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報信的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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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淮河邊上,除了河中有幾個畫舫傳來飄忽的絲竹聲,岸邊已經幾乎無人。
    鄭妍錦的質問,穿透黑夜,直抵夏桉的心底。
    她那寫滿譴責與痛斥的臉,無端令夏桉覺得紮眼。
    夜色中,她眼裏泛出一抹幽深,她輕笑了一聲,然後朝著鄭妍錦走近了一步。
    “對,我不否認,我喜歡盛枷。”
    鄭妍錦瞪著眸子指著夏桉:“你,你?”
    夏桉又朝前走了一步,眸子裏泛出一股堅定,“我再告訴你,若我真的如你所說的那般,處心積慮地去勾引他,去得到他的心,即便你是他表妹,也不會有半點機會,更不會讓你有在這裏汙蔑和質問我的機會。所以,收回你無端的揣測。你今日未能如願,是因為你自己無法打動他,
    與我無關。”
    鄭妍錦:“你,好啊,你承認了,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卑賤庶女,你承認了。”
    “鄭姑娘這副模樣,又高貴到哪裏了?”
    這時,鄭府的人追趕了過來,一起將幾近瘋魔的鄭妍錦擁著上了馬車。
    將她給帶走了。
    夏桉站在原地,感覺眼前一下子清淨了。
    心裏也覺得痛快了許多。
    她停了一會兒,轉回身欲朝自己的馬車走去,卻陡然間對上了一雙月落深海般的眼眸。
    她驚得身形一木,大腦陡然間一片空白。
    幽深夜色中,身著玄色常服的男子一步一步朝著她走近。
    似有若無檀木的香氣隨風侵入她鼻翼。
    他那雙微微揚起的鳳眸裏,映著完整的她,語氣清淺赤裸:“這種坦白心意的話,難道不是不應該對著本人講?”
    四目相對,夏桉隻想原地消失。
    微風吹起鬢角的發,也讓她找回一絲神智,她辯白道:“剛剛是因為鄭姑娘擠兌我,我,我是故意說那些話氣她的,你,你就當沒有聽見。”
    盛枷淺淡瞥了眼鄭妍錦離去的方向:“哦,氣她。”
    夏桉斂眸,盡量維持住屬於自己底氣,“你也知,我這人向來不會幹受氣。”
    “可是我畢竟是聽見了,還聽得清清楚楚。”
    “你,你莫自作多情。”
    盛枷:“……”
    他沉默了一瞬,突然被氣笑了。
    一張冷峻清逸的臉,仿若破冰一般,竟笑得分外好看。
    夏桉此時方看清,他如此笑的時候,右側唇邊竟還有一個精致的梨渦。
    簡直與煞神這個稱呼毫不相幹。
    夏桉緊了緊唇角,眨著眸子收回目光。
    “今夜盛府如此重要的宴會,大人怎得不回去?”
    “我為何要回去?”
    夏桉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輕笑道聲,“也是,據說最近盛府媒貼眾多,大人可挑選的姻緣太多了,確是不應該即刻就將婚事定下,怎麽著也應該精挑細選一番。大人最近的桃花,可真是旺。”
    盛枷聞言,微歎了口氣:“畢竟,也是到了該成家的年紀。”
    夏桉目光微冷地看他最後一眼:“那我就祝大人,早日覓得良緣。”
    說著,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登上了自己的馬車。
    喜鵲一開始就被夏桉安排上了車,所以並不清楚主子們剛剛都談論了什麽。
    馬車動了之後,
    她問夏桉:“姑娘,剛剛鄭姑娘找你作何?盛大人怎麽這會兒又來了?”
    夏桉淡聲道:“盛大人,許是,來尋鄭姑娘的。”
    “哦,竟這樣巧。”
    這時,一陣鏗鏘的馬蹄聲從軒窗邊經過。
    “一路順風。”
    聲音隨著馬蹄聲一起飄遠。
    喜鵲挑眉:“不對,盛大人是來為姑娘送行的。”
    隔天,北城門外,有不少家眷和友人前來送行。
    路途遙遠,有人送吃的,有人送喝的,有人送丹藥,有人送衣裳,多是分別囑咐之言。
    夏光淳和蘇氏也來送夏桉,對她好一番叮囑。
    前夜參加送行宴的幾位友人也前來再次與夏桉送行。
    夏桉謝過他們,讓他們不必再送了。
    蕭淩有些生氣:“這盛枷可真是,昨晚缺席了送行宴也就罷了,今日都不知來城門口相送一番。”
    夏桉勾勾唇:“有你們就夠了。”
    “夏桉,盛枷下次若是再有危險,你就眼睜睜看著他死掉就行了,莫要再心軟救他。這人最是沒良心。”
    “盛大人事務繁忙,本也沒有義務來這裏。”
    “你這可是去往瘟疫之地,那能一樣嗎?”
    說著,蕭淩就真的擔心起來,眼裏不覺有些發脹。
    去了那種地方,本就是生死一線。他們這三番兩次相送,不就是心底裏怕這是最後一麵。
    隻不過誰都不願意宣之於口罷了。
    夏桉眼眉微微低垂,她自己又何嚐不知。
    她隨即朝著眾人揚了揚眉,唇角勾出一抹自信的笑:“放心吧,醫病是我的長項,此行雖有些凶險,但我絕對不會出事的。待我回京,請諸位去清風醉吃酒。”
    治理疫病的隊伍終於啟程。
    夏桉上了馬車,隨著眾人一起出發。
    馬車踏上官道,如蜿蜒遊龍,有序行進。
    雖嘴上說著無所謂,可夏桉心裏卻還是漸漸泛起了一絲隱隱的失落。
    可又覺得自己未免矯情。
    自己心裏因何抱有希望。
    希望不是已經被自己昨夜又給掐滅了嗎?
    她啊,傷人向來也是有一手的。
    這回等她從江州回來,八成是真的得對他恭賀新禧了吧?
    如此想著,她微微有些愣怔。
    也不知那會是怎樣的一番虛情假意的場景。
    馬車裏,她麵色沉靜地坐在主座上翻看醫書,喜鵲在小幾上為她擺了點心和茶水。
    中途,夏桉推開軒窗,想曬曬太陽,透透氣。
    馬車微微顛簸之中,她突然覺得馬車邊上跟著的兩個護衛有些眼熟。
    再定睛一看,這不是大理寺守門的瘦子和麻臉嗎?
    麻臉見被夏桉認出,朝她咧嘴笑了笑。
    夏桉有些莫名:“你們也來了?”
    “大人說了,江州疫情,大理寺責無旁貸。遂派我們也跟著一起去江州。”
    夏桉恍然點頭:“哦,原來如此。”
    她默了默,伸手合上了軒窗。
    過了一會兒,軒窗被人輕輕叩響。
    夏桉遲疑著推開軒窗。
    那麻臉對著夏桉又是嘿嘿一笑,朝她遞來一個鳥籠子。
    “夏姑娘,這是給我們大人報信的鴿子,我們騎馬帶著它們倆兒,總歸不太方便,可否放到你的馬車裏養著。”
    她的馬車還算軒敞,放個鳥籠子的位置還是有的。
    她微微點頭:“自然是可以。”
    喜鵲伸手從麻臉手裏接下鳥籠子:“就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