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言重了。”楚子龍端起酒碗，神色平靜中帶著真誠，“此戰勝利，非我一人之功，是虎賁軍、386旅、獨立團、358團所有弟兄們用命換來的。若無貴旅火速馳援，在關鍵時刻頂上來，我們現在恐怕還在和鬼子打消耗。這一碗酒，當敬所有為國捐軀的英魂！”
    說罷，他將碗中酒液灑了一半在地上，動作肅穆。
    旅長眼眶微紅，重重點頭，也將碗中酒灑了半碗，然後將剩下的一飲而盡，大呼痛快。
    “好！敬英魂！”
    一旁的李雲龍，從旅長拿出那壇酒開始，眼睛就直了。他眼巴巴地看著旅長給楚子龍倒酒，又看著兩人灑酒、喝酒，喉結上下滾動，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麵前也擺著個碗，卻遲遲沒人給他倒酒，急得他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那眼神，活像一隻見了肉骨頭卻被拴在柱子上的餓狼，充滿了渴望、羨慕，還有一絲絲的委屈。
    “我說旅長，”李雲龍終於忍不住了，腆著臉湊了過去，指著自己空空如也的碗，“您看……是不是把我老李給忘了？這一仗，我獨立團打主攻，第一個把刀子捅進鬼子心窩子，沒功勞也有苦勞吧？這小鬼子師團長的酒，怎麽著也得有我一口吧？”
    旅長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笑罵道：“你小子，眼睛就隻盯著酒！今天這酒，是慶功酒，也是感謝酒！我首先要感謝的，就是子龍老弟和他的虎賁軍！”
    旅長重新給楚子龍和自己滿上，然後舉起碗，神色鄭重地對楚子龍說：“子龍老弟，說心裏話，這次要不是你，我們八路軍在晉西北的日子，還不知道要難熬到什麽時候。你不僅全殲了服部師團，更重要的是，你給我們送來了一份天大的‘禮物’！”
    “哦？”楚子龍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裝備！”旅長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你知道嗎？這次繳獲的武器彈藥，尤其是那些山炮、步兵炮和重機槍，足以讓我們386旅，甚至整個129師的火力水平，直接上一個大台階！以前是我們小米加步槍，現在，我們也能跟小鬼子挺直了腰杆對轟了！這份幫助，比給我們幾個師的兵力都重要！是你楚子龍，讓我們八路軍鳥槍換炮了！”
    這番話發自肺腑。八路軍長期以來最缺的就是重武器和彈藥，這次的繳獲，對其實力的提升是戰略性的。
    李雲龍一聽，眼睛更亮了，連忙幫腔：“就是就是！旅長說得對！那個……楚總指揮，你看，我們獨立團這次也繳獲了不少好東西，可炮彈沒幾發，重機槍子彈也不富裕……您那虎賁軍家大業大，能不能……”
    “行了你！”旅長瞪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今天隻喝酒，不說這些！子龍老弟仗義，在分配戰利品的時候，已經充分照顧了我們，你小子別得寸進尺！”
    楚子龍微微一笑，端起酒碗：“旅長，您太客氣了。打鬼子，是我們共同的目標。虎賁軍與八路軍，雖建製不同，但都是在為這個國家流血。能幫上忙，是我楚子龍的榮幸。今後，在晉西北這片土地上，我們兩家就是唇齒相依的兄弟，有飯同吃，有仗同打！”
    “好！說得好！”旅長被楚子龍的胸襟與氣度深深折服，激動地與他碰了一下碗，“就衝你這句話！以後誰敢找你虎賁軍的麻煩，就是跟我386旅過不去！來，幹了！”
    兩人再次一飲而盡。
    李雲龍在旁邊看得眼饞，抓心撓肝，最後實在忍不住，自己從旅長身邊搶過酒壇子，給自己滿滿倒了一大碗，然後嬉皮笑臉地湊到桌邊：“那個……楚總指揮，旅長，二位領導！我老李也敬你們一碗！祝咱們往後天天有鬼子打，天天有酒喝！”
    說罷，不等兩人反應，咕咚咕咚一口氣就喝了個底朝天，然後咂咂嘴，一臉的滿足。
    看著李雲龍這副饞貓偷著腥的滑稽模樣，楚子龍和旅長相視一笑，之前因大戰而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徹底放鬆下來。
    屋外的寒風依舊呼嘯，但屋內的氣氛，卻在這醇厚的酒香與豪邁的笑聲中，變得無比溫暖。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勝，不僅消滅了共同的敵人，更讓三支風格迥異的軍隊，在這晉西北的黃土地上，結下了牢不可破的戰友情誼。
    晉西北的秋風，已經帶上了幾分冬日的凜冽。全殲服部師團的硝煙尚未完全散盡，勝利的喜悅還掛在每個虎賁軍士兵的臉上，但黑雲寨的最高指揮部裏，氣氛卻已如同拉滿的弓弦，緊繃而肅殺。
    楚子龍站在巨大的沙盤前，目光銳利如鷹。他身上那套筆挺的藍灰色軍服，與這間由土匪聚義廳改造而成的作戰室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將所有的光線和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一個人身上。沙盤上，代表虎賁軍的紅色小旗已經拔掉了環繞趙家峪的包圍圈，重新集結，如同一隻舔舐完傷口、精力更勝尋常的猛虎，盤踞在晉西北的心髒地帶。
    四千餘人的虎賁軍，經過這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非但沒有傷筋動骨，反而因收攏了部分俘虜、繳獲了海量裝備而愈發精悍。勝利，是最好的磨刀石。
    “總指揮，”參謀長孫嘉謀走了過來，他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鏡片後的雙眼卻閃爍著與斯文外表不符的精光，“各部傷亡統計和繳獲清單已經初步完成。此戰我軍傷亡一千二百餘人，殲敵近兩萬，戰果輝煌。但……”
    他將一份文件遞給楚子龍：“我們的彈藥消耗也極為巨大，尤其是炮彈和重機槍子彈。許忠義那邊雖然在盡力通過商路補充，但也是杯水車薪。更重要的是，我們等於是在華北方麵軍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我判斷，日軍更大規模、更瘋狂的報複，很快就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