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的聲音很快吸引了城樓上所有人的注意。

    江清遠更是直接快步走上了角樓，朝著遠處吐穀渾駐紮的後方眺望而去。

    果然，那些吐穀渾士兵一改先前分散在各處，警惕周圍的樣子，全都隊列整齊，騎著馬。

    而那些夥頭兵如今則是在收拾營帳之類的東西。

    沒多久，那些營帳通通都被收拾幹淨，就連原本駐紮的痕跡也被清除，那些排列整齊的吐穀渾士兵則是朝著吐穀渾城池的方向而去，沒有半點停留的意思。

    江清遠隻有些不敢置信，死死盯著那些人離去的背影，隻覺得一陣恍惚，甚至猜測起那些人是不是還有其他目的。

    不然，怎麽會突然撤兵。

    明明昨夜雙方還經曆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城樓下甚至還有不少火油燒焦的痕跡。

    城樓上的那些士兵雖然看不見吐穀渾駐紮地的全貌，但見營帳消失，頓時驚呼出聲，“真的退兵了，吐穀渾退兵了。”

    一時間，城樓上全是大晉士兵的歡呼。

    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這幾個月以來，他們幾乎都沒睡過一次好覺，眼見著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在自己地上，他們卻無能為力。

    甚至還因為殘酷的戰爭，讓他們連傷心的情緒都未來得及擁有，就要投入下一場戰亂中。

    好在，如今吐穀渾退兵了，雖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至少能讓他們短暫的休息一段時間。

    能給家人寄一封書信回去，報個平安。

    謝鈺聽著那些歡呼雀躍的聲音，眼圈也不自覺紅了，心裏也多了幾分感同身受的喜悅。

    這幾個月從京城離開，一路前往大晉邊境，她遇上了太多太多人，也親眼目睹了好幾次大晉將士和吐穀渾士兵的打鬥，布滿各種血腥。

    那一次次的打鬥中，不管是大晉士兵，還是吐穀渾士兵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傷勢。

    有些是血淋淋的傷口、深可見骨，有些甚至直接沒有了胳膊或者大腿，總之那一幕幕全都縈繞在她眼前。

    也更加讓她堅定了留在這的決心，她做不了太多，至少在這，公主身份沒有什麽用。

    但她卻想幫一幫那些士兵，沒有任何理由，她隻是覺得自己該為那些士兵做些什麽。

    從前在京城，她的所見都是圍繞著那些世家貴女，偶爾涉及一些朝堂間的事。

    那些事對她而言也隻是幾句話的事，很快就有人替她解決，不管是皇兄，還是誰，在她看來，所有的事都沒什麽困難。

    就連創辦女學那件事也一樣。

    雖然一開始確實有不少人反對，但在皇兄同意後，沒人再能阻礙她的決定，她順理成章創辦了女學。

    可自從來到邊境，她才發現，她的公主身份似乎沒太大用處。

    在這裏，她的公主身份換不來一場戰役的勝利，也換不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反倒是因為她這個公主身份，會需要有人保護她，會犧牲不少戰力。

    江清遠說得沒錯，沒人有時間照顧她。

    這裏所有人都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在戰場上活下來，趕走那些吐穀渾人，保衛大晉，守護親人。

    她心裏雖然很認可江清遠那句話，但親耳聽見江清遠用嚴厲的語氣說出來，她還是覺得受傷。

    明明她也在努力幫忙。

    她這幾個月每天都在傷員營裏，白日幫著大夫幫忙包紮傷口，晚上還會看一些醫書，就為了能讓那些士兵不那麽痛苦。

    可到頭來，在江清遠心裏，她依舊是從前那個高高在上，不知人間疾苦的公主。

    她果然不該對這人抱有什麽希望。

    好在這次來邊境的經曆讓她受益匪淺，能更好的看看這些為大晉拚搏的將士，她其實很慶幸這次跟來了邊境。

    雖然一開始，她的目的很幼稚，甚至帶著幾分任性，但現在，她覺得很值得。

    能讓她認識這麽多大晉士兵，了解他們的過往，看見他們的痛苦和英勇，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沒有拖累這些士兵，她也不需要人照顧，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至於那些覺得她是累贅的人，她以後都不會在意了。

    像是想明白了一切，那些委屈盡數消失，耳邊傳來的歡呼雀躍，隻讓她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一旁的士兵見謝鈺也開心起來，幾個人忍不住打趣道“吐穀渾退兵了，那以後可就沒有小謝姑娘來給我們包紮了。”

    “對啊，真是可惜了，我可一直都是王大夫那小老頭包紮的，還沒被小謝姑娘包紮過。”

    知道那些人沒有惡意，謝鈺隻是朝著幾人無奈笑了笑。

    那幾個說話的士兵對上那張笑臉，卻瞬間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隻顧低頭看地麵，哪還有先前的樣子。

    衛靖海瞧見這一幕隻覺得好笑，要是讓這些人知道打趣的人是大晉的長公主，還不嚇得瞬間腿軟跪在地上。

    視線落在手裏的信上，他隻連忙對著角樓上的人喊道“清遠，你快來瞧瞧，這好像是意綿和辭簡寄來的信。”

    江清遠聽見這話，連忙從角樓上下來，接過衛靖海手中的信，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待得知，阿古讚已經順利成為吐穀渾的新可汗，他們幾人也都沒事時，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邊境距離京城太遠，若不是從謝鈺那得知，江意綿和陸辭簡護送阿古讚回吐穀渾一事，他怕是現在都不清楚。

    這些日子，除了擔心邊境處的戰役，他還對江意綿和陸辭簡擔心，時刻擔心這兩人出了什麽事。

    好在，不管是江意綿，還是陸辭簡都沒出事。

    不僅沒出什麽意外，還好好完成了護送阿古讚回吐穀渾的任務。

    如今更是直接讓那些吐穀渾大軍退了兵，為他們，也為邊境處的百姓搏出了一條生路。

    謝鈺聽見是江意綿的信，不免也開心起來，有些激動地道“一定是意綿他們成功了。”

    說著，下意識就湊到了江清遠身邊，伸著腦袋想看信上的內容。

    直到江清遠瞥她一眼，謝鈺才後知後覺退後一步，和對方拉開距離，哼了一聲，似乎還嫌棄這個距離不夠，默默又退遠了些，小聲嘀咕道“我是想看意綿的信，又不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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