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沈薇從來都沒有當著人的麵喊過這個稱呼。
    隻有在私下裏，朝著林子裏的大樹喊過。
    這時說出來，略微帶著一絲生硬。
    不過當投入進媽媽的懷抱裏後，她猶如一隻投入水裏的魚兒一般舒服。
    原來，這就是媽媽的感覺嗎？
    她想一輩子就這樣和媽媽抱著呢。
    沈秋霞這會左手抱著小沈薇，右手抱著沈誌。
    把兩顆小腦袋壓在自己的懷裏。
    閉上眼睛默默感受這份幸福，她隻覺得無比安心。
    爸媽和兩個孩子這會都來到了她的身邊。
    肚子裏的小寶寶這會也歡快的踢著小腿兒。
    自己的身體也在慢慢好轉。
    就是可惜平樂不在身邊，不然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兩個小家夥經過一開始的生疏後，現在兩隻小嘴吧嗒吧嗒的說個不停。
    仿佛有無數的話要和自己媽媽說。
    沈秋霞也在那裏含著笑，每一句話都有回應的胡亂瞎聊著。
    也許她們三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或許隻是享受當下的一份感覺而已。
    肖衛國見狀也不上前打擾他們。
    四名老人這會也坐在一張空著的病床上，各自聊著天。
    奶奶還抽空邁著小腳，把手裏的飯盒遞給沈秋霞，讓她抓緊趁熱喝。
    白麵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最珍稀的食物，況且奶奶還在裏麵放了白糖。
    沈秋霞雖說一個小時前喝了小米粥，不過她現在的身子虧空的厲害。
    因此也沒有拒絕自己婆婆的好意。
    打開蓋子，和小誌以及小微三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來。
    四名老人這邊。
    不知是說到了什麽，一時間突然沉默了下來。
    肖衛國見狀從一旁的窗戶邊走了過來，問道：“這是怎麽了？”
    肖鐵牛起身，拉著肖衛國的肩膀低聲道：“衛國，昨晚我和你奶商量了下，要不我們回鄉下吧！”
    “嗯？”肖衛國驚訝的盯著爺爺的眼睛。
    肖鐵牛說出這句話，神情好似又堅定了幾分。
    “去年來城裏，說的是冬天在鄉下難熬，等天氣暖和的時候就回去。”
    “不過正趕上平樂去北邊，衛國你結婚，接著又去了西南那邊。”
    “家裏沒個大人守著，我和你奶隻能在這裏待下去。”
    “前段時間衛南進城辦事，給我們說了你功林叔的意思，說是今年夏天地裏的收成就不給我們分東西了。”
    “裏外裏虧了不少呢！”
    “現在你也回來了，家裏有你和嫣然這孩子看顧著，爺爺奶奶也放心。”
    “嫣然這姑娘是真好，家裏的事情都搶著做，對我們也尊敬的很。”
    “記得可別欺負人家孩子，要不然我和你奶可饒不了你。”
    肖鐵牛還從來都沒說出這麽多話來，也能看出來，這段話在他的心裏積壓了很久很久。
    雖說在城裏過的日子，簡直比以前的地主老財都要舒坦。
    不過他們的根，並不在這裏。
    他們的根，在那片生活了一輩子的土地上。
    肖衛國仔細看了看爺爺奶奶的眼神，發現應當不是在說反話。
    二老確實是這麽想的，確實是希望回到肖家大隊生活。
    不過肖衛國知道，且不說這一場饑荒正在尾聲，還沒有結束。
    就算是結束了，也得緩個幾年，才能回到原來57年的水平。
    而這緩的幾年，過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奶奶這時坐在床上，也說道：“乖孫，現在沈家弟弟和李家妹妹也來了，又加了兩個小孩子，都擠在這裏，房子也不夠住的。”
    “我和你爺回去，大隊裏那房子大的很，我們住的也舒坦。”
    “走了以後，我們的床鋪直接就能讓沈家弟弟和李家妹妹住。”
    沈光政這時忽的站起來，嚴肅的說道：“肖老哥，老姐，你們不用再說了，你們不能走。”
    “要是因為我們的到來，逼的你們需要返回鄉下住，那我和秀敏也不會住的舒坦。”
    “要實在不行，現在小誌和小微也和她媽媽團聚了，我們兩個買車票再返回川渝好了。”
    李秀敏這會也堅定的點頭。
    要是他們的留下，會引得肖家哥哥姐姐回到鄉下，過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倒不如讓他們趕緊離開。
    說來也是有些後悔，怎麽就不知道提前問問衛國，看這裏的住房夠用不夠。
    那時候真的應該堅定一些，隻讓衛國帶著兩個小孩子來四九的。
    肖衛國這時擺了擺手，製止四位老人之間的談話。
    “爺爺奶奶你們別說了，我不會允許你們回去的，特別是現在這時候。”
    “要是等到什麽時候環境變好了，你們想回去，當孫子的不會攔著你們。”
    又看向沈家二老道：“沈爺爺，李奶奶你們也別再提返回川渝的事情，除非得到消息，那邊整體環境也變好再另說。”
    這時，沈秋霞也注意到這邊的爭執。
    坐直了身子，側耳傾聽著。
    肖衛國見狀，先是把四位老人的想法說給沈秋霞聽。
    還沒等沈秋霞說話，他繼續說道：“其實咱的房子是夠住的。”
    “沈姨的屋子之前可一直隻住著一個人，李奶奶和小微一起住進去，也顯得寬敞，還能貼身照顧沈姨。”
    “至於沈爺爺和小誌，就住在爺爺那個屋就好，那裏現在隻住著爺爺和衛軍，再加兩個人也隻有四個人而已。”
    沈光政二老互相對視一眼，疑惑的問道：“衛國，當真是這樣的嗎？”
    他們家之前一間屋子可是住著五口人呢。
    現在有太多太多的城裏人，一間屋子住三代人的都大有人在。
    到肖家這邊，一間屋子隻住三四個人，可以說是很寬敞的了。
    肖鐵牛和奶奶琢磨了一下，發現還當真和衛國說的一樣，確實能住的下。
    不過，這樣一來，沒有口糧的人，可是從之前的他們二老以及嫣然三個人，增加到了七口人之多。
    衛國能扛的住嗎？
    他們本來想的是，回到肖家大隊以後。
    作為自己的晚輩，大隊支書肖功林多少都得給他們分點糧食，不會不管他們。
    湊合著能讓他們二老在鄉下饑一頓飽一頓的過下去也就知足。
    這樣多少也能減輕一下衛國肩膀上的重擔。
    肖鐵牛看了看現在的情況，生生忍住了繼續說下去的衝動。
    罷了，私下裏再和衛國好好商量一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