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封信還是很有重量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在記憶碎片中，安娜和基亞隻是熱戀了幾個月就寫出堪比長篇小說的情書。
    齊明長長吐出一口氣，從裏麵隨意拿了兩封信疊吧疊吧塞進懷裏，充當提交任務的證據。
    他抬頭看向布萊爾，想觀察一下倒黴孩子對於此事的看法。
    卻發現布萊爾輕咳兩聲，將擋在嘴邊手帕收起重新把他抱進懷裏。慘白麵色上浮現出的病態嫣紅加深幾分，讓人不安，注意力也根本沒有放在信封上。
    那雙手臂摟的太緊太緊，有種幾乎將人攔腰折斷的錯覺。
    齊明頭一次碰見像布萊爾這種話又多又密的自大狂。
    除了讓人肉麻到發狂誇小人偶的讚美詩，就是不停貶低館中出現的任何一個活物與非活物順便抬高自己。
    “你我相遇是上天的恩賜，從過去、現在、未來任何一刻的停留對視都無比珍貴，璀璨。你能感受到嗎，這顆心在為你跳動？”
    齊明麻木地搖搖頭，接著突然醒悟過來雙眼睜大瘋狂點頭。比人類小好多倍的手掌覆在布萊爾胳膊上，那點重量比一隻烏鴉落在肩頭上更輕。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你心跳的真快！”
    真快啊。
    就差一點兒，他又要多聽好幾分鍾貴族詠歎調版的異界莎士比亞詩！
    不愧是玩偶博物館的館主，即使麵對能動玩偶也不害怕反而表現出極端狂熱。
    任務提示中說好的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會動。
    後果確實可怕！
    這時從外麵傳來一聲刺耳的撞擊聲，好像是什麽金屬製品碰到欄杆上發出的動靜。隨後大門沉默木訥的巡查員說話了。
    “今天展館並不對外開放，你們不能進入！”
    那些聽聞展館鬧鬼，從宴會上尋歡作樂厭煩想要尋求刺激的貴族們一蜂窩堵在門口。
    他們還未褪去徹夜狂歡後的亢奮，身上醉醺醺的難聞酒氣，多種高檔脂粉及香水味混合成一種糜爛的奇特味道。
    貴族小姐們精心打理的發髻淩亂，依偎在男伴身上，眼神卻輕佻的落在其他男人身上。
    鼻尖傳來刺鼻的味道讓凱恩渾身冷意越來越重，恨不得將這群聒噪不停的礙眼東西割斷喉嚨丟進垃圾堆。
    他居高臨下俯視這群肆意妄為披著光鮮皮囊，內裏腐敗不堪的貴族。態度堅決冷硬，擋在門口處的身體嚴嚴實實，不給他們留任何可以通過的縫隙。
    “你說什麽？”
    為首的男人呆愣一瞬，似乎沒料到眼前這個下等的賤民會阻攔他們。
    頭發如同地獄生長出來的紅色雜草，皮膚遠不如貴族那般細膩光滑，穿著劣質衣衫，以及一看就是底層人每日辛苦勞作後醜陋變形的手指關節。
    他怎麽敢拒絕貴族的？
    這一切比看見動物說話還要荒誕。
    “哈哈。”
    醉醺醺的男人笑出聲，腳底下也跟著搖晃起來。
    他被旁邊女伴扶穩身體，似乎能感受到周圍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搖了搖手指道“小子，如果你不是一名血脈純正的貴族，最好不要反對貴族的任何一句。”
    “不管你是不是聽從布萊爾·查普曼那家夥的命令，都不允許用這種眼神……”
    貴族男人手指虛虛指在凱恩身上，眼神輕蔑“這種方式……阻攔我們。”
    話音剛落。
    那雙讓人不適的渾濁眼睛中情緒逐漸消散。
    所有圍在門口處的貴族們表情瞬間變得僵硬麻木，眼神直直盯向凱恩。
    如同話劇中被台本操縱的演員，嘴巴開合間吐出同樣的話。
    “展館從不關閉，遊客該進去了。”
    “展館從不關閉，遊客該進去了。”
    “展館從不關閉，遊客該進去了。”
    不管男女，此刻他們幾乎變成一體的怪物。
    聲線被齊齊剝奪掉人類的起伏和情感，每一秒過去，那些注視都帶來無比可怕的壓迫感。
    不行。
    昨日隻倉促瞥見的小玩偶還不知道在哪裏。
    如果他真的還在展館中，那先被麵前這群令人作嘔的貴族發現下場絕不能忍受。
    凱恩緊握住手中的馬燈指尖發白，身體不受控製的細微顫抖不知在與各種東西鬥爭。
    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從外界吸取微薄氧氣。眼前能看見的一切都在變暗，朦朧中似乎能感受到頭頂太陽熾熱溫度散去，陰冷中夾雜著狂暴的另一種力量取而代之。
    同樣是圓的，可它不是太陽。
    勉強維持的思緒在這股力量下無限延伸拉長擰成繩子，狠狠鞭撻靈魂。
    陌生的淡漠聲音響起，浮在空中。
    “展館開放時間，請有序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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