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東君殿一段路以後，一直心神飄蕩的李存勖才猛然想了起來。

    我不是要去東君殿看望可敦的嗎？

    連忙喝令步輿停住。

    張居翰上前請示大王。

    李存勖想了想，問張居翰：“可敦現在如何了？”

    張居翰也沒有親眼看見病人。

    “奴婢聽聞，似乎還在昏迷之中。大王，既然有公主代替大王守候，奴婢倒是覺得，大王也不一定要事事躬親。”

    李存勖差點笑起來。

    嗯，張居翰也很會說話啊。這個理由很好。

    的確，現在契丹公主實際上也是寡人的妃子了，或者說，東君。不管那麽多，反正契丹可敦受傷後，晉王的女人晝夜守候，這個禮數，很是周全的。

    於是重新起駕，又覺得這個步輿不舒服，幹脆還是步行前往。

    對了，屏退侍從，跟張居翰再說幾句。

    “張公公，你那個飛石直，還有第三個任務。”

    “奴婢聽大王吩咐。”

    李存勖斟酌一下詞句。

    “王府中的後妃，不管是王後、東君、潞妃、淑妃，不管她們是不是議論國政，總之吧，不論什麽大事小情，你都要盡量了解，之後擇其要者，報知寡人。”

    張居翰明白了。

    大王連他的這幫後妃，也要掌握她們的動向。

    趕緊點頭。

    “奴婢遵命。哦，前段時間，張公公曾經找了一個穩婆進入流霜殿，不知大王可曾知曉？”

    李存勖一樂。

    馬上就有收獲了？

    “說來。”

    張居翰說：“奴婢所知，似乎是要那個穩婆來確定一下，娘娘肚子裏的，究竟是王子還是郡主。”

    嗯，這個倒也合情合理。

    “甚好。就是這類事情，不論大小，你報知寡人，寡人自有斟酌。”

    張居翰趕緊回答：“奴婢遵命。”

    說著話，就來到了流霜殿了。

    讓張居翰返回，自己走了進去。

    果然，王後的常備人物，黃四娘和張承業，都在。

    笑著走向王後。

    “九娘養胎辛苦啊。不過為了晉國的將來，你還要繼續努力啊。”

    王後也很高興。

    “大王，看望臣妾這個王子，將來是做世子的命了。”

    李存勖點了點頭。

    “這個自然。”

    看看張承業，覺得讓他來分析一下，也有好處。雖然現在自己已經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調查的差不多。

    把情況簡單給張承業說了一下。

    “張公公，你如何看待此事？”

    張承業聽了大王的調查結果，自己也深為震駭。根本沒想過這件事的背後，有那麽多的利益糾纏。

    “大王，老奴所見，倒是應該提防王鎔那邊。”

    這個觀點倒是新穎。

    “王鎔？”

    張承業已經考慮好了。

    “大王，畢竟此事發生在趙國，王鎔必然惴惴不安，此時如果朱賊派人前去挑唆，王鎔也有可能倒向朱賊。”

    這麽厲害！

    李存勖心中一震，但卻不動聲色。

    “張公公是否言過其實？”

    張承業分析道：“大王，老奴以為，事情畢竟發生在趙國，契丹要尋晦氣，王鎔乃是首當其衝。從媯州到鎮州，不過兩日行程，契丹有直接出兵的可能。為求自保，投靠朱梁，也是一種選擇。雖然朱賊如今已經不能直接出兵援助，但是朱梁如果居中斡旋，契丹未必會出兵趙國。”

    王後插嘴說道：“大王，如果王鎔真的倒向了朱梁，那麽你的那個登元軍，可就腹背受敵了。”

    聽王後這麽一說，大王馬上想起了剛剛提拔做登元軍節帥的史建瑭。

    這個滿腔忠義的青年將軍，肯定不會丟失寸土。如果情況危急，他會與登元軍共存亡。

    李存勖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些外交問題，還真是不好下結論。有時候明明是子虛烏有，但可能人家偏偏就是相信，等到那個時候，可就悔之晚矣。

    “不可不慮。張公公，寡人想讓郭安時領兵三萬進入趙州駐防，你覺得如何？”

    “大王此舉，老奴以為防微杜漸，正是高瞻遠矚之舉。此外，郭安時早就想討伐劉守光，駐軍河朔，就是一個最大的伏筆。不過，還是要大王決斷。”

    當然不能由自己來負責。肯定是大王說了算。

    駐軍趙州，肯定需要一個智勇雙全的重臣，郭崇韜當然很合適。

    但是他去了趙州，我這裏遇到麻煩，找誰商量呢？

    再三斟酌，還是隻能派郭崇韜去趙州。 心裏麵還自我安慰，說這樣子也好，我要收拾郭從謙的話，郭安時就不會太為難。

    凡事都要想開一點，有利就有弊，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來到明政殿，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安重誨！

    心裏一樂。哈哈，老天太有意思了，知道走了郭崇韜，我少了個人商量，結果這安重誨就馬上回到我麵前了。

    不過還是先問問這個礦務探察使，找礦找的怎麽樣了。

    安重誨還真是舍得下力氣，探礦居然一直探到了振武軍，李存勖都想誇獎他是“神行太保”了，但是擔心大太保他們有意見，就壓住了這句誇獎。

    而且安重誨的消息，也讓他不想誇獎了。

    “大王，臣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怎麽，沒找到礦物？”

    安重誨搖搖頭：“按照大王給的圖紙，銅礦、鐵礦、石墨礦、煤礦，都找到了。”

    說著把文件交給大王。

    李存勖一邊瀏覽文件，一邊笑著問：

    “那你還陰這個臉？是不是很累啊？”

    安重誨連忙回答。

    “大王，臣為國奔勞，不敢言累。不過臣在振武軍，遇到了康福。”

    “他可不就是在鎮守振武軍嗎？怎麽了？”

    安重誨說道：“據康將軍所言，現在定難軍節度使李思諫，率領黨項人，勾結朱賊，屢屢挑釁，製造邊患。康將軍說，振武軍僅有萬餘人，處境甚是艱難。”

    李存勖一愣。

    黨項人？

    “朱賊的手，已經伸到定難軍了？”

    安重誨回答：“臣估計，可能就是因為現在聯絡契丹效果不大，所以朱賊又勾結了黨項，其實還是想對咱們形成夾攻。”

    李存勖點點頭，沒說話。

    他發現，這一次，朱賊又搶先了一步。

    如果不是派人去找礦，這件事，自己還要很久才會得知。那時候，情況隻會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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