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再回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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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歌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向洞口那個身影。
逆光中,攀月纖瘦修長後身影,筆直地站在那裏。
手中捧著幾枚沾著晨露的野果,用寬大的樹葉小心翼翼地盛著些清水。
她那張平日裏素來高冷的臉上,微微閃過一絲心疼。
“歌兒!”她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帶上了一點緊繃,“你……怎麽了?”
慕容歌僵在原地,臉上還掛著狼狽的淚痕,表情凝固在一種滑稽的呆滯中。
她沒有走?他隻是……去摘野果,去取水?
意識到這一點,絕望和恐慌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後,緊隨其後的,並非慶幸,而是難堪。
她剛才那崩潰的哭泣,那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模樣,全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慕容歌何曾如此失態過?
難堪迅速轉化為了遷怒。
對,就是她!若不是她一聲不響地離開,她怎會如此失態?
慕容歌猛地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原本蒼白的臉頰因激動和羞憤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她霍然起身,盡管身體還有些虛軟,卻強撐著挺直了脊背,用那雙依舊濕潤卻已燃起怒火的眼睛瞪向攀月,聲音因為剛才的哭泣而沙啞,卻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你去哪兒了?”她質問道。
攀月望著她沒有說話。準確的說是來不及說話。
“大清早不見人影,連個口信都不留!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她想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但強烈的自尊心讓她將這句話死死咽了回去,轉而化作更淩厲的指責,“你便是這樣照顧人的?若我舊傷複發,若有什麽野獸闖進來,你待……如何?”
她越說越沒有底氣,因為他並不能確定攀月會不會丟下她一走了之。
“我當你是個信守承諾的,原來也不過如此!是不是也覺得我煩了,膩了,想尋個由頭甩開我這包袱?”
她的語氣不由得軟了很多,因為比說出來的也正是她害怕會發生的。
攀月沉默地聽著她連珠炮似的數落,沒有辯解,也沒有生氣。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裏,先前的那絲慌亂已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難以解讀的情緒。
她看著她像一隻受了驚又強行張牙舞爪的貓,用虛張聲勢來保護自己千瘡百孔的內裏。
直到慕容歌說得有些氣喘,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隻剩下急促的呼吸聲在洞裏回蕩時,攀月才緩緩走上前幾步。
“下次我會注意!”她隻是輕飄飄的,溫柔的說道。
慕容歌的情緒仿佛被一下子撫平。
攀月將手中的野果和清水輕輕放在旁邊的石板上。
然後,她轉向她,目光落在她因為激動而微微起伏的肩頭。
慕容歌看著她靠近,本能地想後退,腳下卻有些發軟。
因為即使攀月收著,但她的氣場依然無比強大。
慕容歌看到攀月伸出手,那雙手指修長、纖細,骨節分明的玉手將她輕輕的環在自已懷中。
慕容歌渾身一顫,腦中一片空白。
攀月已抬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如同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試圖緩和她那過於激烈的情緒。
“我不會走,你不必擔心。”
“真的嗎……”慕容歌還想說什麽,但就在那隻手即將觸碰到她背心的衣衫時,一股強烈的暈眩感毫無預兆地再次襲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眼前攀月的身影瞬間變得模糊、重疊,山洞裏的光線扭曲旋轉,耳邊嗡嗡作響,所有的聲音都離她遠去。
她甚至來不及驚呼一聲,便覺得渾身力氣被瞬間抽空,眼前一黑,軟軟地向前倒去。
預想中冰冷堅硬的石板並未到來,她落入了一個帶著清冽氣息、柔軟芳香的懷抱。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瞬,她似乎聽到了一聲極其短促、幾乎不像是攀月會發出的、帶著明顯焦急的低呼:“歌兒!”
……
再次恢複意識時,慕容歌首先感覺到的是額頭上傳來的溫涼觸感。
一塊濕潤的布巾正被人小心翼翼地敷在上麵。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跳躍的篝火火光,以及火光映照下,攀月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她坐在她身側的石板邊,正專注地看著她,見她醒來,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眸子裏,似乎幾不可察地鬆動了一下,閃過一絲如釋重負。
“醒了?”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柔情似水。
慕容歌眨了眨眼,記憶回籠,想起自己昏倒前那番失態的哭鬧和指責,臉頰不禁有些發燙。
她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攀月輕輕按住了肩膀。
“別動,你身子虛。”她的語氣依舊溫柔體貼。
慕容歌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蓋著攀月那件外衫,身下還墊了些柔軟的幹草,比之前舒服了許多。
她順從地沒有再動,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攀月臉上,帶著一絲探究。
她昏倒了?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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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辭,然後才抬眼,直視著她的眼睛,平靜地開口,說出的每一個字卻都像驚雷般炸響在慕容歌耳邊:
“你懷孕了。”
慕容歌猛地睜大了眼睛,瞳孔驟然收縮。
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昏迷後產生的幻覺。
“你……你說什麽?”
“我探過你的脈象。”攀月的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醫者的篤定,“滑脈如珠,流轉有力。你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懷孕……一個多月……
慕容歌呆呆地躺在那裏,大腦一片空白。
她下意識地抬手,輕輕覆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
這裏……有一個孩子?
是了,一個多月前……正是她大婚前夕,正是左一的挑釁,她情緒徹底失控,將左一……綁在床上的那一夜……
那一夜的瘋狂……,此刻回想起來,竟像隔了一層迷霧。
她一直以為她不會對左一動情。可此刻,當得知那一夜竟留下了這樣一個結果,她的心中充滿驚喜。
是的,驚喜!
一種巨大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喜悅感,像溫暖的潮水般瞬間衝刷了她積鬱已久的陰霾和絕望。
這個孩子……是左一留給她的!是她在這世上,屬於她真正的血脈。
她的生命,仿佛在這一刻,被一道強光驟然照亮。
那求死的念頭,那覺得人生毫無意義的灰暗,在這一瞬間,被這個意外到來的小生命驅散得無影無蹤。
她甚至……無比感激左一。感激他那晚的存在,感激他留下了這個孩子。
攀月靜靜地看著她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從震驚、茫然,到難以置信,最後定格為一種近乎虔誠的、散發著母性光輝的喜悅。
“你有什麽打算?”攀月輕聲問道。
慕容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她轉過頭,目光堅定地看向攀月,聲音雖然還有些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生下他!我要把他養大!這是我的孩子,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她的手指在小腹上輕輕收攏,仿佛已經能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
然而,喜悅過後,現實的問題也隨之浮現。
她是慕容家的三小姐,身份尊貴,卻也束縛重重。
不久前那場淪為笑談的婚禮,左一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吳俊泉救走,她已是顏麵盡失。
若是再傳出未婚先孕的消息……她幾乎可以想象家族會如何震怒,江湖上又會掀起怎樣的風言風語。
她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她的孩子呢?要如何麵對那些指指點點和唾棄?
一絲茫然和憂慮爬上了她的眉梢。
她想要這個孩子,迫切地想要,可她該如何保護他?
慕容家是決計回不去了,天下之大,她一個懷有身孕的弱女子,又能去哪裏安身立命?
就在她心緒紛亂,不知前路在何方時,一直沉默的攀月再次開口了。
“若你信我,可以留在此處。我會為你準備好十月懷胎所需的一切。直到你平安生下孩子。不會有人知道。”
慕容歌徹底愣住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攀月,嘴唇微微顫抖:“你……你說什麽?你要留在這裏……陪我直到孩子出生?”
這怎麽可能?
攀月與她非親非故,甚至……她曾那樣殘忍地傷害過她在意的人。
她救她性命,照顧她傷勢,已是仁至義盡。
如今,她懷了孩子,她竟還願意耗費近一年的光陰,在這荒山野嶺的山洞裏,陪她度過這漫長而艱難的孕期?
這突如其來的承諾,比得知懷孕更讓她感到不可思議。
巨大的喜悅和安心感如同暖流般包裹了她。
有了孩子,又有攀月在身邊……她忽然覺得,未來似乎不再那麽可怕了。
是的,不知為何,隻要攀月在身邊,她總覺得什麽事情都會變得沒那麽可怕。
狂喜之下,那個壓抑在她心頭許久的問題,再次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為什麽?攀月,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她緊緊盯著攀月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答案,“我毀了吳俊泉的容貌,廢了他的武功!你本該恨我入骨!為何……為何還要如此幫我?甚至……願意為我做到這一步?”
山洞裏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隻有篝火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輕響。
攀月靜靜地回望著她,目光深邃,仿佛透過她,看到了某些遙遠的過往。
她臉上慣常的冷漠似乎在一點點融化,流露出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良久,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輕得幾乎聽不見。
“你毀了他的容貌,廢了他的武功。我的確氣你!但是,你已得到應有的懲罰。”
“可是就算你也不怪我,那為什麽還還要在我跳崖的時候救我呢?”
“因為……”她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坦然,“我是你的姐姐。親姐姐!”
慕容歌的呼吸驟然停止。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攀月,大腦仿佛被這句話凍結,完全無法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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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攀月沒有回避她的目光,繼續平靜地說道:“我的身世就要追溯到一段十九年前的宮廷秘事……”
……
慕容歌呆呆地聽著,攀月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卻讓她感到無比的荒謬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狂喜!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所有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釋。為什麽攀月會對她如此耐心容忍,為什麽在她求死時都不放棄她,為什麽願意為她做這麽多遠超常理的事情……不是因為憐憫,不是因為責任,而是因為——血脈相連!
細細想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早在他與攀月月第一次相見時,對方就暗示過自己。
已經隱隱的告訴了她,她是她的姐姐。隻是她沒有往那方麵想。
她有一個姐姐!一個強大、冷靜、默默守護著她的親姐姐!
這突如其來的認知,像最後一塊拚圖,完整了她此刻混亂而激動的心。
她不僅有了孩子,還有了一個姐姐!
巨大的喜悅衝垮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慕容歌沒有半分被隱瞞的生氣,反而,一種近乎竊喜的、肆無忌憚的依賴感,如同藤蔓般瘋狂滋生。
她猛地伸出手,緊緊抓住了攀月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裏。
“姐姐……”她喃喃地喚道,聲音裏帶著哭腔,卻又充滿了失而複得的狂喜,“你是我的姐姐!你真的是我的姐姐!”
她仰起臉,淚水再次湧出,但這一次,是喜悅的淚水。
她看著攀月那張絕美清冷的臉,隻覺得無比親切,無比安心。
這張臉雖然跟她不是十分相似,但他們卻有一雙相似的眼睛。
有了這層血脈牽絆,她便可以理所當然地依賴她,纏著她,再也不必擔心她會像其他人一樣離開自己了。
孩子,姐姐……她曾經以為失去了一切,如今卻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攀月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腕,看著她臉上毫不掩飾的狂喜和依賴,那雙深邃的眼底,最終化開了一抹極淡、卻真實存在的溫柔。
她反手輕輕握住了慕容歌微涼的手指,用一種近乎承諾的語氣,低低地應了一聲:
“嗯。”
風聲穿過林隙,帶著嗚咽,仿佛無數冤魂在暗中低語。
皇甫義負手立於青山綠水之間,日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跳躍,映出一片冰封的沉凝。
“查到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金石般的質感,穿透了夜的寂靜。
躬身立於他身後的阿常,聲音平穩:“回稟主上,黑風寨的老巢已確認,位於西北五十裏外的斷魂嶺。隻是……”他頓了頓,“我們的人回報,寨子附近氣息不對,死寂得過分。”
皇甫義緩緩轉身,眸色深不見底:“過分?一群烏合之眾,盤踞險地,死寂才是常態。”
他指尖輕輕敲擊腰間的劍柄,發出規律的叩響。
“阿常,你親自帶五個黑麅使者去一趟。滅了山寨,挖地三尺,也要查出是哪個‘聰明人’給花蝴蝶獻的計,膽敢設局擄走原依。”
“是!”阿常領命而去。
林中重歸寂靜,皇甫義走到另一側,望向麵前的一段小溪。
他回到木樓,透過半掩的房門,能看到白如影正小心翼翼地給榻上的吳原依喂水。
此時的吳原依,他看著白如影,咧嘴一笑,天真無邪。
皇甫義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如此狀態的吳原依,竟還有人念念不忘,布局擒拿?
這背後,絕非尋常江湖恩怨。
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沿著他的脊椎緩緩爬升。
時間在等待中變得格外漫長。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緊繃的弓弦上又加了一分力。
白如影安置好吳原依,走到外間,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憂色:“皇甫義,可有消息?”
“阿常已去。”皇甫義言簡意賅,目光依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幕,“耐心些。”
白如影歎了口氣,在他對麵坐下:“原依如今這般……我實在不敢想象,若再落入賊人之手……”
她握緊了手,指節泛白。
皇甫義沒有回頭,聲音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有我在,無人能動他分毫。”
這話語擲地有聲,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無形壓力。
約莫幾個時辰後,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不是阿常平日那種輕捷無聲的步伐,而是帶著一絲慌亂和沉重。
“主上!”阿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喘息。
皇甫義和白如影同時起身。
門被推開,阿常帶著一身夜露和……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血腥氣走了進來。
他臉色蒼白,眼神中還殘留著一絲驚悸。
“如何?”皇甫義沉聲問。
阿常單膝跪地,聲音幹澀:“屬下……屬下趕到黑風寨時,山寨……已是一座死寨!”
皇甫義瞳孔驟縮:“說清楚!”
“全寨上下,男女老幼,共計一百三十七口,無一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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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常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語調,“死狀……極慘。並非刀劍砍殺,多數像是被巨力撕裂,或是被某種陰毒掌力震碎心脈,七竅流血而亡。現場幾乎沒有打鬥痕跡,仿佛……仿佛是在極短時間內,被單方麵屠戮殆盡。血跡未完全凝固,凶手離開應該不超過兩個時辰。”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燭火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凝重的氣氛,不安地晃動了幾下。
“滅口……”皇甫義緩緩吐出兩個字,聲音冷得像冰。
他早料到對方可能會斷尾求生,卻沒想到如此狠絕,如此高效!這絕非普通江湖勢力能做到的。
黑風寨雖非龍潭虎穴,但也絕非紙糊的燈籠,能在短時間內被悄無聲息地屠戮殆盡,出手之人的實力,堪稱恐怖。
他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心思縝密、手段狠辣、且能量龐大的對手。
這次失手,對方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出手,隻會更加淩厲,更加防不勝防。
敵人的陰影,仿佛瞬間變得龐大無比,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皇甫義猛地轉身,看向內室中安然睡去的吳原依,眼神銳利如鷹。
“此地不宜久留。”
他斷然道,“對方既能精準找到黑風寨滅口,找到這裏也隻是時間問題。我們必須立刻轉移。”
白如影此刻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看了一眼吳原依,毫不猶豫地點頭:“皇甫義,你有何打算?”
“回天門!”
皇甫義語氣斬釘截鐵,“天門總部離此不遠,地處群山環抱,機關重重,乃是我經營多年的根基之地。即便是千軍萬馬,也休想輕易踏入一步。在那裏,原依的安全方能得到最大保障。”
白如影深知天門乃是江湖中最神秘、防守最嚴密的組織之一,由皇甫義執掌,確實是最安全的選擇。他不再猶豫:“好!就依你!”
事不宜遲,皇甫義立刻著手安排。
為防中途生變,他特意讓白如影哄著心智不全的吳原依喝下了一碗特製的安神湯。
湯藥效果溫和,卻能讓人陷入深沉睡眠,免受路途驚嚇。
吳原依很快便沉沉睡去,恬靜的睡顏與外界劍拔弩張的氛圍格格不入。
夜色更深,三輛外觀普通的馬車悄然駛離了暫居的院落,融入無邊的黑暗。
皇甫義、白如影以及沉睡的吳原依同乘第一輛,馬車內部鋪設了厚厚的軟墊,以減少顛簸。
柳天鳳、吳思影與左翼峰則乘坐第二輛,作為明麵上的誘餌和策應。第三輛裝載著一些必要物資,由幾名精銳的天門弟子護衛。
馬車在官道上疾馳,車輪碾過路麵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傳出老遠。
車廂內,皇甫義和白如影都沉默著,耳力卻提升到極致,捕捉著窗外任何一絲不尋常的動靜。
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次風吹草動,都讓人的心弦為之一緊。
白如影看著身旁熟睡的吳原依,忍不住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眼中滿是複雜的情愫。
擔憂、憐惜,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憤怒。
究竟是誰,要對一個已然如此的人緊追不舍?
皇甫義閉目養神,但緊繃的下頜線暴露了他內心的戒備。
他的手指在膝上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玄鐵指環,那是天門之主的信物。
他在腦中飛速推演著可能遇襲的地點,對方的實力,以及己方的應對策略。
敵暗我明,這是最不利的局麵。
時間在緊張的沉默中流逝,東方漸漸泛起一絲魚肚白,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濃重的。
就在馬車即將駛入一片兩側皆是高聳山崖的狹隘路段時——
“咻!咻!咻!”
數道尖銳的破空之聲驟然響起,打破了拂曉的寂靜!無數支淬了毒的弩箭,如同疾風驟雨般從兩側山崖上傾瀉而下,目標直指第一輛馬車!
“敵襲!”護衛中有人厲聲高喝!
幾乎是同時,訓練有素的車夫猛地一拉韁繩,馬車以一種近乎顛覆的方式強行轉向、減速!車廂外側瞬間彈出一排厚重的鋼板,擋住了大部分弩箭,發出“叮叮當當”的密集撞擊聲!
“保護馬車!”左翼峰的怒吼聲從馬車中傳出,他與柳天鳳、吳思影已如大鵬般掠出車廂,劍光閃爍,格開漏網的箭矢。
山崖上,數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現身,他們身著夜行衣,黑巾蒙麵,隻露出一雙雙冰冷無情的眼睛。
為首一人,目光如電,死死鎖定馬車,揮手之間,更多的黑衣人如同潮水般湧下山崖,直撲而來!他們的目標明確至極——車內之人!
戰鬥瞬間爆發!左翼峰刀勢沉猛,如猛虎下山,一刀揮出便逼退數名黑衣人。
吳思影身形靈動,劍走輕靈,專攻敵人要害。柳天鳳則護在馬車一側,手中長劍舞得密不透風。
然而,黑衣人人數眾多,且武功路數詭異,配合默契,顯然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死士。
他們不顧傷亡,前仆後繼,拚命想要靠近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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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名黑衣人悍不畏死地撞開了馬車車門!他眼中閃過一絲得手的喜色,探手便向車內抓去!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車內那蜷縮著的、披著吳原依外衫的身影時——
異變陡生!
那“吳原依”猛地抬頭,眼中哪裏還有半分懵懂天真?取而代之的是銳利如鷹隼般的精光和冰冷的殺意!他手腕一翻,一柄利劍如毒蛇出洞,快如閃電般直刺黑衣人咽喉!
“你不是吳原依!”黑衣人首領驚怒交加的聲音響起。
“哈哈!吳原依的乘龍快婿在此!”假扮吳原依的柳天鳳長笑一聲,撕掉身上多餘的外袍,露出裏麵利落的勁裝,劍光暴漲,瞬間將那名闖入車內的黑衣人刺穿!
他身形一展,已從馬車中躍出,與左翼峰、吳思影匯合,三人結成陣勢,與黑衣人戰作一團。
“什麽時候了還耍貧嘴?”吳思影幾乎要朝他翻個白眼。
但她沒有那麽做。
“中計了!”黑衣人首領又驚又怒,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狡猾,用了調虎離山之計。
真正的目標,早已不在車隊之中。
“撤!”眼見事不可為,黑衣人首領當機立斷,發出一聲呼哨。
剩餘的黑衣人毫不戀戰,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山崖密林之中,隻留下滿地狼藉和幾具同伴的屍體。
柳天鳳幾人並未追擊,他們深知窮寇莫追的道理,更重要的是確認皇甫義那邊的安全。
而此刻,第一輛馬車的車夫扯下人皮麵具,赫然是另一名擅長易容和駕馭之術的天門精英。
他朝著柳天鳳等人微微點頭,示意計劃成功。
真正的皇甫義、白如影和吳原依,早在車隊出發後不久,便已悄然換乘另一條更加隱秘的小路,由阿常和少數絕對核心的護衛護送,直奔天門總部。
那條小路上,馬車行駛得更加平穩。
車內,吳原依依舊在安神湯的作用下沉睡著,對剛剛發生的那場針對她的、驚心動魄的襲擊毫無所知。
白如影輕輕握著她的手,感受著她平穩的脈搏和溫熱的體溫,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一些。
皇甫義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逐漸變得險峻的山勢,眼神深邃。
幸好,他早有準備。
“快到了。”他輕聲對白如影說。
當天光大量,驅散了晨霧,馬車終於駛入了一片雲霧繚繞、奇峰聳立的群山深處。
這裏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隨處可見人工開鑿和天然形成的險隘。
明哨、暗卡、機關消息遍布山道,若非有人引路,外人寸步難行。
這裏,便是天門總部,皇甫義經營多年的根基,一個外人難以窺其真容的神秘所在。
馬車最終在一處依山傍水、氣勢恢宏的建築群前停下。早有弟子恭敬等候。
安神湯的藥效漸漸過去,吳原依悠悠轉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被皇甫義和白如影小心地扶下馬車。
“阿義!娘親!這是哪兒?”
初升的朝陽穿透雲層,灑下萬道金輝。映入吳原依眼簾的,是宛如仙境般的景象。
奇峰異石拔地而起,形態各異,有的如利劍指天,有的如仙人對弈;雲霧在山腰繚繞,將殿宇樓閣襯得若隱若現,仿佛懸浮於天際。山間有飛瀑流泉,水聲潺潺,與偶爾傳來的幾聲清越鶴鳴相和。
吳原依睜大了眼睛,純淨的眸子裏充滿了驚奇與歡喜。
他掙脫了白如影的手,像隻快樂的鳥兒般向前跑了幾步,指著遠處一座仿佛被斧劈開的巨大石峰,回頭對白如影和皇甫義喊道:“娘親,阿義!看!那座山好像被切開了一樣!還有雲在飛!”
他天真爛漫的笑聲在山穀間回蕩,與這險峻而又瑰麗的景色奇異地融合在一起。
看到吳原依如此喜歡這裏,臉上不見絲毫對陌生環境的恐懼,隻有純然的欣喜,皇甫義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稍稍鬆弛了一些。
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心感和一絲淡淡的欣喜湧上心頭。
至少,暫時,他是安全的。
他走到吳原依身邊,指著雲霧深處,用一種罕見的、溫和的語氣說道:“原依!喜歡嗎?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你可以慢慢看。”
吳原依用力地點點頭,笑容燦爛。
“阿義,我很喜歡……這裏。”
這一笑!晃了眾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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