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 章 未救
    馬車被迫停下。
    阿奴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兩個人。
    比起吳俊泉的認真，百曉生更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看戲的人。
    “車廂裏是誰？”吳俊泉直接開口問道。
    阿奴冷冷瞪著他，即使戴著麵具，麵具下的那雙眼睛卻是無比犀利，甚至帶著濃濃的殺氣。
    其實這一刻的吳俊泉是無禮的，但阿奴偏偏是一個不願多話的人，他根本不懂得如何與人交談。
    此刻他隻認為吳俊泉是一個礙事的人。對於礙事的人他一慣的做法就是拔劍。
    “滾開！”
    阿奴暴喝道。
    他已經決定如果吳俊泉還不走開的話，他就一劍殺了他。
    車廂裏的左一早已聽到了吳俊泉的聲音。
    他更急了，雖然他全身都不能動彈，但是他的嘴巴還能發出嗚嗚的求救聲。
    “唔唔唔……”
    吳俊泉比常人聽得更清楚，意識到一絲絲不同的氣息，他越發肯定車廂裏有貓膩。
    阿奴也不再囉嗦，直接拔劍。
    淩厲的劍氣，劃破空氣，直逼吳俊泉的麵門。
    這一劍力量極重，若是中招隻怕腦袋都會被劈開花。
    吳俊泉站在原地不閃也不躲，就在劍氣即將劈上他的腦門時，卻戛然而止。
    仿佛劈在一道無形的氣牆之上。在吳俊泉的周身散發著強大的內力氣場。
    阿奴的劍直接彈飛出去，直直的插入地上，翁翁作響。
    阿奴那雙眼睛的神色立刻變了。
    震驚，不解，甚至是恐懼。
    這樣的強大的身手他從未遇到過。這樣強大的內力他也從未遇到。更加可怕的是麵前的年輕人竟沒有散發出絲毫的氣場。
    “這……怎麽可能？”他驚呼出聲。
    再次看向吳俊泉的眼神，早已沒了剛剛的輕視。
    吳俊泉也不廢話，直接繞開阿奴便疾步上前……
    阿奴還欲要阻止，卻聽一旁傳來百曉生冷冷的聲音:“你攔不住他的，何必自取其辱？”
    阿奴身形一頓，手中的拳頭已握緊，人卻沒有再動。
    “俊泉兄弟，且慢！”
    一聲急喝叫住了吳俊泉，他的手停在車簾子前。
    與車廂裏的左一僅一簾之隔。
    來的人是南宮賽。
    他騎著馬兒，卻滿身沾滿了露水，看來是從山上下來。
    他很急，急的早已沒有了那日的風度。
    吳俊泉已經回頭望向他，在南宮賽下馬時，阿奴已經直直的跪了下去。他低著腦袋不敢說話。
    南宮賽卻看也沒看他一眼，他的眼神直直的望向吳俊泉的方向。
    準確的說他想要透過吳俊泉看的是車廂裏的人兒。
    “南宮大哥，這是你的馬車？”吳俊泉問道，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同時他心裏麵似乎有一個疑問已經得到了答案。
    南宮賽急忙笑答:“正是呢！”
    說著他的身形已齊到吳俊泉身旁，無形之中便攔在了車簾前。
    “車廂內是我的遠房表妹，她剛到及笈之年，不方便見外男。”
    吳俊泉望著南宮賽，南宮賽見他的目光，心中也十分緊張。
    盡管他的麵上表現的很輕鬆。
    如果吳俊泉一掀開那簾子，那車內的人兒定然不會再願跟自己回去啦！
    一想到左一會毫不猶豫的跟著吳俊泉離去，南宮賽的心頭又是一緊。
    正巧這時吳俊泉已望向自己，清澈的目光中竟已有了幾分淩厲的氣場。
    南宮賽心下一沉……
    “快些走吧，時間不多了。”
    百曉生已先開口阻止了吳俊泉。
    “他不會有事的。”
    他的話果然非常有用。
    吳俊泉聞言眼神定了定，終是話鋒一轉，對著南宮賽悠悠道:“看來定是位可心的姑娘，方能叫南宮大哥如此上心，南宮大哥可要將人保護好哦！”
    南宮賽雖心中大駭，卻已在無形之中鬆了一口氣。
    吳俊泉說的每一句話，他竟然全部聽懂。
    他了然點頭，麵上竟已露感激之色，並鄭重允諾道:“自是竭盡全力！”
    吳俊泉忽笑道:“今日我有事在身，待我忙完這陣，少不得要去南宮世家 叨擾一二了！”
    南宮賽又是一怔，卻很快反應過來，回笑道:“俊泉能來，愚兄自是不勝欣喜！求之不得！”
    吳俊泉又淺淺一笑，輕聲道:“那俊泉先告辭了！”
    話音一落，吳俊泉沒有在作停留，而是和百曉生一起策馬疾行，飛快的消失在南宮賽的視線之中。
    馬蹄聲漸息，車廂內的左一卻已淚眼婆娑。
    他已不像先前那樣拚命掙紮，試圖發出微弱的聲音引起吳俊泉的注意了。
    車簾被掀開，高大的身影進入車廂內，帶起一股木質香。
    他的目光一對上左一，便忍不住暴怒大喝道:“阿奴，是誰叫你將人綁成這樣的？”
    趕車的阿奴罕見悶悶的回了一句:“幸好將他綁了，點了穴，要不然那吳公子早已發現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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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賽卻是冷冷一笑道:“看來我還要誇你不成？”
    馬車外的阿奴不敢回答。
    南宮賽接著冷笑道:“難道你覺得自己很聰明？”
    阿奴悶悶的，不敢說話。
    南宮賽也來不及再計較，已輕柔小心的將左一身上的繩索全部解開。
    並將堵在左一嘴裏的布也拿了出來。他看似小心翼翼，卻並沒有解開左一的穴道。
    左一大口呼吸著，卻沒有說話。
    南宮賽帶著幾乎討好的眼神望過去，卻被對方刻意避開。
    南宮賽悠悠歎了口氣。
    但緊接著他的心情似乎又變得很好。
    “你心心念念的公子，好像忙得很！”
    見左一不搭理自己。南宮賽也不生氣，又接著道:“剛才我與他的對話，你可都聽到了？”
    左一忍不住抬起眼，看向他， 泛著濕氣的眼眸格外的亮。
    南宮賽心中一陣苦澀，麵上卻是輕笑道:“隻要是關於你的公子，你倒是比誰都認真。”
    左一也不反駁，徑直道:“我要一生追隨公子！”
    南宮賽忽視內心那股不快，接著道:“可是你剛才都聽到了，你的公子他沒有救你！你在他心裏沒那麽重要！”
    左一瞪著他，心中雖有委屈，神色卻無比堅定道:“公子會來救我的！”
    “救你？”南宮賽眉頭一皺， 忍不住氣急吼道:“左一，你好沒良心，我一心想要救你性命，哪怕不惜送上我一半壽數，可是在你的眼中，卻一心想要逃離我……”
    他越說越氣，卻見得左一低下眸子，心中更氣了。
    於是他一把捏住左一的下顎。迫使對方看向自己，接著道:“可在你的心中，我這裏不過魔窟一般的所在，還一心想著要吳俊泉來救你！”
    “可惜啊！”說著他的眼色一暗，冷冷一笑，不知是在笑左一還是自己。
    “可惜，他並沒有我那樣看重你！”
    “放開我！”左一怒道。
    “怎麽？”南宮賽將手收回，繼續冷笑道:“被我說中你的心事了？惱羞成怒了？”
    左一這次沒有回避他的目光。
    那雙清澈無比的大眼睛看著自己，不由得心口一滯。
    “我待公子好並沒有要求他任何的回報，也沒有要求公子待我也要一樣。”
    “憑什麽？他何德何能？”南宮賽不甘道。
    “南宮賽，你既然那麽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南宮賽立即睜著大眼睛，豎著耳朵聽著。
    左一也認真思索一下，這才緩緩道:“他待每個人都是極好的，每個人都會喜歡他！在人群中他會發光，很難不令人向往。”
    是嗎？
    南宮賽沒有問出來，但是卻引起幾分共鳴。
    他的臉色變了變，也收回了幾分桀驁。
    左一又道:“他尊重生命，哪怕是一個陌生的人，他都願意舍棄生命相救，他救過莫大哥。陶大俠，還救過許多的人，也根本不求回報。他就像神明！令人如沐春風，心馳神往。”
    不等南宮賽說話，他又接著道:“公子也救過我的性命！他真的很好，很好……”
    “他太好了，好到我就想情不自禁的就想追隨他，保護他……”
    “保護他？他還需要保護嗎？”南宮賽糊塗了，同時心裏也更酸了。
    “他當然需要保護，他根本就不懂得保護自己！”左一忽然大聲道:“他太善良了，太善良的人往往不懂得保護自己。”
    “所以你才要保護他？”南宮賽悶悶出聲。
    “恩！”左一想點頭，奈何被點了穴，隻能回應著。
    “好，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情，我自然成全！”
    左一愣了愣，不解看向南宮賽。
    南宮賽卻是苦笑道:“你隻知道你的公子，但你可知我南宮賽也隻對你的事才上心！”
    左一抿嘴不語。
    南宮賽幽幽歎息著，雙眼難掩失落。
    左一忽然道:“正是我知道，你這樣在意我，我才一直不願再見你！”
    南宮賽葛然。
    左一的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使他的內心產生一股驚濤駭浪。
    “你……”
    左一卻一臉正色道:“少時你我玩在一處，我原本也是將你當作我的好朋友的！”
    “……”
    左一又道:“隻是讓你知道我的早夭命格，自此以便執著此事，一心想要為我逆天改命，我內心雖然感動，但我也害怕你行那逆天之術，我不願意你為我失去一半的壽數！所以後來我便一直躲著你……”
    “左一，你不要說了，現在我已經明白……我說你這麽多年為什麽總避著我？原隻當我們年紀大了，便不如小時候那樣親密，竟是我多心了！”
    “你……”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所要堅持的事情。我也是，你隻一心追隨你的公子便是。但我這一生，唯一的心願就是要你活下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左一望著南宮賽，許久許久。
    最終他也沒有再說話。
    說到底隻不過都是一些性情中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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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那些執念入骨，誰又有什麽錯呢？
    左一忽又道:“南宮賽，你解開我的穴道吧！我這樣一動不動的，很累。”
    南宮賽也順勢的將執念收回，輕聲道:“既然累就睡會兒吧。隨我在南宮家等你的公子來尋你吧……”
    他的話音剛落，手已移到左一的背後，便點了他的睡穴……
    左一雙目一閉，便軟倒在南宮賽肩頭。
    南宮賽十分小心溫柔的將他擁入懷中。他的目光深邃且堅定。
    “等到吳俊泉來接你時，我們應該已經成功了！”
    他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漸漸的消散在空氣中。
    除了他自己，也隻有車廂外駕車的阿奴毫無波瀾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異樣。
    轉瞬即逝。
    空曠的山穀小道中傳來陣陣鳥獸的回聲。
    這原本是極其熱鬧的。
    但同樣也是極其冷清的。
    平日這山穀中，沒有半點人氣。
    偏偏今日，這條僻靜的小道上，兩排白楊樹 掛著新開的枝芽隨風飄揚。
    空中飄蕩著濃春的草木氣息，給這片山穀帶來最原始的生機。
    一人一騎停在其中一棵樹影下，拉下一截碩長纖細的倩影。
    她的背影非常美，婀娜動人。
    那是一個身形堪稱完美的女子。束腰長裙更襯著她腰肢纖細。
    這世上的男人任誰看了這樣完美的背影都會忍不住想要知道是什麽樣的絕美女子才能有這樣動人的背影。
    吳俊泉也不例外。
    上次在絕情穀匆匆一瞥，已驚為天人。
    隻是那時他還並不知道那是他的母親。
    如今光是盯著背影，內心卻也是忍不住的激動難捺。
    “什麽人？”
    白如影厲聲道。
    她一雙美目立即轉身朝那聲音掃去。
    吳俊泉與百曉生對視一眼，二人眼中皆是疑惑。
    他們自信自己並未發出任何聲音，怎麽一來便被發現了？
    既然被發現，百曉生用眼神接著暗示他先出去。
    吳俊泉秒懂，輕輕點頭。
    然而就在百曉生剛要現身時，另一邊數丈外卻傳來一道尖銳的笑聲:“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那聲音笑的很久，也很張狂。
    白如影已有些不耐煩。
    好在那人笑著笑著也現身在陽光之下。
    一道清瘦碩長的身影， 一頂碩大的鬥笠帽遮擋住他上半臉。
    但依然可以看得出那張臉的輪廓很瘦很瘦。
    他穿著一身漆黑的緊身衣，他原本就瘦弱如排骨的身形更顯。
    如果在黑夜之中，倒像是一隻黑色的豹子。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白如影的臉色大變。
    震驚，憤怒……
    還有濃濃的殺意！
    “白如影！別來無恙呐！”
    高燼抬頭，白如意剛好可以看到他的一雙眼睛。
    如鷹隼一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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