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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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長官急電——全軍西撤!”
    義陽城防司令部向同盟軍第十七集團軍各部發出最後一道電文。
    胡棕楠部七個師未經戰區允許,擅自撤離義陽防線。
    1940年5月5日,義陽。
    第一軍主力正如潮水一般從義陽城北、城西幾條道路退走,
    第1軍的卡車隊轟鳴著開上泥濘的官道,車鬥裏塞滿了軍官太太的梳妝台、皮箱。
    士兵們扛著步槍往路旁擠,槍口上掛著昨夜搶來的雞鴨,羽毛在晨風中抖落一地。
    卡車、騾馬、民夫、官兵亂成一片,大路上泥濘不堪,輜重車陷在稀泥裏拔不出來,
    第46軍的輜重班幹脆把一箱箱還未開封的步槍彈藥推下河溝。
    幾個傷兵趴在彈藥箱上,用刺刀摳著封條,沒摳開。河水咕嘟咕嘟漫過箱子,衝走他們鈍鈍的掙紮。
    後頭一隊騎兵直接抽刀,把困在車轍裏的傷兵驅趕走——“快滾!別擋道!”。
    義陽城內,司令部的文書把一摞一摞的傷病登記冊等文件冊表當柴火點了,燒得劈啪作響。
    幾個勤務兵抬著一口箱子往外衝,裏麵塞滿了各式文件,還有一架沒來得及帶走的留聲機滾落在街角,唱頭還在劃拉著《蘇武牧羊》。
    “官兵都跑了!”
    “國軍老爺跑得比鬼還快!”
    上千名尚有戰意的雜牌軍被潰兵和百姓裹挾後撤,許多潰兵百姓都打著逃跑之前進城搶一波的主意。
    東街當鋪的夥計一腳踹開庫門,銀元撒得滿地響,老掌櫃在櫃台下藏了一夜,聽見風聲,拄著拐杖顫悠悠往門口蹭:“是不是真的……”
    他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一夥潰兵當街打翻在地。
    那幾個兵脫了軍服,穿著布衫背著步槍,手裏還提著一包剛搶來的銀器。見有人擋路,順手一槍托砸在老頭腦袋上。
    “都滾開!沒見老子忙著趕命!”
    潰兵四處作亂,有人砸開了米倉,米糧撒在街上,踩成泥糊。
    有家布莊的少掌櫃見到自家產業被搶被燒了精光,直接掛在大梁上,吊死了,屍身在晨風裏搖搖擺擺,臉腫得像紫茄子。
    青樓的閣樓上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幾個半裸的逃兵踹開房門,屋裏有個女子,她手裏攥著一把剪刀,貼在脖子上,哆嗦得像風中一隻兔子。
    “別急啊,等老子完事再讓你死。”逃兵咧嘴一笑,吐出滿嘴黃牙。
    糧鋪的煙囪噴出火星,一道黑煙轟地竄上天,義陽南門糧倉,著了。
    黑煙混著麥粒焦香,蓋住了整個城頭。
    當鋪夥計一邊哆嗦著往後爬,一邊哭嚎:“國軍都跑了!都跑了啊!”
    沒人理他。
    南門糧倉火光衝天,黑煙遮蔽了半座天際。那些在戰前被胡棕楠部收攏的潰兵再一次被拋下,軍中的兵痞和地方青皮混混一路哭喊、叫罵、摔東西、搶糧,
    “跑!快跑!日本人打進來了!”
    女人抱著娃子在街上奔逃,老頭牽著驢,背上還背著半口米缸,眼神麻木。
    幾個地痞砸開金鋪,銀元、金子撒得滿街都是。
    不遠處的一座破廟前,跪著一個老太,正在給自己被兵痞打死的兒子縫著身上的衣服。
    線用完了,老太太把頭發扯下一縷一縷地接上針線,手一針針戳進屍體的皮肉。
    “娘,疼……”
    風吹開了屍口,唇瓣在戰火中輕顫。老太婆手一抖,針也掉了。
    ……
    信陽城東南十裏,義陽近郊防線陣地第2號壕溝。
    一百零四個人,補充連,自三天前奉命再次駐防抵擋日軍後,就再也沒得到過任何增援。
    連長周大虎打光了最後一梭子彈,抓起一把大刀,衝著通訊兵吼:
    “師部呢?!援軍呢?!他媽的說話啊!”
    通訊兵哭喪著臉:“……早沒人了……”
    新兵王狗剩低聲嚷:“連長,東頭有動靜。”
    遠遠的,日軍聯隊的膏藥旗在山坡上展開,刺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周大虎深吸一口氣,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
    “弟兄們,黃泉路上不孤單。跟老子殺出去!”
    沒人動。
    他抬頭掃了一眼身邊的士兵——都是些臉上沒胡茬的娃娃,一個個臉色發白,嘴唇抖得像篩糠。
    周大虎咬牙,攥起大刀,往戰壕上一拍:
    “好男兒死得明白!聽不見老子說話是不是?殺呀——!”
    百餘條漢子,翻出壕溝,硬生生往日軍陣線衝。
    王狗剩抱著日軍曹長滾下山坡,腸子掛在刺刀上還咬著敵人的喉管,
    周大虎砍翻了三人,身上挨了五槍,膝蓋被打穿了,還是一手撐著地,刀朝著義陽的方向一指。
    “咱不背城而逃——”
    他最後倒下,臉朝著義陽城牆,眼睛沒閉上。
    背後,是一地屍骨,百餘個弟兄,沒人退一步。
    “城破了——跑啊!!!”
    五月五日午後,義陽南門轟然倒塌。
    日軍擲彈筒一輪輪地炸飛最後幾道路障,煙塵翻湧著湧入城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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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的潰兵亂作一團,在倒塌的城門洞口互相踐踏,推搡,喊叫,有人跌倒在地就再也沒能爬起來,被活活踩碎了肋骨。
    一個守備團長掛在牆邊上,屍體還在晃悠。
    沒人拉他上去的,是自己的兵——幾個潰兵一邊往城外狂奔,一邊破口大罵:“要不是你攔著,老子早跑了!”
    逃兵丟了槍,有人連衣服都扯爛,赤著上身拖著行李箱往城外跑,一個男人背著媳婦,一邊跑一邊哭:“娃還在家裏啊——”
    舞女清歌抱著琵琶瘋了一樣衝上南門城樓。
    七天前,她還在勞軍晚會上為那些軍官們唱《十八摸》,現在,她對著城外湧來的日軍彈起《滿江紅》。
    “抬望眼,仰天長嘯——”
    一枚榴彈在她腳下炸開,殘破的琵琶弦纏住半截斷指,在硝煙裏錚鳴不休。
    日軍第10師團的兩支前鋒小隊踩著尚未熄滅的火星、踢翻破碎的門板,從南門魚貫而入。
    城頭殘缺的白日旗隨風飄搖,掛在斷裂的旗杆上。
    街道兩旁是被轟塌的屋脊,廢墟之下還埋著沒來得及逃走的百姓,血水順著鵝卵石路縫蜿蜒流淌。
    “支那兵已經嚇破了膽子。”帶隊的中尉收起望遠鏡,滿臉輕蔑。
    幾名士兵快步推進,經過一處倒塌的院牆時,看見一群潰兵還在街角爭搶著一輛半翻的物資車,滿地皆是銀元。
    “呦西よし)!快,把他們解決了!”
    一隊日軍步兵端著三八大蓋,衝著那堆正掙紮著翻找東西的潰兵射擊,鮮血飛濺在殘破的錢袋上。
    幾個沒死透的士兵還試圖用手去捂住流血的腹部,嘴裏湧出嗆咳的血沫。
    街頭巷尾,一片殺戮。
    婦女抱著孩子瘋了一樣四散逃竄,幾個老百姓趴在地上抱頭痛哭,卻被日軍士兵嬉笑著一槍一個,從後腦勺打穿。
    “哈哈哈!皇軍攻入義陽,第十師團必然是頭功!”
    帶隊的中尉提著軍刀,踩上亂屍堆頂,正想大喊一聲“萬歲”,身後忽然傳來劇烈的炮聲!
    “轟——!”
    一枚迫擊炮彈在南門附近炸開,將兩名日軍士兵連人帶槍炸翻在地。
    “炮擊?!”日軍中尉一愣,猛地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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