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學院的蘭雅清吧。”陸小雨應了聲。
    “現在去喝酒？”吳飛華詫異地說道。
    上午誒，要開酒局，一般不得到晚上嘛。人多熱鬧，辣妹子也多。
    “心裏悶得慌，喝酒，解愁。”
    吳飛華一怔，意識到了陸小雨的心情，小聲問了一嘴：“那雲海酒店那邊？”
    “讓兄弟們散了吧，師兄都不在了，還吃個屁的飯。”陸小雨緩緩說道，眼裏沒啥精氣神了。
    “明白，雨哥。我發個信息給那邊兄弟，再開車去蘭雅清吧。”
    吳飛華拿出手機，發了一通信息過去，再將手機擱在一旁。打開車載導航，定準蘭雅清吧的位置，啟動車子開了過去。
    聖光醫院的某間病房內，方父坐在病床前，看著昏迷不醒的阿靈。
    黃濤聖站在床尾，注視著阿靈的臉頰，一言不發，可心中卻湧起了波瀾。
    像，太像了！那模樣，簡直是對著黃美一筆一刻出來的。看到現在的阿靈，就像看到了小時候的黃美玲，讓他的思緒不禁回到了過去。
    許久，他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卻突然想到，是自己曾派人撞斷了外孫女的腿，害得外孫女坐上了輪椅，一坐就是十來年！
    美麗的少女成了瘸子，他的傑作！他害了外孫女！害了玲兒！害了外孫！害了這一家子！！
    心口的痛衝上腦海，讓他的呼吸為之一滯。
    當初，他若能不一意孤行，少考慮自己的麵子，多考慮女兒的意願和幸福。以博大胸懷接納這一家子，對外孫、外孫女悉心教導，斷不會有今日之局麵。
    外孫女重傷未醒，外孫放逐進了死亡遺跡，前途不知。這都是他造得孽！
    他是一個愚蠢的，剛愎自用的，心胸狹窄的，死好麵子的，自欺欺人的，父親！以愛之名卻行傷害之舉，搞得父女離心離德！
    良心的譴責從來沒有哪一刻像這麽劇烈，讓他懊悔，痛苦，無地自容！
    看呐，你外孫女，臉色蒼白，打著點滴，身上掛滿各樣監控儀器，像活死人樣躺在這！你害的！！
    淚水隱隱要從眼眶冒出，他握緊拳頭，強忍住了。他可以哭，但不能當著方寒的麵哭！
    他平複了下心情，幽幽說道：“你恨我嘛？”
    方父轉過頭來，問道：“對我說？”
    “嗯。”黃濤聖點頭。
    “恨！”方父毫不猶豫地回應。
    “那你這幾次遇見我，還客客氣氣？”
    “因為你是美玲的父親。”方父誠懇地說道，臉色肅然。
    “嗬嗬，”黃濤聖露出抹苦笑，“好一個我是玲兒的父親，一個不稱職的父親。
    你倒還是真性情，跟十多年前一樣，就是氣血衰敗，蒼老了許多，看起來比我還老。”
    “那都是拜你所賜，我本是煉體境超凡，宣城巡守者小隊的一名隊長，天賦算不上強大，但也不弱！
    可你強令美玲離開我，讓我深陷痛苦，一邊還要養育兩個孩子，心力交瘁。
    這又間接導致我在一次抵禦獸群的戰鬥中，對戰場情形判斷失誤，以致深受重創，小隊人員陣亡大半。
    進了醫院後，我僥幸撿回一條命，可卻從超凡境界跌落成普通人，積蓄也花光了。
    又因著仇敵逼迫，我不得不離開宣城，帶著兩個孩子，在我兄弟幫助下，一同去往了臨城。
    失去了超凡戰力，在當初那個時代，立足何其艱難。”方父說著，慘笑了下，“若不是我兄弟幫忙，讓我度過了最困苦的時光，今日我都不一定能站到你麵前。
    為了撫養兩個孩子，生活的重擔壓彎了我的脊梁，歲月侵蝕，讓我盡顯老態。
    這一切的轉折點，都是從那一戰的失利開始，嗬嗬！”
    “那你後悔嘛？後悔遇到了美玲！
    以你當時的情況，也算得上一名青年才俊了，若是找一個普通超凡者作為配偶，也許能組建出一個美滿家庭，不會有後麵的事了。”
    方父搖了搖頭，“我從不後悔，我真心愛美玲，美玲也愛我！
    此生能夠遇見美玲，是老天給我的驚喜。隻是你橫加阻擾，造化弄人罷了。”
    “不後悔，不後悔。”黃濤聖喃喃道：“可我卻後悔了。”
    方父有些詫異，回想剛剛黃濤聖的話，問道：“你說這麽多，是想讓我原諒你？”
    “是。”黃濤聖點頭，“你會原諒嘛？”
    “嗬嗬。”方父冷笑一番，“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真話。”
    方父臉色沉了下來，心中壓著的火氣驟然噴發，“原諒你媽個批！說兩句懺悔話，就想叫老子原諒你。
    那你想過老子這些年受過多少苦嘛，想過阿靈坐在輪椅上，天天被同學嘲笑，又被霸淩，關在房子3年多受過的苦嘛！
    身為一線世家家主，多有地位，多有權勢啊，你他媽哪會想到這些！
    老子敬你，因為你是玲兒她爸。不代表老子是軟骨頭，你丟下個幾分臉麵，老子就得像條狗樣，趴在地上，搖尾乞憐的給它含在嘴裏。
    真當你他媽的是個東西啊！”
    說完這通話，方父心誌都舒暢了很多，藏在心底多年的怨念，一股腦發泄了出來！
    原諒？你也配？！
    黃濤聖呆了呆，在黃家這麽多年，還從沒有人敢這麽罵他！關鍵這個人，還是他女婿！膽夠大，性子夠烈！
    他似乎有點明白了，女兒當初為什麽會看上方寒，這個名不經傳的小夥子，這人身上確實有些魅力！
    如此心性，若非氣血衰敗，能夠穩紮穩打的話，日後位列宗師也是有可能的。
    方父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下心情，看了看昏迷的女兒，臉色又變低落起來，“抱歉，剛控製不住情緒，出了粗口。”
    黃濤聖點點頭，“能理解。”又歎了口氣，“我也知道，你是不可能原諒我的。就是把我換作你，我也不會原諒。”
    “嗯。”方離淡漠地說道，卻是不再看黃濤聖了。
    黃濤聖側過臉，也看向阿靈，心下悵然，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站了一會，他挪步到窗戶旁，看外頭的風景。陰雲陣陣，心更陰鬱了。
    要不要走呢？他有點害怕阿靈突然醒來，自己該如何麵對外孫女呢？有臉麵對嘛？！
    惆悵在他心中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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