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網子破了,魚可不一定就真的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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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良氣得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不久前被水運司突襲造成莫大損失的後怕還沒散去,人在老巢坐莫大的罪名就從天上來。



    換作從前郝良作惡多端慣了,壓根無所謂是不是多一樁滅了誰家滿門的惡名。



    可現在不同。



    被滅了滿門的人也不同。



    死的是嚴俊全家。



    那是南潯商會的會首全家!



    他是失心瘋了,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這種事兒!



    郝良困獸似的赤紅著一雙眼原地轉圈,臉上狠色不斷閃過,狠狠咬牙:“是錢庵。”



    “一定是他!”



    “除了他,還有誰能在南允無聲無息就屠了嚴俊全家?”



    “還有魏城……”



    “魏家就是錢庵下的手,一定是他!”



    站在邊上的人遲疑道:“頭兒,你是懷疑錢庵準備對所以知情人下手,就為了確保自己能一身清白投向嶺南的陣營?”



    “可……”



    “可是什麽?”



    郝良冷笑道:“你剛才不也說了麽,要一身清白。”



    “我們這些人全都是活著長了腿的罪證,我們不死,錢庵怎麽安心?”



    郝良忍著怒坐下來,死死地攥著桌角咬牙:“再說了,錢大人已經在準備二次圍剿水匪以護佑一方水路安寧了,都到這個份上了,還看不清嗎?”



    圍剿水匪這種事兒早年間也發生過數次。



    但在多方的默認下,大多都是雷聲大雨點兒小,假模假式做個花架子給外人看。



    如此水運司的功績有了,水匪接下來的日子也好過。



    在察覺到錢庵真實的殺意之前,郝良盡管事先得了消息,心裏卻並不多當真。



    誰也沒想到錢庵居然來真的。



    他是真的想殺人滅口。



    郝良想到那一夜的混亂以及自己慘死的人手,眉宇間染上一層散不開的陰霾:“我之前說準備好的東西呢?”



    被問到的人猛地一怔:“頭兒,你是說那些……”



    “就是那些。”



    郝良強壓下滔天怒火,一字一頓地說:“想卸磨殺驢?哪兒有那麽容易?”



    “錢庵和江南總督那一檔子人不是想轉投嶺南嗎?為達目的如此煞費苦心,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我怎麽忍心不幫他們一把?”



    郝良為匪多年作惡無數,各路消息也算靈通。



    他無從知曉徐璈早已入了南允,但他知道距離南允最近的徐璈容不得自己。



    自己也沒有任何可以改變陣營的選擇。



    可隻是容不得他怎麽成?



    這條為非作歹的船上,不隻掛了他郝良一個惡鬼。



    船既然是要沉了,那船上的其餘人憑什麽可以跑?



    郝良閉上眼說:“按我之前說的,安排幾個穩妥的人,立刻把那些東西送到滁州去。”



    “一定要親自交到鎮守滁州的驃騎將軍手裏,隻說這是我對嶺南大軍攻破江南提前送上的一份兒賀禮。”



    其餘人聽到這話忍不住掙紮道:“頭兒,這東西送出去就沒法再回頭了。”



    “你之前不是說過嗎?在滁州的徐璈最是個心狠手辣的,等他拿下江南一帶絕對沒有咱們的活路,咱們又何必去……”



    “你以為不表一份兒心意,咱們這些人就還有別的活路了?”



    郝良譏誚道:“醒醒吧各位。”



    “都到了這種時候,除了魚死網破,咱們腳下就沒有第二條路。”



    “再者說,網子破了,魚可不一定就真的會死。”



    郝良斂去眼中殺意,站起來冷冷地說:“把咱們的人收攏起來,對外做出一副要跟水運司拚死一搏的架勢,等水運司發動剿匪,那就是咱們另出生天的好機會。”



    繼續占據運河的水麵肆意妄為是不可能了。



    但橫行多年,他們還積攢下了不少家底。



    隻要能悄無聲息從河麵上脫身,到了岸上,再換一身尋常百姓穿的衣裳混入人堆,誰知道他們之前是做什麽的?



    但在假死脫身之前,他們還需要一個對外遮掩的借口。



    例如水運司剿匪大獲全勝,水匪全部黨羽無一存活的大喜訊。



    有了這個借口,改頭換麵的人才不會遭受到官府無窮無盡的追剿,永無止境的逃亡。



    隻是在此之前,郝良還有一件事兒要做。



    郝良招手叫了個相貌不起眼的人走過來,拿出個不知藏了多久的小瓷瓶,輕輕地說:“記得我之前插進幾個穿官皮的人府中的五鬼嗎?”



    “找到三鬼把這個東西交給他,讓他在水運司二次圍剿水匪之後如果沒有得到我的指令,就通知另外的四個鬼,找機會把這個放進那些大人的飯食裏。”



    就算他不幸死了,包括錢庵在內的這些人所謂的官大人,也一個都別想好好活著!



    還有南允的這些人……



    郝良殘忍一笑,陰惻惻地說:“我不下地獄就罷了。”



    “我要是下地獄,那我就要把整個南允,甚至半個江南,都全部變成煉獄……”



    郝良一改之前藏頭露尾的刻意低調,突然在水麵上又搞起了大動靜。



    而郝良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派人秘密送往滁州的東西,隔日就出現在錢庵的桌麵上。



    徐璈不在,其餘人都忙著盤查接手大小鋪子,桑枝夏被迫臨時當了個傳話的。



    錢庵看著桌上的東西麵色青紫。



    桑枝夏笑得自在:“大人,這東西本該送往滁州,但沒能出得去南允,這份兒大人可別忘了。”



    不用桑枝夏點明錢庵心裏也清楚,這東西一旦入了滁州,被嶺南的其餘人知道了,錢庵的辛苦謀劃的前路就徹底被堵斷了。



    錢庵臉色一變再變,生生擠出了笑色站起來,鄭重其事地對著桑枝夏再三躬身:“夫人大恩沒齒難忘,我一定……”



    “我就是個傳話的,當不得大人如此大禮。”



    桑枝夏客套側身避過,淡淡地說:“東西既是送到了,我也就不在這裏給大人添亂了。”



    “隻是有些事兒,大人還是盡早落實為妙,免得再生出禍患也惹人煩心。”



    錢庵想也不想地點頭:“夫人放心,我心中有數。”



    桑枝夏施施然告辭走遠,錢庵沉默半晌大怒推翻了桌上的所有東西:“郝良!”



    “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該敲打的人敲打了,該送的東西也送到了。



    可走出跟錢庵約好的地方,外頭又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連綿的大雨,就連台階上都成股往下流淌,地上更是積出了足以淹過腳背的深度。



    畫扇拿著傘快步迎上來:“東家,地上積水不淺,要不我背您過去?”



    桑枝夏看著畫扇完全傾斜向著自己的傘麵,把傘推過去,哭笑不得地說:“哪兒至於?”



    “給我一把我自己撐著,你好好擋著自己別受了涼。”



    畫扇沒來得及阻止,眼睜睜地看著桑枝夏一腳踩進了積水裏,無奈道:“雨天濕寒涼氣重,您……”



    “沒那麽矯情。”



    桑枝夏搖頭示意宋六等人不必過來,蹚水踩過去上了馬車,剛坐下就聽到天邊炸響起了數聲驚雷。



    桑枝夏聽著車窗外宛如用盆往下潑灑的驚人雨聲,不由自主地抿緊了唇:“這雨下了多少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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