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是一灘液體，或者是一塊碎肉，總之是個什麽東西，占據了一小塊地方。
    先是……有了意識，緊接著，便是下意識地劇烈呼吸。
    “呼……呼……咳咳咳！咳咳！”
    本能地，我打開了觀察的觸角……哦不對，應該是……睜開眼睛。
    白得晃人的燈光讓我下意識眯起了眼睛，我渾身無力地躺在地上，隻能無聊地數著地磚。
    我看到自己青得發紫的皮膚……想來這具身體已經死了有一會了。
    約莫2個小時後，皮膚的青紫色有些變淡，我終於恢複了一點點力氣，想要起身。
    但新的問題接踵而來——這具身體該如何使用？
    哪個肢體是用來出行的？哪個口器是用來進食的？哪個器官是用來排泄的？哪個部位是用來交流的？
    啊……好多問題啊……
    但沒關係，我的學習速度很快的。
    ……
    ……
    總算明白自己如今身軀的構造後，我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又低頭看了看名叫“手機”的東西裏的信息。
    我摸了摸臉。
    之前冰冷的皮膚已然慢慢地有了溫度。
    說實話，我分不出什麽美醜——這大抵就像人類去動物園遊覽，也分不清猩猩之間有啥容貌之分。
    通過手機，我明白了這具身體的名字——舒默。
    唔……很明顯，我本質上和這個世界的其他人不太一樣，為了防止被抓到、被解剖，我最好假裝自己就是舒默本人。
    那麽……我就必須學會她以前所掌握的知識。
    ……
    2個月後，我好不容易才背下了舒默的知識儲備，又摸清了人類社會的基本規則。
    真是累死我了！人類怎麽要學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伸出我的觸角……哦不，是手，翻動著桌麵上的資料——結合實驗室的監控，我總算明白，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似乎得了什麽病，整天泡在實驗室內嚐試自己治愈，結果……
    把自己治死了。
    真是個倒黴的家夥。
    “——舒默博士！舒默博士您在嗎？”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我邁著僵硬的步伐扶著牆走過去，開門。
    “舒默博士，我這段時間一直聯係不上您！您……沒事吧？”來人是一個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的女性，也不知道是誰。
    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自己的瞳孔對準眼前的人，生澀地開口：“我……沒事，最近…有些……發燒。”
    “發燒你怎麽還在實驗室呆著？研究都研究傻了？快！我送你回家！”
    那名女性不由分說地走進屋，拿起擱在角落的外套罩在我身上，然後硬拉著我到她樓下的車上，把我帶回我的住所。
    我被她按在床上，蓋好被子，又被灌了杯有點甜的感冒藥。
    我模模糊糊地問了她幾個問題，這個女人似乎以為我燒傻了，便耐心地解答。
    哦……這個人是我的實驗助理，因為外地出差一直聯係不到我才匆忙回來的。
    而我這具身體……也已經沒了父母家人——這倒算個好消息，不然在親人麵前實在容易露餡。
    很好。
    就這樣，一點點融入這個社會吧！
    ……
    理論的內容我學得很快，但在實際操作自己的身體時，總會狀況百出。
    比如偶爾早上醒來會用腳來刷牙，比如吃飯時總會一頭直接紮進飯碗裏，比如走路會動不動同手同腳……
    我的助理還戲稱我越來越有一種人機感。
    這讓我有點警覺起來了——根據我在網上的高度衝浪，我這種奇怪的生物通常被稱作偽人，被發現就會被抓走研究，永世不見天日。
    “你覺得……我現在這樣很奇怪嗎？”
    我借著午休的時間，努力裝作不經意地問助理。
    如果她覺得我相當異常，那為了避免後續事端，我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方法讓她閉嘴……
    “不啊！倒不如說，嘿嘿~我覺得你現在更可愛了呢！”
    “……啊？”
    助理歪了歪腦袋：“說實話，博士，我以前都覺得你太過完美了——出色的大腦、開朗的人格、美麗的麵龐以及對研究的執著……簡直就是女神！完美到讓人睜不開眼！
    反倒是現在，這種淡淡的人機感顯得你接地氣了許多，也更加有趣！欸對了……”
    她用手肘搗了搗我，擠擠眼——這似乎是人類朋友間用於表示親昵的動作。
    “你以前老是泡在實驗室，多久沒逛街了？我們周末去旁邊新開的商場轉轉，好不好？”
    我想了想。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似乎從來不逛商場，也一直沒有人邀請，我這樣貿然發展出新的社會關係，不知道是好是壞。
    但我也從沒去過商場，好奇心驅使著我答應了。
    商場裏。
    助理興致勃勃地瞅著塔羅牌的解讀，把我拽過來：“哎哎哎，這上麵說，你在兩年後就會遇到真愛哎！到結婚的時候你一定要讓我當伴娘！”
    我歪了歪頭：(o _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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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人類的世界，很有意思……
    ……
    ……
    呼……
    不僅是身軀的控製很麻煩，我對人類的一些社會行為也感到疑惑。
    比如——
    為什麽在學校要學習一些根本不可能用到的知識？為什麽經常要聽領導講一些比我人機感都重的廢話？
    呃……還是說領導也是偽人？
    好奇怪哦。
    於是，但凡有空，我就會蹲在馬路牙子上觀察來來往往的人類，嚐試弄清楚這一奇怪的智慧物種的各項行為。
    生活漸漸充實了很多——
    我跟在小孩身後學習他們跳脫的走路方式，差點絆一跤；
    我在幼兒園外偷窺孩子們的活動日常，被公安警告；
    我假裝高中生進高中學習，被保安拎了出來；
    我又混進老年人的廣場舞隊伍裏，嚐試理解這裏老年人的娛樂方式，即便奇怪的動作被圍觀的人們嘲笑也毫不在意。
    我想要熟悉人類社會。
    我想要了解這個世界。
    我想要……就這樣好好地活下去。
    ……
    直到有一天。
    晚上，當我像往常一樣蹲馬路牙子時，注意到了那個奇怪的男人。
    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臉龐在黑暗中看得不太清晰，但透過他偶爾打開手機的屏幕亮光，可以看出他是個在人類這個群體中稱得上帥的男人。
    他似乎在為什麽發愁，每隔一會就要歎一口氣，不時還會懊惱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發。
    但我不是因為這個關注他，而是——
    這個男人，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一時間說不上來。
    “……”
    於是我直勾勾地盯著他，想要看出什麽來。
    “……”
    目光或許過於直白，男人很快察覺了我。
    他瞥了我一眼，起身離開。
    我趕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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