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斷崖如同被天神一劍劈開，崖下急流奔騰，水聲轟鳴。
    吳俊泉一襲綠衣，策馬行至崖邊小道，心中計算著抵達慕容山莊的時辰。他眉目如畫，氣質出塵，腰間佩劍隨著馬背行進輕輕晃動。
    “再有一日，便能趕到慕容山莊了。”他低聲自語，腦海中浮現出弟弟白恨的麵容，心頭一緊，“恨兒，等我。哥哥來救你！”
    那個孩子在他們初次見麵時便讓人無比心疼。
    尤其是他與吳思影姐弟相認時，那時候的白恨就站在他們身旁，他眼中滿是對親情的渴望。原來他也本該是他們三個人之中的一員。
    如果早知道白恨是自己的親弟弟，吳俊泉也會給他更多的關注和關懷。
    正當他思緒飄遠之際，前方忽然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和男人的獰笑聲。吳俊泉立即勒馬，凝神細聽，聲音是從崖邊林子後麵傳來的。他輕身下馬，悄無聲息地向前探去。
    穿過一片密林，眼前景象令他眉頭緊鎖。五名彪形大漢圍著一個瘦小的女孩，那女孩不過十歲左右，衣衫破舊，臉上卻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倔強。
    “小丫頭，跟我們回去，保你吃香喝辣！”領頭的大漢滿臉橫肉，伸手就要抓那女孩。
    “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們走！”女孩聲音清脆，卻帶著決絕。
    “死！那我們可是會心疼的。再說了，就算要死也等我們兄弟幾個爽過了再死。哈哈哈……”
    不堪入耳的聲音，令吳俊泉眉頭一皺。
    那為首的彪形大漢已將手伸向的女孩。卻見那女孩靈活地躲開，轉身就往斷崖邊跑。
    “還想跑？”幾名大漢迅速圍堵。
    “哈哈哈！跑呀，怎麽不跑了？”
    女孩往後看了一眼，身後是懸崖，懸崖下麵是寒潭溪水，寒潭上還冒著陣陣寒氣，讓人看不清下麵的風景。
    “有種你就跳！小妞，我就不信你不怕死！”
    幾個彪形大漢越湊越近，將女孩逼到了懸崖的邊上。
    女孩回頭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懸崖，眼中沒有絲毫猶豫，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吳俊泉心中一驚，沒想到這女孩跳的這麽快，性子如此剛烈，他來不及多想，身形如電，瞬間掠過幾名驚呆的大漢，緊隨女孩之後躍下懸崖。
    這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吳俊泉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她消逝？
    風聲在耳邊呼嘯，他目光鎖定下方那抹瘦小的身影，調整身形加速下墜。在接近水麵的一刹那，他一把攬住女孩的腰肢，另一手運起內力，向水麵拍出一掌。
    “砰”的一聲，水花四濺，下墜的力道被化解大半，兩人落入冰冷的急流中。
    吳俊泉緊緊抱住女孩，奮力向岸邊遊去。一到岸上，他立即檢查女孩的狀況，見她隻是嗆了幾口水，昏迷過去，這才鬆了口氣。
    “小妹妹，小妹妹？”他輕聲呼喚，輕輕拍打她的臉頰。
    女孩緩緩睜開眼，咳嗽了幾聲，目光逐漸聚焦在吳俊泉臉上。那一刻，她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嘴唇微微顫抖。
    “是是你俊泉哥哥！”她聲音微弱，卻充滿激動。
    吳俊泉微微一怔，“小妹妹你認識我？”
    “俊泉哥哥，你不記得我了？我們村子被西夏人屠殺盡了就剩下我了，是大哥哥，你救了我呀，你救了一個女孩”她掙紮著坐起身，眼中閃著淚光，“就是我啊！”
    吳俊泉努力回憶，幾個月前的往事他很快想起。
    因為村子死了太多的人。才叫吳俊泉印象深刻。
    “原來是你。”吳俊泉溫和一笑，“紅蛛！”
    “對！我叫紅蛛，”女孩緊緊抓住他的衣袖，仿佛怕他再次消失，“這段時間來，我每天都活在全村被屠的噩夢裏。也都在想著再見俊泉哥哥一麵，沒想到沒想到今日又讓我見到你了。俊泉哥哥！又是你救了我！”
    紅蛛說著，眼淚奪眶而出，“我以為這次死定了，沒想到跳下懸崖，卻跳出個大哥哥。早知道這樣我早就跳了。”
    吳俊泉頓時哭笑不得，道:“別了！你跳的已經夠快了！你若跳慢一些，我在上麵便能救你了。這下好了，我們兩個都變成了落水狗。”
    吳俊泉的一番話，逗的紅蛛噗嗤一笑，顯然他沒想到一本正經的吳俊泉，也有幽默風趣的一麵。
    她剛要反駁兩句，卻見吳俊泉忽地麵色一沉。
    “俊泉哥哥，你怎麽了？”
    吳俊泉隻覺體內一陣寒意竄動，他急忙運功壓製。體內的寒毒又要來了，這幾日本來有柳天鳳的調理已暫時將他壓住。但剛一遇這寒潭水的寒氣，便又蠢蠢欲動，欲有發作之象。
    “大哥哥，你還好嗎？”紅蛛敏銳地察覺到他神色有異擔心的問道。
    “無妨。”吳俊泉強壓下體內寒氣，麵色很快恢複如常。他這才注意到紅蛛渾身濕透，在秋風中微微發抖，便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我們先離開這裏，找個地方把你衣服烘幹。”他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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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此時，崖上傳來嘈雜的人聲。不多時，五名大漢帶著十幾個幫手，氣勢洶洶地從山坡上包抄下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跑啊！怎麽不跑了？”領頭的大漢獰笑道，“小丫頭，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找下來了吧？”
    紅蛛嚇得往吳俊泉身後躲去，小聲道“他們是這一帶的惡霸，專門抓小女孩去去折磨……原來我在村裏還有村長護我。如今村子被屠，我已成了孤女，他們在街上看見了便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後麵的話也無需多言，吳俊泉自然也都明白。
    吳俊泉眼中寒光一閃，將紅蛛護在身後，冷冷地掃視眾人“光天化日，強搶民女，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
    “王法？”大漢哈哈大笑，“在這熊村，老子就是王法！小子，識相的就滾開，把這丫頭交出來，否則連你一塊收拾！”
    這人原本看也沒看吳俊泉，直到他的胳膊被旁邊的人輕輕撞了撞，這才看向旁邊的同夥。
    那同夥示意他看過來。
    那惡霸便緩緩的將目光望向吳俊泉，不看還好，一看簡直就驚呆當場。
    “哪裏來的神仙人物呀？長得可真帶勁。”
    他們又將目光打到了吳俊泉的身上。
    “喲！美人兒，美人也不用著急，也少不了你的份兒。”
    吳俊泉俊眉微皺，冷冷的沒有說話。
    他在給這幫人最後一個機會。
    惡霸見吳俊泉不語，反而更來勁了。
    他猥瑣的上前搓著手道:“還是個冷美人！嘖嘖嘖……沒想到這人世間還有如此絕色。我這不好男色的人都快忍不住了！”
    這惡霸滿嘴下流，倒真沒說謊。那褲襠中間已經向外拱起，起了反應。
    他伸出手，還未碰到吳俊泉的衣角，便已被吳俊泉迅速搭上了手腕。往前一摔，直接趴倒在地。
    “啊……”惡霸哀嚎一聲，發現自己的手竟已被吳俊泉輕易扭斷，身體也像散了架一般，疼痛難當。
    吳俊泉站立如鬆，還保持著挺拔的站姿，似乎剛才那暴力的一摔隻是幻覺！
    那幾個惡霸這才反應過來，個個怒目圓睜。
    那趴在地上的惡霸老大更是嘴裏啃著灰，暴躁吩咐道:“還愣著幹什麽？快把人給我拿下！”
    吳俊泉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幾名惡霸的同夥帶著十幾名打手一擁而上，吳俊泉不慌不忙，將紅蛛輕輕推向一旁安全處，隨即身形一閃，已闖入人群之中。
    隻見他綠衣飄動，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拳腳起落間，必有一人倒地。不過兩個呼吸功夫，已有七八個打手躺在地上哀嚎。
    領頭大漢見勢不妙，悄悄繞到吳俊泉背後，拔出匕首猛地刺去。
    “俊泉哥哥小心！”紅蛛驚叫。
    但是她實在是太小瞧吳俊泉了，先不說如今的吳俊泉實力大增，功力深不可測。就算是剛剛初出江湖的吳俊泉也是江湖上絕無僅有的高手。
    這區區幾個街霸無賴簡直不配他動手。
    但是今日若他不動手也沒人。於是就當是活動一下筋骨好了。
    於是吳俊泉頭也不回，側身避開匕首，反手一指點中大漢腕部穴道。
    匕首應聲落地，緊接著他一掌拍出，正中大漢胸口。那壯碩的身軀如斷線風箏般飛出，重重撞在樹上，昏死過去。
    餘下的打手見領頭人如此輕易被擊敗，嚇得魂飛魄散，紛紛丟下武器，四散逃竄。
    吳俊泉也不追趕，隻是淡淡說道“滾！”
    待歹人盡數離去，吳俊泉這才轉身走向紅蛛。就在此時，他體內寒氣又是一陣翻湧，倒不是十分猛烈，他忍著不適，麵色如常地走到紅蛛麵前。
    “沒事了，他們不敢再來了。”
    紅蛛怔怔地望著他，眼中滿是崇拜與激動，她握著吳俊泉的手讚道“俊泉哥哥，你的武功真好！你好厲害！”
    吳俊泉隻是笑笑，他順勢抽回手，溫聲道“日後有何打算？那些惡霸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
    紅蛛低下頭，沉默片刻，忽然抬頭堅定地看著他“俊泉哥哥，讓我跟著你吧！我可以為你洗衣做飯，照顧你的起居。我很機靈的，不會給你添麻煩！”
    吳俊泉一愣，搖頭道“這不行，我此行有要事在身，前路凶險，不能帶你冒險。”
    “是要去慕容山莊嗎？”紅蛛忽然問。
    吳俊泉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這一帶最近來了很多武林人士，都是往慕容山莊去的。”紅蛛壓低聲音，“我聽說慕容山莊近日要辦喜事。”
    吳俊泉臉色微變“喜事？可知道是什麽喜事？”
    紅蛛搖搖頭“不清楚！”
    吳俊泉心頭一緊，如果是辦喜事又怎麽會抓白恨，慕容山莊抓了白恨到底是為什麽？
    他不由更加擔憂白恨的安危，他必須盡快趕到慕容山莊。
    紅蛛看出他的焦急，急忙道“俊泉哥哥！我對這一帶很熟悉，知道一條近路，可以節省半日行程。你帶我一起去，我給你帶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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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俊泉猶豫片刻，看著紅蛛期待的眼神，又想到她留在此地的危險，終於點了點頭“好吧，但你須答應我，一到慕容山莊附近，你就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不可隨我涉險。”
    “我答應！”紅蛛開心地點頭，隨即又擔憂地看著他，“但俊泉哥哥也要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還有你的手真的很冰。”
    吳俊泉微微一愣，又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們剛剛在水裏，身上當然不會很暖和。”
    “俊泉哥哥”紅蛛輕聲喚道，眼中閃著幸福的光彩:“那我們先找個地方把衣服烤幹吧！”
    ……
    二人稍作整理，便起身趕路。紅蛛果然對路徑極為熟悉，帶著吳俊泉走上一條少有人知的山間小道。
    途中，吳俊泉體內的寒毒又隱隱要發作他都悄悄推動內力進行壓製，並強忍不適，表麵上不動聲色。
    但細心的紅蛛還是察覺到了他偶爾的停頓和瞬間蒼白的臉色。
    “俊泉哥哥，”行走間，紅蛛忽然輕聲問道，“你是不是體內有寒症？”
    吳俊泉微微一怔，一時沒有回答，紅蛛卻是心中有數。
    一路上紅蛛便與吳俊泉不停的閑談，都是生活中的一些瑣碎之事。
    但奇怪的是吳俊泉居然很愛聽。有時還會反問紅蛛一些生活中的趣事。
    紅蛛是一個很擅長聊天的姑娘，二人一路交談，不知不覺已行出數十裏。夕陽西下時，他們抵達一處清澈溪流旁。
    “今夜我們在此歇息吧，”紅蛛建議道，“明日再趕十裏路，就能到慕容山莊了。”
    吳俊泉點頭同意，二人便在小溪旁尋了一處平坦草地休息。紅蛛主動去采摘野果，吳俊泉則生起篝火，盤膝運功，壓製體內越來越不安分的寒毒。
    夜幕降臨時，紅蛛捧著許多野果回來，見吳俊泉閉目運功，額頭卻滲出細密汗珠，在火光映照下隱隱發青，心中不由一緊。
    她悄無聲息地坐在一旁，默默守護著。忽然，吳俊泉身體微微顫抖，臉上浮現痛苦之色。
    紅蛛再忍不住，輕輕喚道“俊泉哥哥，你還好嗎？”
    吳俊泉緩緩睜開眼，勉強一笑“沒事，隻是運功到了緊要關頭。”
    紅蛛卻不信，伸手想要探他額頭溫度。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他時，吳俊泉突然臉色大變，低喝道“別碰我！”
    話音剛落，一股極寒之氣從他體內迸發而出，周圍溫度驟降，篝火竟在這股寒氣中搖曳欲滅。
    紅蛛驚得後退兩步，眼睜睜看著吳俊泉臉上結起一層薄薄白霜，而他身下的草地，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上了一層寒冰。
    “這這是”紅蛛目瞪口呆，終於明白吳俊泉口中的“受寒”是何等嚴重的狀況。
    吳俊泉艱難地運轉內力，與體內肆虐的寒毒抗爭，心中暗驚“這次發作怎會如此猛烈？莫非是連日勞累，又加上落水受寒，誘發了寒毒？”
    他咬緊牙關，全力運功，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臉上的白霜才漸漸消退，周圍的寒氣也緩緩收斂。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見紅蛛遠遠站著，小臉上滿是擔憂和恐懼，不由心中一軟，溫聲道“嚇到你了？”
    紅蛛搖搖頭，慢慢走近“俊泉哥哥，這到底是什麽？是中毒嗎？還是內傷？”
    吳俊泉輕歎一聲，知道瞞不過去，隻得簡略道“我自幼便有的寒毒，平日裏無礙，隻是忌諱寒氣。今日落水，誘發了毒性。”
    “那那有醫治之法嗎？”紅蛛急切地問。
    “吳俊泉平靜道，“我已習慣，運功壓製便無大礙。”
    顯然吳俊泉不願多聊，多告訴一個人，無非是多讓一個人擔心罷了。
    紅蛛卻從他平靜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無奈，心中頓時明了這寒毒絕非他說的那麽簡單。
    她想起日間吳俊泉與惡霸交手時的絕世風采，那般武功高強的他，竟被這寒毒折磨得如此痛苦，可見這寒毒的厲害。
    “明日就要到慕容山莊了，”紅蛛憂心忡忡，“俊泉哥哥這般狀態，如何應對那裏的險境？”
    吳俊泉卻淡然一笑，眼中閃過自信的光芒“區區慕容山莊，還難不倒我。救人之事，我勢在必得。”
    月光下，他的麵容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如星辰，紅蛛竟看的癡了。
    皇城司內院，氣氛肅殺。
    副使魏無敵麵沉如水，胸膛因怒意而劇烈起伏。他剛從宮中麵聖歸來，陛下的失望如同冰水澆頭，而這一切都源於那個查無蹤影的吳俊泉！
    “廢物！連個人都找不到，養你們何用！” 他猛地轉身，鞭子如同毒蛇般抽向身旁一名瑟瑟發抖的親事官。
    那年輕手下不敢閃避，硬生生挨了一下，肩頭衣物頓時破裂，滲出血痕。
    “魏副使息怒！” 周圍眾人紛紛低頭，不敢直視。
    “息怒？” 魏無敵眼神陰鷙，鞭子再次揚起，“陛下震怒，本官顏麵盡失！今日若不給爾等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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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無敵！”
    一個清冷而帶著不容置疑威勢的聲音自院門處響起。
    魏無敵揮鞭的手一頓，猛地回頭。
    隻見陶水仙風塵仆仆大步踏入，他顯然剛剛抵達，甚至來不及換下趕路的行裝。陛下的飛鴿傳書來得緊急，他隻知有要事召他速歸，卻不知具體為何。
    此刻，他一眼便看到魏無敵正在鞭笞他的直屬下屬，眼中瞬間凝結寒霜。
    “陶水仙？” 魏無敵先是一愣，隨即妒火與遷怒之心更熾。
    就是這個人，永遠壓他一頭，占據著皇城司使的寶座！他冷哼一聲，語帶譏諷“陶大人真是貴人步緩，陛下尋你多時，你倒現在才姍姍來遲！莫非是路上被什麽美人兒閑事絆住了腳？”
    說到後麵他刻意加重了美人兒幾個字，挑眉暗笑。
    世人都知道陶水仙風流，陶水仙原本也不必再意。隻不過現在是皇帝將他召回，若是再說他因為女人誤事，那這種事情便是可大可小。
    陶水仙並未立刻理會他的挑釁，目光掃過那名受傷的手下，聲音平穩卻帶著壓力“怎麽回事？”
    那手下忍痛道“大人，魏副使他……”
    “本官在教訓辦事不力的廢物！” 魏無敵搶先一步，揚了揚手中的鞭子，故意挑釁道“怎麽，陶大人連本官管教下屬也要插手？還是說，你禦下不嚴，導致這群酒囊飯袋連陛下交代的要事都辦不好，心中有鬼？”
    他刻意將“陛下交代的要事”咬得極重，試圖將矛頭引向陶水仙。周圍都是皇城司的人，若陶水仙在此刻退讓，威信必然受損。
    陶水仙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他緩步上前，走到魏無敵麵前，兩人距離極近，目光在空中交鋒，仿佛能迸出火星。
    “魏副使，” 陶水仙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皇城司自有法度，我的手下，縱有不是，也輪不到你來越俎代庖，動用私刑！”
    “你！” 魏無敵沒想到他如此強硬，眾目睽睽之下，若就此退縮，他日後在皇城司將再無立足之地！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怒極反笑“陶水仙！你休要仗勢欺人！今日我便要代你管教，你待如何？”
    話音未落，他竟不顧身份，猛地一拳直搗陶水仙胸口！這一拳含怒而發，勁風淩厲，顯是用了全力，意圖一擊讓陶水仙當場出醜！
    周圍一片驚呼！
    然而，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陶水仙竟不閃不避，直到拳鋒即將及體，他才看似隨意地抬起左手，後發先至，五指如鐵鉗般精準地扣住了魏無敵的手腕。
    魏無敵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渾厚內力沿脈而上，自己那足以開碑裂石的拳勁，竟如泥牛入海，瞬間被化解於無形！他心中大駭，奮力掙紮，可陶水仙的手掌紋絲不動，仿佛焊在了他的腕上。
    “你…你的內力…”
    魏無敵驚駭抬頭，對上陶水仙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
    “陶水仙！你哪裏來的這麽強的內力？”
    陶水仙手腕微一發力，向前輕輕一送。魏無敵頓覺一股無法抗拒的柔韌巨力湧來，整個人不受控製地踉蹌後退，“蹬蹬蹬”連退七八步，最終“嘭”一聲撞在院中的石鎖上，才勉強穩住身形，體內氣血翻騰，半晌說不出話，臉上充滿了驚愕與難以置信。
    絕對的碾壓！曾經與他武力不相伯仲的陶水仙，如今竟強到了如此境界！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被陶水仙這輕描淡寫卻石破天驚的一手震懾住。
    魏無敵癱靠在石鎖上，臉上先是煞白，隨即因極度的羞憤漲成豬肝色。
    他能感受到那些目光，驚懼、憐憫，還有隱藏的快意。
    他死死盯著陶水仙，眼中怨毒如熾，深深烙印心底。
    陶水仙不再看他，仿佛剛才隻是隨手拂去了一粒塵埃。他扶起那名受傷的手下，吩咐道“帶下去好生敷藥。”
    隨後，他環視眾人，聲音恢複了往常的冷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魏副使心性浮躁，不堪重任。即日起，京畿米倉盜竊、市井滋擾等一應瑣案，交由魏副使負責，戴罪立功。無我手令，不得插手司內要務。”
    這番話，等於直接將魏無敵打入“冷宮”，剝奪了他接觸核心事務的權力。
    魏無敵緊握雙拳，指甲深掐入肉，鮮血自指縫滲出，卻隻能從喉嚨裏擠出嘶啞的聲音“末將……領命。”
    片刻之後，紫宸殿內。
    陶水仙恭敬行禮“臣陶水仙，奉召歸來，叩見陛下。”
    他心中仍在猜測陛下緊急召他回來的緣由，是邊關有變，還是京城出了大案？
    禦座上的趙帝，玄衣常服，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與急切，抬手道“愛卿平身。朕召你回來，是為一人。”
    “請陛下明示。”
    “一個名叫吳俊泉的少年。” 趙帝的目光帶著期盼，“朕命皇城司探查其下落，魏無敵一無所獲。朕希望你能將其找出。”
    吳俊泉？！
    陶水仙心中劇震，麵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原來陛下急召，竟是為了他剛剛才分別的小師弟吳俊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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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瞬間明白，也有些哭笑不得，但凡飛鴿傳書裏多說兩句，那此刻人都帶回來了。
    他正欲開口“陛下，那吳俊泉……”
    “陛下，” 一個沉穩而略帶沙啞的聲音打斷了他。宰相章惇微微躬身，奏道“尋訪吳俊泉之事，或可與另一事並論，請陛下聖裁。”
    陶水仙心頭一凜，將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回。章相在此，他須得萬分謹慎。
    章惇繼續道“西夏遣使，再提聯姻之請，意在固盟。然據報，此次西夏人所求，或非僅止於宗室女子。彼等似對那位名為吳俊泉的少年英俠，頗有興趣。”
    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陶水仙背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西夏聯姻？目標是吳俊泉？他立刻洞察了章惇的意圖。
    這位以鐵血強硬著稱的主戰派宰相，意在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籌碼——無論是宗室女還是吳俊泉——來為朝廷爭取戰略時間，以便日後揮戈西進！
    哲宗皇帝沉吟“章相之意是……”
    章惇挺直脊梁，聲音斬釘截鐵，帶著沙場般的決絕“陛下！無論西夏所求為何，若於國有利，皆可權衡！以一人之去留，換邊境暫寧，為我大宋整軍經武贏得時機，此乃社稷之福！望陛下聖斷！” 言語間，雷霆手段展露無遺，在他眼中，個人皆是宏大棋局中的棋子。
    陶水仙站在殿中，指尖微涼。他太了解吳俊泉了，他向往自在，修的是逍遙道，絕無可能接受這種政治安排。可一旦卷入帝國博弈，個人的意願渺小如塵！誰會在意一個江湖少年的想法？
    伴君如伴虎！此刻若說出吳俊泉下落，無異於親手將其推入火坑！抗旨不尊，便是滅頂之災！
    電光火石間，陶水仙已然決斷。他垂下眼瞼，將所有波瀾掩蓋於恭謹之下。
    “陶愛卿，” 趙煦目光再次投來，“你方才想說什麽？”
    陶水仙抬頭，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凝重”與“慚愧”“回陛下，臣方才想說……臣此前並未聽聞此人，乍聽之下亦覺棘手。但請陛下放心，臣必竭盡全力，查探吳俊泉下落！” 他巧妙地將之前的停頓，解釋成了初聞此事的驚訝。
    趙煦眼中閃過失望，揮了揮手“嗯，務必盡快。”
    “臣，遵旨。”
    退出紫宸殿，殿外陽光刺眼，陶水仙卻感到一股寒意浸透四肢百骸。
    他欺君了。為了保住吳俊泉眼前的自由，他犯下了大忌。而陛下與章相既已留意，風暴遲早會降臨。
    他仿佛看到一張無形巨網，正緩緩罩向那清澈少年，而他的隱瞞，或許隻是將這結局稍稍推遲……
    他對吳俊泉的擔憂，此刻達到了。這朝堂之威，君心似海，每一步，都關乎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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