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莫邪與吳俊泉月下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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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久留。”吳俊泉沉聲道,目光掃過莫邪和葉六娘,“高大哥傷勢太重,需要更安全、更穩妥的環境靜養。而且,若那些追兵循著血跡或蹤跡找到這裏,這些孩子……怕是都要被牽連。”
他話語中的未盡之意讓葉六娘打了個寒顫,她連忙點頭:“吳公子說得是!絕不能讓孩子們涉險!”
這也是葉六娘最在意的事。
莫邪雖然因吳俊泉的注意力再次被高天飛占據而心生不悅,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他冷聲道:“客棧。”
吳俊泉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對,客棧!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定然想不到,重傷的高大哥會折返回城中,就在他們眼皮底下。”
莫邪補充道“還有就是他們肯定以為高天飛已墜崖而亡!”
眾人點頭默認。
計議已定,幾人立刻行動起來。
葉六娘找來一些幹淨的布條,在王嬸的幫助下,迅速為高天飛身上幾處較深的傷口做了簡單的加壓包紮,暫時止住可能因移動而再次滲血的風險。
莫邪則去將馬車趕到院子更隱蔽的後門處。
吳俊泉小心翼翼地將高天飛扶起。
高天飛雖虛弱,但也知道情況危急,強撐著配合。
他們給高天飛披上了一件寬大的、帶著兜帽的深色披風,將他的頭臉和身形徹底遮掩起來,乍一看,就像個生了重病、畏風怕寒的普通旅人。
鐵蛋站在門口,小臉上滿是擔憂和一絲做了“錯事”的不安。
吳俊泉走過他身邊時,停下腳步,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溫聲道:“鐵蛋,你做得對,救了一條人命,是勇敢的好孩子。記住,今天的事情,對誰都不要說,這是在保護你救下的這個人,也是在保護院裏所有的弟弟妹妹,知道嗎?”
鐵蛋看著吳俊泉清澈而鄭重的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將“保密”二字牢牢刻在了心裏。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樹林深處的院落,馬車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行駛,盡量不引起任何注意。
回到城中,他們繞到客棧後巷,從鮮少有人使用的後門進入。此時已是下午,客棧大堂人不多,胖掌櫃在櫃台後打盹,並未留意到他們的異常。
莫邪先行上樓探查,確認走廊無人後,吳俊泉才半扶半抱著高天飛,迅速閃入二樓一間早已預定好的、相對僻靜的空客房。
將高天飛安頓在床榻上,吳俊泉總算稍稍鬆了口氣,但眉宇間的凝重並未散去。
高天飛的傷勢需要更好的金瘡藥和持續的內力調理,而潛在的追兵更是懸在頭頂的利劍。
吳俊泉回到房中,窗外的陽光映得莫邪側坐的身影愈發孤峭。
他背對著門,周身仿佛籠著一層無形的寒冰,連空氣都滯重了幾分。吳俊泉一心係著武林大會的局勢,並未察覺這低氣壓,快步上前,語氣急切。
“莫大哥,我們得盡快趕回去,絕不能讓西門棠奪得盟主之位!此人手段狠辣,若大權在握,江湖必將掀起腥風血雨……”
他兀自說著,卻沒注意到莫邪搭在膝上的手已緩緩握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你心裏除了江湖,除了旁人,可還裝得下其他?”
莫邪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竭力壓抑的沙啞,打斷了吳俊泉的話。
吳俊泉這才一愣,望向莫邪:“莫大哥!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
他冷冷道“這姓高的你又是何時認識的?”
莫邪猛地轉過頭,眼底翻湧著吳俊泉從未見過的風暴。
他周身氣息陡然一變,不再是平日那般內斂,而是刻意地、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濃重的黑色魔氣如實質般繚繞升騰,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房間的窗門頓時合上,屋內變得暗沉下來。
吳俊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後退半步,天海訣功力跌至第十層的他,在此刻天魔功已達十二層巔峰的莫邪麵前,渺小得如同螻蟻。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眼前一花,莫邪已如鬼魅般欺身而至!
他已瞬間不能動彈半分!
他的氣場被莫邪狠狠壓製。
一隻冰冷的手如鐵鉗般扼上了他的脖頸,巨大的力量將他狠狠摜在身後的圓桌上! 杯盞“哐當”震落,碎了一地。
“呃……”吳俊泉呼吸困難,他想抬手阻止,雙手卻無法移動分毫。
猶如一隻美麗的蝴蝶標本被莫邪死死的釘在桌上。
他因缺氧而麵色漲紅,眼角被迫溢出生理性的淚珠,視野開始模糊,但他眼中更多的卻是驚懼與擔憂——他以為莫邪又走火入魔了!
“莫……莫大哥……”
莫邪俯身逼近,那雙深邃的眼眸在魔氣映襯下顯得猩紅,他幾乎是咆哮出聲:“閑事!閑事!你永遠有管不完的閑事!吳俊泉,你的眼睛能不能看看我?你的心……能不能分一點給我?!”
“莫…………”吳俊泉從齒縫間擠出聲音,已是氣若遊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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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莫家莊上百條人命……一夜之間……你可知我心中是何滋味?”
莫邪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與委屈,那是被滅門慘案和眼前之人“忽視”雙重折磨下的崩潰。
“你跟在我身邊這些時日,可曾有一句安慰?你的心裏,可曾有過我的位置?”
眼看吳俊泉眼神渙散,掙紮的力道漸弱,莫邪心頭猛地一悸,如同被冰水澆透,瞬間清醒。
他像被燙到一般驟然鬆手,踉蹌著後退兩步,看著伏在桌上劇烈咳嗽、脖頸上留下一圈清晰紅痕的吳俊泉,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與懊悔。
他做了什麽?他險些……掐死了他!
巨大的震驚與自責淹沒了他。
莫邪猛地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身影融入門外濃重的夜色裏。
……
高天飛一直沒醒。
後院古樹參天,月華如練,靜靜流淌。
莫邪獨自坐在一根粗壯的枝幹上,背靠主幹,手邊放著一壇開了封的酒。
他仰頭望著天邊那輪孤冷的圓月,一口接一口地灌著,試圖用辛辣的液體衝刷心中的煩悶與後怕。
他恨自己在吳俊泉麵前總是如此失控,那份熾烈的、近乎毀滅的占有欲,連他自己都感到心驚。
就在他以為這個夜晚將在這孤寂的醉意中耗盡時,一道輕盈的身影踏月而來,白衣在夜風中微微拂動,如謫仙臨世。
是吳俊泉。
莫邪執壇的手微微一頓,心口像被針紮了一下。
他迅速移開視線,故作冷淡地繼續喝酒,然而那悄然放緩的呼吸和微微鬆弛的肩線,卻泄露了他內心隱秘的竊喜。
他來了,他終究是來找自己了。
吳俊泉提著一壺未開封的酒,輕飄飄地落在他身旁的枝幹上,動作嫻熟優雅。
“給你的。”他將酒遞過去,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
莫邪沉默接過,拍開泥封,仰頭飲了一大口。
“還疼嗎?”他目光望著遠處,悶聲問道。
吳俊泉下意識摸了摸脖子,輕輕搖頭:“不疼了!我恢複的快。”
莫邪順著他的話看向他的脖頸。隻一天,已經沒有紅印了。
莫邪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麽?
吳俊泉卻低聲道“莫大哥!對不起!”
莫邪抬起頭望向他,他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那麽清澈的光。眼裏是充滿了內疚和真誠!
但更內疚的是他自己!
在他差點失手將吳俊泉掐死後,吳俊泉對他沒有絲毫怨氣。反而主動找他來道歉。
這讓莫邪的心軟的不行。
他發現自己喉嚨有些幹澀,有很多的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可是他不說,吳俊泉卻先說了。
“莫大哥!”他先是喝了一大口酒,還嗆了兩口。
忍不住為他順了順背,放柔語調安撫道“慢點喝……”
吳俊泉將酒壇放在一旁的粗樹幹上,緩緩道“莫大哥!你心性大變,我從未怪過你。我知道,莫家莊風如此巨變,你必然是承受了太多。我一直沒有問,就是因為……不敢……”
莫邪的心又軟了幾分!
不是他不問,但是他不敢。
“我怕冒然提起會引發你……你的魔氣……我……”
莫邪抬起頭,無比震驚的望向身邊的少年。
他還想說!
莫邪頓時為白天的行為感到後悔不已!
吳俊泉像是鼓足了勇氣,才接著道“原本我和左一打算將南宮賽的屍體送回南宮山莊後變回靈夜宮,然後……去找百曉生尋我爹的消息。”
“你爹?已經有你爹的消息了?”
莫邪忙問道。
“恩!”
吳俊泉也不隱瞞將這段時日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了他。
包括吳原依身中無情蠱毒,蠱毒發作失蹤之事全部說出。
莫邪震驚的望著他!
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錯的多麽離譜。
“沒想到這一路上已經經曆了如此多的事情……我竟還在吃味……”
莫邪開始心疼。同時也為自己白日生出的那些無端遷怒而感到慚愧。
“俊泉!白日我不該……”
他的話沒說完,吳俊泉已笑著打斷他道“莫大哥!我沒往心裏去!你不必再說這個了!”
莫邪輕輕歎息著!
二人又喝了一些酒。
吳俊泉臉頰泛紅,已有了一些醉態。
月光灑在他的臉頰上,稚嫩的絨毛清晰可見。
莫邪看得癡了!
“俊泉!你現在一定非常擔心你的父親吧。你一定很著急……”
吳俊泉帶著幾分醉意的眸子,微微向上揚起。
“恩!我的爹爹,是我親自挑選的。我真的好喜歡他……”
“親自挑選?”
吳俊泉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十分可愛。
莫邪看的一愣,剛開口道“你怎麽……”
吳俊泉卻將雙指抵到莫邪的嘴邊,噓了聲道“這是秘密!秘密!”
既然是秘密,就不適合說出來。
但有了幾分醉態的吳俊泉卻似乎有些等不及的要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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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是頂住了莫邪的嘴,不讓莫邪說話。
有些人喝醉了酒就喜歡不停的說話。
看來吳俊泉就是這類人。
“不是我的爹娘選擇了我。而是我選擇了他們。神奇吧?”
他話風一轉,歪著頭,順勢拱進了莫邪的肩頭。
似乎在尋找一個能帶給他安全感的依靠。
莫邪渾身一怔,瞬間渾身變得僵硬。
隨即心頭生出一份狂喜,連嘴角再也壓製不住。
他隻要低下頭,下巴便可以抵在吳俊泉的腦袋上。
吳俊泉下意識將他抱緊,卻帶著幾分討好道“莫大哥!你身上好暖和呀!”
知道吳俊泉怕冷,莫邪下意識將他抱得更緊。
“莫大哥!也許你不知道,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我修的是逍遙道。不管做什麽都是心隨意動。這也是爺爺教我的。天意讓我做什麽?就在每一份自然而然的經曆中慢慢成長!”
“盡管我的心中時常會著急,想去找爹爹!娘親!但天意卻讓我遇見了你!我知道,我暫時不能離開你!”
莫邪喉間一緊,默默的聽著。
“我知道!我可能在你心中有著不一樣的位置,我也搞不懂你對我那不同尋常的情感。我也不願深究!但是如果我對你的陪伴能夠消磨你的魔氣,那也是極好的!”
莫邪心中一緊,緩緩道“你不怕我傷害你嗎?”
懷中的那顆腦袋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懷中傳來吳俊泉低沉的聲音“你一定不會……”
“你為什麽這樣肯定?”連他自己都不能這樣肯定。
吳俊泉道“因為你會為我拚命!我都記得……我的莫大哥永遠不會傷害我!”
吳俊泉還說了很多,莫邪靜靜的聽著。
沒有打擾他!直到懷中傳來吳俊泉均勻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
莫邪將吳俊泉送到房間的床上,並貼心的為他蓋好被子。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他喃道。
他也無法忍心再將這樣美好的少年綁在身邊。
在另一邊三百裏外的深山中。
林深葉茂,月光艱難地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在鋪滿腐葉的地麵上投下零星斑駁的光點。
西門雁南早已顧不上女子的儀態,她發髻散亂,素色的衣衫被沿途橫生的荊棘撕裂成條,裸露的肌膚上布滿了血痕。
她像一隻受驚的麋鹿,在林間拚命穿梭,胸腔因劇烈的奔跑如同風箱般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火辣辣的痛感。
她的輕功本就不算頂尖,此刻更是到了強弩之末。
身後,是十幾個如鬼魅般的身影。
他們身著夜行衣,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行動間悄無聲息,隻有衣袂偶爾拂過枝葉帶起的輕微“沙沙”聲,聽在西門雁南耳中,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膽寒。
他們的身手極高,步伐詭異迅捷,始終如影隨形,仿佛貓捉老鼠般,帶著一種戲謔的從容,不斷消耗著她的體力與意誌。
“呼……呼……”西門雁南的視線開始模糊,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唯一的念頭就是逃,絕不能落入這些不明身份的人手中。
她西門雁南雖是西門世家的人,卻並非以武功見長,她更擅長的是岐黃之術,是懸壺濟世的神醫,何曾經曆過如此生死一線的追殺?
“砰!”
力竭之下,她被一截凸起的樹根絆倒,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腐葉的黴味瞬間湧入鼻腔。
她掙紮著想要爬起,卻發現四肢酸軟,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
就在這時,十幾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落下,形成一個嚴密的包圍圈,將她困在中央。
他們沉默著,冰冷的眼神透過蒙麵巾,鎖定在她身上,如同看著一隻待宰的羔羊。
腳步聲緩緩響起,不疾不徐。
一個身形更為挺拔的黑衣人越眾而出,他似乎是這群人的首領。
他走到西門雁南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裏,帶著幾分玩味與審視。
“西門神醫,這又是何苦呢?”首領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沙啞,語氣中的嘲諷毫不掩飾,“這荒山野嶺的,跑得如此狼狽,若是傷了您這雙救死扶傷的妙手,豈不是天下蒼生的損失?”
西門雁南強撐著抬起頭,盡管臉色蒼白,汗濕鬢發,眼神卻依舊倔強:“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與你們素無恩怨,為何要抓我?”
“恩怨?”首領輕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林中顯得格外刺耳,“西門神醫懸壺濟世,自然沒什麽恩怨。我等請您,隻因您這身起死回生的醫術。不光是您,您的叔叔,‘聖手遊醫’西門瑾,也已被我們‘請’回去做客了。”
“什麽?叔叔他……”西門雁南美眸圓睜,心中劇震。
叔叔西門瑾的醫術更在她之上,性情也更為淡泊,竟也遭了毒手?
一股寒意瞬間從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抓她或許還能理解為求醫,連叔叔也一並抓來,事情絕沒有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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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她細想,首領揮了揮手:“帶走!”
兩名黑衣人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虛弱的西門雁南。她試圖掙紮,卻隻是徒勞。
她被蒙上了雙眼,剝奪了視覺,隻能依靠其他感官感知外界。
她被帶著一路顛簸,似乎先是騎馬,然後又換了馬車,最後是步行。
空氣中彌漫的泥土腥氣逐漸被一種陰冷、潮濕,帶著淡淡黴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腥甜氣息所取代。
腳下的路也變得崎嶇不平,像是走在某種地下通道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粗暴地推搡著停下。
眼罩被猛地扯下,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待她適應了光線,看清眼前的景象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僵立在原地,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這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密室。穹頂高聳,由粗大的石柱支撐,牆壁上插著熊熊燃燒的火把,跳動的火焰將整個空間映照得明暗不定,更添幾分陰森。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密室一側的景象。
那裏,並非尋常的牆壁,而是一排排精鐵鑄就的牢籠,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火光難以照亮的黑暗深處。
每一個牢籠裏,都關押著一個人……或者說,曾經是人。
他們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無物,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大多數人隻是靜靜地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少數幾個在緩慢地、無意識地移動著,動作僵硬而詭異,仿佛提線木偶。
他們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灰敗色,有些身上還有著詭異的潰爛或增生。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味、腐臭味和死亡的氣息混合在一起的怪味,令人作嘔。
西門雁南看到,在靠近邊緣的一個牢籠裏,一個“藥人”突然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然後便徹底不動了。
很快,兩名麵無表情的黑衣守衛走過去,打開牢門,像拖拽垃圾一樣,將那具輕飄飄的屍體拖了出來,走向密室另一端的黑暗甬道。
她這才注意到,就在她呆立的這短短時間內,已有兩三具屍體被這樣拖走。
這裏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抓她來的黑衣人首領就站在她身旁,似乎很滿意她臉上那驚恐萬狀的表情。
他刻意讓她看,讓她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這時,密室另一端的鐵門打開,另一隊黑衣人押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那人一身青衫,雖略顯淩亂,卻依舊難掩其清臒儒雅的氣質,正是她的叔叔西門瑾!
“叔叔!”西門雁南失聲喊道。
西門瑾看到雁南,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化為更深的憂慮與憤怒。
他也看到了那排牢籠和裏麵的“藥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微微顫抖。
押解他們的黑衣人適時地鬆開了手。西門雁南立刻撲到西門瑾懷中,聲音帶著哭腔:“叔叔,這……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西門瑾緊緊摟住侄女,目光如電,射向那黑衣首領:“你們究竟意欲何為?弄出如此傷天害理之所,就不怕天譴嗎?”
黑衣首領對於西門瑾的斥責並不動怒,反而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天譴?待我主大事得成,我等便是開疆拓土之功臣,何來天譴?”
他踱步到那些牢籠前,指著裏麵那些行屍走肉,語氣平淡得仿佛在介紹一件工具:
“二位神醫也看到了,這些,便是‘藥人’。他們服用了我們提供的初步配方,可惜,效果不盡如人意。要麽承受不住藥力早早死去,要麽神智全失,變成連基本指令都無法執行的廢物。我們需要的是完美的‘兵器’——絕對服從、不畏疼痛、悍不畏死,且保有基本戰鬥本能的殺戮機器!”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西門瑾和西門雁南:“我們知道,二位乃西門世家醫術之集大成者,尤其擅長藥理與人體經脈之秘。我們手上有三十餘種關鍵藥方,皆是從古籍秘術中得來,威力巨大,卻失之狂暴。請二位來,便是希望借助二位的絕世醫術,將這些配方加以改良、調和,找到那個最完美的平衡點,讓這些藥人……真正成為我主手中最鋒利的劍!”
西門雁南聽得渾身冰涼。
她明白了,這些人是要她和叔叔助紂為虐,研發出一種能徹底控製人心智,製造殺戮兵器的禁藥!
這已非醫術,而是魔道!是罔顧人倫,踐踏生命的極致之惡!
“癡心妄想!”西門瑾須發皆張,怒斥道,“我西門瑾行醫數十載,隻救人,不害人!此等喪盡天良之事,縱然身死,也絕不相從!”
“我也亦然!”西門雁南緊緊握著叔叔的手臂,雖然害怕,眼神卻無比堅定,“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們絕不會幫你們製造這種魔鬼的藥物!”
黑衣首領似乎早已料到他們的反應,並未動怒,隻是那雙露出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冰冷的譏誚。
“無妨。”他擺了擺手,“此地清靜,正好適合二位思考。一日三餐,不會短缺你們。何時想通了,何時便可離開這牢籠,擁有最好的藥廬和無限的資源供你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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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我相信,二位神醫都是聰明人。見識了此間景象,當知我主誌在必得之心。時間,我們有的是。但二位的時間……以及那些藥人的時間,恐怕就不那麽充裕了。好好想想吧,是守著所謂的醫者仁心在這裏枯耗,還是發揮你們的才華,參與到這足以改變天下格局的偉大事業中來。”
說完,他不再多言,示意手下將西門瑾和西門雁南押送到密室一側的兩個相鄰的、相對幹淨些的石室中,鐵門“哐當”一聲落下,將他們與外麵那地獄般的景象隔絕開來,卻也徹底斷絕了他們的自由。
石室內隻有一張石床和一個簡易的便桶,牆壁上插著一支火把,提供著微弱的光亮。
叔侄二人隔著鐵欄相望,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憤怒,以及一絲茫然。
對方沒有用刑,沒有虐待,甚至提供了基本的生存條件。
但這種軟禁,配合著外麵那觸目驚心的“藥人”實驗場,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淩遲。他們在等,等時間和恐懼磨掉他們的原則和堅持。
西門雁南靠著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上,雙手抱膝,身體微微發抖。
“叔叔……我們該怎麽辦?”她的聲音已然不能平靜。
西門瑾沉默著,望著跳動的火焰,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知道,他們陷入了一個極其龐大而危險的陰謀之中。
這個陰謀的主人,所圖絕非小事。而他和雁南,如今已成了這陰謀中的一環。
拒絕,可能意味著永無止境的囚禁,或者……死亡。
這是一個艱難得令人窒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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