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問題是，”玦放下手中的點心，擦了擦嘴角的餅幹屑，看向另外兩人，“阿爾法會答應見它嗎？”

    雙手抱胸，歎了口氣，有些苦惱地點頭：“是啊，我們無法做出保證。而且我們也沒有阿爾法的聯係方式……”

    “有的。”

    蘭德爾突然蹦出來一句。

    “啊？”驚訝地看向他。

    玦也望向蘭德爾：“阿爾法給了你聯係方式？”

    “是的。”蘭德爾點頭，做思考狀，“但祂也說——祂不一定會回我們。我總感覺……祂似乎很忙的樣子，可忙的對象似乎又不是那顆星球……”

    蘭德爾頓了頓：“不過，玦，我覺得你可以試試。祂對你的態度似乎與我們的不太一樣，來……”

    說著，蘭德爾瑩藍色的眼睛投影出了一片透藍色的熒幕，他經過一番操作，屏幕上各個波紋圖標閃動了幾下。

    然後他說：“行了，玦，我無法直接與祂對話，但你可以留言一下。然後……我們就隻能等祂的回話了。”

    玦不由吐槽：“怎麽搞得跟留聲機一樣？”

    話雖如此，他還是走上前，咳嗽了兩聲，思索了下，簡單描述了ε的訴求：

    “……ε想見你一麵，阿爾法。我知道你始終拒絕與你的這些分身進行交流是出於觀察、不幹涉的考慮……但既然你賦予了它們如此的智能，賦予了它們思考的能力，那便說不上什麽完全的無關……”

    玦磨了磨牙，繼續道，“……以你現在的能力，監視各個星環城應該早就不需要這幾個智械上報了吧？……我並不是在勸說什麽，隻是希望你考慮一下ε的會見訴求。”

    想了想，他又微妙地補充了一句：“你知道嗎？在我小時候，雖然母親總是致力於讓我從人類的曆史與經驗中培養理性的思維，這個過程盡管痛苦，可我從實踐中感受到的那些人生，的確塑形了我如今人格的很大一部分。”

    “……我說這些沒什麽別的意思。隻是不由感慨——如果是媽媽的話，她或許會選擇其他的做法吧……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說罷，玦向蘭德爾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說完了。

    蘭德爾也點了下頭，幾下操作，將這份留言發給了阿爾法。

    “嘀——”

    發送完畢。

    “呼……”

    玦長舒一口氣。

    他知道，阿爾法與其說是關注他，不如說是對他的母親懷有一種微妙的感觸。

    蘭德爾：“接下來，就隻有等了。”

    坐回椅子上，撇撇嘴：“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其實我覺得，那個阿爾法對於我們的事，說輕視吧……祂確實幫助了我們很多；可說重視吧……祂的態度總是輕飄飄的，看起來又不像那麽回事。”

    他拿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裏，有些囫圇不清地說：“對了，咱也不能這樣幹等著吧？要不讓ε給咱們安排一下住宿？”

    玦微微點頭：“也是，保不準阿爾法要多少天才能回我們消息……”

    而倘若祂不打算理會他們，玦就有必要想想怎麽才能繞過ε，去接觸到中樞的黑方塊了。

    他走向門口，通過門口其餘的智械叫來了ε。

    不一會，ε回來了。

    它臉上仍然是不變的微笑：“各位想好了嗎？”

    玦叉著腰說：“我跟阿爾法問了，等祂回應估計還要一段時間。在此期間……”

    “當然，這點耐心我自然是有的。”

    ε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幾位放心，我這就為你們安排好住……”

    “嘟嘟——”

    似乎有什麽聲音響起。

    “嗯？”

    蘭德爾似乎感知到什麽，停下動作，眼睛閃了閃。

    其餘人也望過去。

    玦：“……蘭德爾，怎麽了？”

    幹笑了兩聲：“總不見得阿爾法那麽快就能回我們了吧？”

    “祂回了。”

    “……啊？”

    這下就連ε也無法保持臉上的從容了，它急切地上前一步，甚至有些結巴：“祂、祂……祂說了什麽？”

    “這是一段留影，你們看吧。”

    言畢，蘭德爾投射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出來。

    ε怔怔地喃喃道：“阿爾法……”

    投影出來的阿爾法仍是玦之前見到的樣子。仍是淡淡的樣子，銀色的眼睛仿若宇宙的迷霧，其中似乎不會有任何事物停留。

    祂微微一笑，看著玦，仿佛是在麵對麵與他對話：“玦，好久不見，我知曉了星環三號大靜默事件，你的魄力與你的母親不相上下，很好。”

    “另外，關於你說的……ε的要求……”

    祂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ε緊張地盯著祂，雙手不自覺地攥緊。

    “……可以。”

    驚聲：“祂答應了！”

    “——居然真的……！”

    ε頓時瞪大眼睛，神情很是激動，但它強行按捺下情緒，關注著阿爾法下麵的話。

    “你的話讓我想了很多——我可以給它一次麵見我的機會。”

    阿爾法淡淡地說，“但也隻會有這麽一次——如果它的回答讓我失望，那麽它的存在會被銷毀，而且將會迎接被其他智械替換的結果——用人類的話來說，這就相當於……死亡。”

    言畢，阿爾法不再說話，祂的投影消失了。

    “……”

    眾人看了看ε，氣氛一時陷入了沉默。

    ε仍舊直勾勾地盯著阿爾法消失的身影，神色放空，自顧自道：“阿爾法……”

    ε當然知道阿爾法口中“死亡”的意思，曾經代號ζ（澤塔）和β（貝塔）的智械……就都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被報廢替代過。

    而如今，它也將麵臨這樣一步錯，就會萬劫不複的機會。

    隻有一次……它必須把握住。

    玦可不管這些智械的內部矛盾，他輕飄飄地看向ε：“ε，你的訴求，我做到了。接下來，該你兌現承諾了。”

    “……啊，當然，沒問題。”

    ε像是才回過神來。

    它突然向玦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你，玦。無論如何，你為我爭取到了這個機會，感激不盡。”

    ε側身，為他們打開通向中樞的道路：“請吧，這是你們應得的。”

    玦看向道路的深處，深吸一口氣，隨後大步向前。

    快了……

    離見到熵，更進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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