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緊，要撞上了！”
    十二條火銃一輪開火就陸續停了下來，裝彈已經完全來不及了，不過此時和敵船的距離也已經近在咫尺，王有忠丟了火銃使勁兒搬住船舵大吼。
    王雲龍等人也紛紛都丟了火銃，全部緊緊抓住船舷或者抱住桅杆。
    “砰~~”
    兩艘船重重撞在一起，不過王有忠經驗老到，用盡全身力氣在最後時刻搬動船舵，讓船微微偏了一下方向，船頭貼著對方右側的船舷斜頂上去，巨大的衝擊下，敵船直接就被頂得差點兒側翻過去，劇烈的搖晃之中，甲板上的倭寇如同下餃子一樣慘叫著落入海中。
    “跳船！”王有忠大吼。
    王東和癩子立刻抓起刀槍，一個勁步翻越過船舷直接跳上敵船。
    “狗日的去死！”
    對方船上此時已經亂到無法形容，驚恐加上劇烈的顛簸搖晃，倭寇大半不是受傷就是已經落還，幾乎沒有一個人還能站穩，甲板上此時隻有寥寥兩三個還抱著桅杆帆錨勉強穩住身形，雖然跳船的隻有王東和癩子兩人，但卻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凶猛，大吼著手中的刀槍便往人身上招呼，眨眼就有兩人慘叫倒地。
    而幾乎同時，王有勝的那條船也已經和另一艘敵船靠上，不過情況更加猛烈，船頭直接頂在對方的船尾上，將船舵都撞的稀爛，自己的船頭也損傷嚴重。
    但此時就是勇氣和血性的比拚，到了眼前這個地步，一點兒都不能慫，誰慫誰死。
    更何況隻要把這兩艘船搶到手，船破點兒皮也不算啥，倭寇們的船哪艘不是修修補補的在用。
    所謂新三年舊三年，修修補補又三年。
    勤儉節約一直都是倭寇們奉行的生存法則，銀子這種東西，必然要花在賭場和女人肚皮上才算快活，至於武器，有一條爛命扛著能用就行。
    特別是對於習慣黑吃黑的小型倭寇團夥來說，買船是不可能買船的，隻能靠搶這樣子才能發財。
    眼前這兩艘敵船已經都不知道是轉手多少次的舊船，上麵修修補補的傷疤和痕跡就如同嚴重皮癬患者一樣，看不出來一點兒原始的痕跡。
    兩船撞在一起的瞬間，王有勝同樣發出了跳船的命令。
    兩個大王莊的鄉民同樣反映最快最迅速，丟了火銃直接就往敵船上跳，然後在劇烈的顛簸搖晃之中，開始一場血腥的追殺。
    此時兩艘船上還能夠站立的倭寇已經不多。
    一輪火炮和一輪火銃下來，傷亡已經過半。
    再加上撞擊造成的搖晃，又有不少直接跌入海中，因此登船的雖然都隻有兩三個人，但對方已經幾乎沒有了任何反抗之力。
    前後不過一刻鍾，動靜逐漸平靜下來。
    兩艘敵船上，再也看不到一個站立的敵人。
    此時四艘船已經兩兩靠在一起。
    王定等人進入船艙之中挨著搜尋。
    剩下的人也已經安裝好第二輪鳥銃彈藥，跳船過去幫忙清理。
    無論是屍體還是受傷的倭寇，都被搜身之後直接被丟入海中。
    王雲龍沒有過去幫忙，雖然他殺過楊成威，也對殺人沒有太大的心理障礙，但他的靈魂終究還是和這個時代有一種格格不入的陌生感，內心有一種莫名的抗拒和抵觸。
    但他也清楚，這就是海盜的生存法則。
    今天若是自己被對方擊敗，那麽下場也會是一模一樣，甚至會更慘。
    因為對方就是衝著毛瞎子剩下的財富來的，一旦這些倭寇進入雙嶼島，不僅會搶奪財物，留守在島上的王崇、妹妹、一群女人等婦孺老弱，全都會慘遭毒手。
    如果說毛瞎子和明州幫這樣的大型倭寇團夥為禍沿海的話，但最起碼他們還有一些基本的良知和道德底線，並且他們的主要生存方式是走私，而不是搶劫，因此也不會毫無顧忌的胡亂殺人。
    但對於這樣的小型倭寇團夥來說，則基本上都是最底層最垃圾的品種，他們在岸上大部分也都不是善良之輩，幾乎都有殺人搶劫強奸等嚴重前科。
    這些人很多大型倭寇團夥都不會收留，他們也不願意加入受到約束，就此就像一群害蟲一樣，混跡在沿海純粹靠殺人越貨發財度日。
    這些人就算不殺，留著也是禍害。
    收留更加不可能們，人人全身都是反骨。
    所以，所有的倭寇團體遇到這樣的團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絕對不會有多餘的第三種選擇。
    等兩艘敵船清理結束，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四周迷迷茫茫昏暗一片，視線不過數十丈距離，就連近在旁邊的鷹嘴島都幾乎看不清楚，隻能隱約看到一個大概。
    “小五，都清理完了，接下來怎麽辦？”
    王定渾身沾滿血跡，滿臉疲憊但雙眼有透著極度的興奮。
    這是他們入海以來首次和別的海賊團夥進行如此猛烈的海戰。
    而且過程順利異常，對方死了至少二十人，自己這邊一人不少，而且還俘獲兩條海船。
    當然，自己的損失也有，兩條船撞擊後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絲毫都不影響安全。
    “有忠叔，現在還能摸回雙嶼島嗎？”王雲龍轉身問王有忠。
    王有忠看看天色和方向，點頭道：“隻要慢些，隔海島遠點兒不撞到礁石，應該沒問題，但進島是不可能了，隻能停在外麵。”
    “那也行，大家再辛苦一下，把兩艘船降帆之後用纜繩掛在後麵，慢慢拖回去，其他的明天再說，不然三叔公他們會擔心！”
    “好，大家趕緊的，別磨蹭了，再晚點兒什麽都看不見了！”
    王定等人點頭，很快就各自忙碌起來，王有勝那邊相隔也不遠，大聲喊幾句也大致弄清楚了安排，很快也跟著行動起來。
    忙忙碌碌又十多分鍾過去，兩艘船在幽暗的黃昏之中往西南方向而去，後麵各自還拖著一條差不多大小的海船，速度雖然行進很慢，但前後不過一刻時間，還是慢慢消失在鷹嘴島附近。
    原地隻留下十多具屍體，散布在數百米範圍，在冰冷翻滾的海水中起伏飄蕩，等不到明日，就會被這遼闊的大海徹底吞沒，最終無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和來曆，就像從未來過這個世間一樣徹底被人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