廝服役的地方……隸屬於“京營”,負責拱衛京師……與詔衙,同屬於“禁軍”……
    恩,比較坑的一點是。
    搬家後,上班路程反正變遠了……還不如老宅距離京營更近……
    趙都安腦海中浮現相關信息,無聲吐氣,微笑道:
    “陛下有命,臣願盡心竭力。”
    恩,反正隻是掛職鍍金幾天……
    “隻是……這麽久過去,隻怕線索早已斷掉。”趙都安皺眉。
    他沒忘記,火器匠人案,馬閻率領詔衙就查了很久,後來薛神策又自查兩個月。
    投靠靖王府的內鬼再蠢,也該打掃好收尾了。
    兩個字:
    難辦!
    徐貞觀纖細的眉毛也是微微顰起,知道任務艱巨。
    也是趙都安當初抓詔衙內鬼,卓有成效,這才讓她抱有一些希望。
    此刻認真道:
    “朕知曉此事艱難,比之當初派你去詔衙,更難許多,畢竟軍中不比衙門,極為排外,哪怕你也是禁軍出身,也難免被針對。
    故而,此番朕也不要求你必須如何,盡力即可。
    此外,再予你內臣監軍權責,若誰阻攔你,你隻需將其姓名上報。
    四品以下,朕不問你任何原因,隻要你報上名字,朕便罷他的官!”
    隻要寫名字,就罷官!
    不問緣由!
    趙都安眼睛一亮,這就是尚方寶劍了,他確認道:
    “罷官不需要證據?”
    徐貞觀笑吟吟看他,點頭應允:
    “四品以下,無需證據,四品以上,如有證據,亦可準許你方便行事。哪怕薛神策狀告到朕麵前,也是這句話。如何?”
    莫名的,車廂中縈繞出幾許殺氣騰騰來。
    趙都安忽然明悟,女帝在整治朝堂後,終於空出手來,準備對武將集團動刀了。
    而自己,無疑是那個最好的急先鋒。
    趙都安沒來由一股血氣升騰,腦海中,浮現出皇黨小朝會上,薛神策與他對視的一幕。
    “臣,領旨!”
    趙都安吐氣說道,旋即追問:
    “陛下,敢問任命何時下達?”
    徐貞觀微微一笑,風華絕代,卻是不曾回答。
    ……
    ……
    樞密院。
    作為大虞最高的軍事機構,這座衙門與文官官衙氣質迥異。
    遠遠望去,便有一股肅殺之意。
    正堂,牆壁上居中一巨大橫條幅潑墨大畫,乃是萬馬奔騰,千軍辟易的沙場景象。
    四方的桌案兩側,是擺放兵書的木架。
    桌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卻是擺放的規矩整齊。
    沒有半點淩亂。
    院內書吏們都知道,自家樞密使大人治軍嚴明,尤在細節。
    此刻,被譽為“大虞軍神”,修為與官職同樣巍峨不凡。
    身穿武官二品緋紅袍服,胸口繡著方正的“獅子”圖案,麵色白皙,頜下蓄短須。
    約莫四五十歲模樣,雖已不複青春,卻隱約可見當年俊朗的薛神策端坐大椅之上,坐姿筆挺,正翻看公文。
    突然,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門檻外,停下一雙軍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